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爍手裡的玉釵碧盈,水頭極好,見到秦翎也沒有收起來,而是稍微往後移了移。“大哥早,原來大哥已經起來了。”
鐘言才沒什麼心思看玉釵,而是將目光落在秦翎的身上。昨日他們成婚在傍晚,睡房昏暗,也沒能看清楚他的臉。後來喜台上的龍鳳蠟燭都快燒完了,更是看了個大概。
這會兒他走出來,鐘言才算是徹底看清他的麵貌。如果不是病了,他很好看。
有清秀的眉形,高挺細窄的山根骨,顴骨平帶肉,下唇平且潤。眼睛的走勢也不衰敗,大概這就是劍眉星目的樣板,而且還是好人緣,特彆是好女人緣的麵孔。
隻是有了病,再好的麵相也沒了用處,覆蓋著一層病色。病相一出,運勢更是往下走,眼裡沒了水光,嘴唇乾起皮,麵黃肌瘦,眉頭緊皺,眼裡全是怨恨。
“咳咳。”秦翎走兩步又歇歇,對二弟說,“你既然知道早,為什麼還來?”
“大哥彆怪罪,我是來問問大嫂還缺點什麼,好和賬房的夥計說一下,趕緊補上。”秦爍見著秦翎還是十分恭敬,長幼有彆,兩人一落地就注定身份不同。
“隻是剛才見大哥還沒出來,所以和嫂子多說了幾句,想來大哥也不會生氣。”秦爍又添一句,“這玉釵,就算是我替大哥買給大嫂的吧。婚事是有些倉促了,可咱們秦家絕不怠慢了嫂子。”
鐘言忽然回身,看了看秦爍。“你的名字是哪個字?”
見鐘言和二弟交談,秦翎又咳嗽了幾聲,單薄的身體猛地震顫。
秦爍臉上出現高興的樣子。“單名一個爍,火與樂的那個字便是。”
“爍……你這名字倒是有意思。”鐘言淺淺一笑,既然他和秦翎的出生時日隻差一刻,那麼同樣都是忌火命,八字忌神為火,五行也忌火。照理說,秦家給孩子起名字不可能不請算命的師傅,怎麼連這點都沒避開?
“嫂子若覺得有意思,那就是我這名字的福氣了。這玉釵……”秦爍抬起手來,像是要給鐘言戴上,轉手卻雙手奉上,遞給了秦翎,“還請大哥,幫我給嫂子戴上吧。”
秦翎正要開口,喜娘和丫鬟們掃喜出來了,手裡捧著昨晚沒動過的瓜果。囍字剪紙原封地鋪在上頭,隻有喜餅少了一個。羊脂玉做的純白小酒盞也被端了出來,酒水滿盈,一看便是一口未喝。
秦爍看了一眼,笑問:“大哥大嫂昨夜沒喝?”
秦翎強忍著怒火:“郎中說,我不能飲酒。”
“那還是聽郎中的,大哥身體為重。”秦爍見秦翎不接玉釵,便將玉釵放在了窗台上,“不知大哥備好嫂子的衣服了沒,若是沒有,二弟願意代勞。”
“自然是備……備好了,用不著你辛苦。”秦翎瞥向玉釵,“這東西也用不上,難道我就沒有好的?”
鐘言暫時沒工夫理會他們兄弟二人的爭論,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時,喜娘出來了,身後的丫鬟們低著頭,手裡捧著準備拿出去晾曬的褥子,最上頭就是那
一方白色的綢帕。
帕子乾乾淨淨,昨日怎麼拿來的,今日怎麼拿出去,一目了然。鐘言無奈,元墨的確不會藏東西,休書沒收好,帕子也沒收好。
這其中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說,顯然是兩人昨夜根本沒有同房。秦翎的臉上越發掛不住了,卻又忍耐下來。不過這樣拿出去才是對的,如果上麵有什麼,那才是見了鬼。
秦爍盯著那方綢帕許久,忽然勸說:“大哥彆急,隻要養好了身子,不愁沒有開枝散葉的那一天。”
“二弟還是……多用心在課業上,我房裡的事,自然不用你操心。”秦翎冷下臉色,轉身扶著牆慢慢地回去了,走兩步就要歇一下,手背和牆白的顏色差不多了,沒有半點血色。秦爍轉而一笑:“大嫂也彆怪,大哥他就是這個脾氣,如果他讓你委屈了,你大可來找我說……”
“我們房裡的事,為什麼要找你說?”鐘言冷不丁地問。
秦爍一愣。“是我冒犯了。”
“知道自己冒犯就好,你大哥他再體弱還是秦家的長子,他既然已經成親,往後這院就有女眷了,不是你隨隨便便能進來的地方。”鐘言攏了攏衣衫。
“嫂子的脾氣還挺大,往後二弟我照辦就是。”秦爍並沒有生氣,“嫂子剛烈,隻求日後我成親,也娶一位嫂子這樣的。”
“你愛娶什麼就娶什麼,快走,不送客了。”鐘言丟下一句,回屋關門,秦家可真是不讓人消停的地方。現在好了,屋裡那個強撐著下床又受氣,說不定一口氣喘不上來就過去了。
可是鐘言卻沒有急著到床邊看他,反而去了梳妝台。
男子的臥房在大婚之後才會放置女子的梳妝台,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