read_tent_up;這幾天張寧去了一趟常德府高都縣,回到辰州時才得知姚姬等人已經到了,之前他派了軍隊去鳳霞山迎接。安頓姚姬、小妹、方泠等女眷的地方在城東的一座三進庭院裡,之前這裡屬於一個京官的財產。雖然和富華的宮殿比起來仍相去甚遠,但此處風景秀麗,有名的“辰州三塔”也在視線之中,視野開闊比起藏身山間應該好多了。夏ri炎炎,庭院裡草木蔥鬱,宅內的人工湖泊在時而的涼風中泛著美麗的粼光,亭台水榭湖光水sè。在這邊陲之城,姚姬相信這所院子是張寧能找到的最好的宅邸。驀然之間她想起他說過的話,要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讓她住在宮殿裡受萬人仰慕。亭子裡焚著香,在水草茂盛的南方夏天,哪怕是白天也有蚊蟲,近侍們是不允許有蚊蟲靠近主人姚姬的。三十八歲的姚姬有著叫十幾歲小娘妒忌而自信掃地的外貌。四周有不少帶劍白衣女侍在踱步,她們聽著亭台中姚姬在隨xing地彈奏古箏。音律時而混亂毫無章法,時而美妙動人。也許其中有人懂音律,但誰也沒有說話評頭論足。少頃,姚姬又生生把一首小曲彈得隱帶錚鳴,琴聲中她仿佛看到了千軍萬馬的怒吼、硝煙彌漫的戰場。張寧用一千人打敗了朱勇六千兵馬,並攻占了辰州;姚姬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不過知道一定很不容易。這件事現在已經在整個建文餘臣的圈子裡聞名,無論是在京師還是遠在南海的人,都在津津樂道。但朝廷還會派更多的人馬來。就在這時,梅上來輕輕稟報道:“主人,殿下到了,在門外求見。”“你們還阻擋他作甚,是他來了就直接迎進來吧。”姚姬停下來,輕輕取下指套。不一會兒果見身作灰sè輕袍的張寧從湖邊遠遠地走過來,漸漸地近了,已經可以看清他的發髻、容貌和交領內的裡襯,看樣子他並沒有在戰場上受一點傷。不知怎地,姚姬突然覺得自己的親生兒子有種陌生感。她的心裡有些淩亂,如同那湖麵的水被風吹皺。或許是他從小就沒和自己在一起,長大了難免會有隔閡;而另一種彆樣的親近,姚姬認為是不正常的,他隻是被自己的容貌所吸引,哪有親情和容貌好壞有關係的?作為一個家庭裡的婦人,她覺得自己有責任把此中的關係調整過來;應該與他多說說話,彌補他的親情欠缺。“兒臣拜見母妃,因在高都縣耽誤了,未能親自出城迎接您的儀仗,請您恕罪。”張寧抱拳拜道。姚姬道:“正事要緊,你無須掛懷,坐吧。”張寧遂在姚姬的旁邊坐下來,因為那裡正好有條圓凳,他又問道:“您初到辰州,這裡還住得習慣麼?”噓寒問暖的話讓姚姬露出了輕鬆的笑容:“你選的地方很好,說到習慣,倒是有一處,以前教內總壇雖然幽閉,山後的溫泉池子確是挺好的。”“是……”姚姬忽然發現張寧的目光漸漸變得灼熱,她也想起在那個石洞裡發生的事。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灼熱的目光,雖然在有意地回避閃爍,卻仍像一雙無形的手在她身上撫過。身上的桃紅素白相間的襦裙已經無法隱藏她的身體,柔韌挺拔的胸脯把上衣撐起,曲線流暢的腰身,還有坐著時將裙子後麵的絲料繃起形成優美輪廓的臀|部,髖處的絲綢皺褶襯托了大腿|根的柔軟和彈xing。姚姬覺得自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尷尬,更要命的是自己的ru|尖居然有了強烈反應,哪怕為了防止走光胸衣的不料厚實,也因此被倔強的兩點印上了淡淡的凸起。“放肆!”姚姬突然紅著臉輕斥了一聲。引得亭子外麵遠遠站著的白衣侍從也側目來看。張寧無辜地看著她:“您怎麼了?我何處失禮了?”姚姬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張寧的目光並沒有什麼失禮,難道剛才是自己的錯覺?但無論如何他確實沒做什麼沒說什麼,姚姬這才摸了摸額頭道:“可能過來路途遙遠,我有些乏了。”張寧忙道:“我送您回房歇著,改ri再來問安。”姚姬聽到要回房,他的聲音低沉而好聽,溫和中又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味道和力量,她心下亂如麻,發現自己的腿居然軟得沒法站起來,要是現在離開座位肯定要出紕漏。她便顫|聲道:“就在這裡說說話,這裡……四麵通風,光天化ri……”“這……”張寧的目光仍然審視著她。她感覺自己要被那深眼窩裡的眼睛看穿了。恍惚之中,姚姬又記起了有某種東西在自己的身體裡,讓她渾身顫|抖、頭皮發麻、四肢無力。她很想忘卻那段記憶,但她麵對現實時又明白這輩子是永遠無法將那次誤會和錯誤抹去的。如何忘得掉?身為一個女子她第一次被男人觸碰還不到十三歲,那個男人隻是一個符號,代表了權力財富地位,她那時心裡隻有想往上爬報複那些肆無忌憚欺淩自己的宮廷婦人,而對其它東西還沒有意識。就隻一次,有了“張寧”,然後就和男女之事無緣了,記憶裡那一次隻有痛苦。而第二次就是在辟邪教總壇的那所小院子地下室裡,她感到羞辱,但身體上初次的體驗滋味印象過於深刻。這樣的事要被天譴!姚姬心底有個聲音說。不想再見到眼前這個男人了,不想再聞到他身上的氣味了,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了,不想再看到他的眼睛了。可是這個世上最難斷絕的就是這樣的關係,天然的信任和依靠。從實利上,在明代極端男權社會,姚姬無論是什麼身份都要有個男子作為依靠,她很相信隻要張寧擁有的東西、她都可以分享,張寧更是她在生存圈子裡最重要的籌碼,他能給她地位。不僅如此,姚姬剛才想到要決裂時,更是心如刀割,在這個世上,還有誰能說出不離不棄時不被質疑?我給了他生命,他永遠屬於我,是天經地義的事。你這輩子都彆想從我身邊逃走。姚姬的目光裡藏著一絲激動。因為張寧的錯誤對這種穩固親情關係造成的破壞,她心裡產生一種後娘一般的虐待報複心思。輕輕冷笑後,正yu開口說話,不料張寧先打破了片刻的沉默。他說道:“剛才我在門口聽到了您的琴聲。”“哦?”姚姬淡淡地問道。他繼續說道:“我不通音律,但聽您的琴聲卻總是能聽出點什麼。明明應該是一首民間昵曲吧?為何有兵戈錚鳴之感,又為何有難以排解的愁緒……您何時能發自內心地笑一次?”姚姬愣在那裡,他的耳邊仿佛響起了一句來遠古的回音:巍巍乎高山……湯湯乎流水……張寧確實對音律是外行,他連琴譜的符號也一個不識。可是他怎麼從淩亂的琴聲中聽出來兵戈錚鳴的?還有,“難以排解的愁緒”她自己都不知道要用音律表現這種情緒。姚姬輕輕問道:“後半句是何意?”張寧的聲音仿佛在她的耳邊親昵細語又矛盾地好像能穿透她的膚體,“雖然朱雀軍取得了一點成績,大家都很高興,但決計是瞞不過您的,您心裡一定覺得我們仍然沒有希望獲勝。一場沒有結果的歡笑,如何能讓您開顏?”“我並不是那麼貪心,你已經很不容易了。”姚姬忍不住安慰了一句。她沉默了片刻,仍然沒有改變自己的心思,淡淡說道:“正有兩件事要和你說,第一件是你的父皇送來了書信,想和我們見麵,並給你賜名和封王位。建文君封的名位也許沒有太大的實利,但不是沒有用的,這樣你才可以名正言順。”“母妃言之有理。”張寧點頭道。姚姬又道:“不過如果是你離開辰州過去,就怕馬皇後和太子有什麼歪心思。我的意見是,此行讓我過去周旋,你找借口推了。這樣一來,馬皇後等人攝於你的實力,也不敢對我不利。”張寧皺眉道:“你去見……父皇?”姚姬盯著他的眼睛,狠心道:“你不必擔心我,我會儘量協調你們父子之間的誤會,如果能再得到建文君之寵,將來排擠打壓皇後太子也不是不行的。”“如何得寵?”張寧問。姚姬道:“上次為他準備了一支舞……你看看我的身體,還是可以跳出美妙的舞吧?”“這不行……我不能讓母妃獨自去涉險。”張寧的神情已經無法自控了,“我是這樣想的,父皇絕不會允許馬皇後等人加害於我們。他還有不甘和希望,如果萬一我真奪回了大明政權呢?他就算沒權,也可以安享太廟,得到失去的很多東西;對於一個曾經做過皇帝的人,那些東西比皇後太子等都重要百倍!”姚姬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亭外陽光明媚,她卻感到雨的纏綿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