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泠從長嫂的眼裡看出了不對勁:“怎麼了?長嫂有什麼事不和我說?”
這事要如何和秦泠說呢,他還小,這時候忽然告訴他,你已經命不久矣,蠱毒攻心,鐘言實在說不出口,但是他更不知道如何和秦翎開口。秦翎雖然和秦泠不是一母所生,可一直都將他當作親兄弟,如果讓秦翎知道了……
但世事難料,正當鐘言發愁如何開口時,秦翎已經到了門口,他看著小弟和小言的神色,對屋裡的寂靜無聲十分不安。
“怎麼樣,嘗出來了麼?”秦翎問,肚子裡卻仿佛喝了一整壺的涼藥,身子冷津津地往外冒冷汗。
“什麼嘗出來了嗎?”秦泠還當他是問這茶水,等到鐘言想要製止他開口說話已經晚了一步,“大哥你也太欺負人了,這明明就是一杯白水,哪有什麼好茶?好啊,你必定是把好茶葉偷偷藏起來了,想等到消遣的時候和大嫂分享,不舍得給我們了。”
“你再喝喝。”秦翎三步並兩步地到了弟弟的麵前,著急到親手給他再倒一杯。甘草水是自己親眼看著小翠和元墨從清晨就開始熬製,小火慢燉,數十根甘草熬成這樣濃濃的一壺。而甘草味本就明顯,嘗到口中不可能毫無知覺。
秦泠不明所以地又喝了一口,咂摸咂摸滋味:“還是沒有味啊,大哥,這到底是什麼茶水這般神奇,你們都能喝出來,唯獨我喝不出來?”
“再喝一口,再喝一口。”秦翎還是不肯放棄,與其說放棄,不如說是不敢承認。秦泠一向聽大哥的話,趕緊自己倒一杯喝了個精光,可喝完之後還是搖搖頭:“沒味道啊……大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秦翎板著麵孔,那張臉不笑的時候格外清冷,看著就像是生氣了。他沒說話,回身去藥爐子上拿起一根炙甘草來,再次不肯認命般地遞給了小弟。
“你再嘗嘗這個,嚼成汁水咽下去。”秦翎說。
炙甘草可比甘草水濃烈多了,特彆是嚼出的汁水,一般都難以下咽。可秦泠當著大家的麵兒L嚼了又嚼,最後愣是全部咽了下去,隨後他仍舊一臉的不明所以,將所有人的麵孔都看了看。
“大哥?”他先看秦翎,又看鐘言,“長嫂?這是怎麼了?”
事到如今,鐘言不得不說了。但他沒有立馬說,反而先將秦泠拉到椅子邊坐下說話:“接下來有件要緊大事,我和你大哥思慮一夜才決定告訴你,但你不必驚慌,一切都有我們呢。”
“什麼事?”秦泠問。
秦翎痛心疾首:“小泠,你可能已經中了蠱毒了。”
“我?”秦泠站起來指指自己,“蠱毒?大哥你在開什麼玩笑?”
鐘言立馬說:“這不是玩笑,咱們秦家確實被人害了,如今下蠱的人還沒找到,但我和你大哥大概推斷出了你是什麼毒。你是中了金蠶蠱的毒,有人用蠱蟲泡酒給你喝了,所以你還能活到現在。如果當時是被蟲子咬了一口,已經全身腫脹流血而亡。”
“蠱蟲?泡酒?”秦泠想了想,搖搖手說,
“不不不,這不可能。大哥大嫂你們彆逗我了,這種事怎麼會有啊,我是一百個不相信。”
鐘言閉了閉眼睛,他也不想秦泠馬上就死。他伸手抓住了秦泠的腕口,和秦翎去年成親時的心脈完全相反,心脈強得嚇人。但鐘言知曉這種強是可怕的,不正常的。強過頭了,秦泠的小命不保。
“你去日頭下麵站站,就知道了。”鐘言隻能用這法子告訴他。
秦泠聽話地跑到烈日下頭,雖然說時候已經過了正午可仍舊熱燥。方才他來的一路上由元墨給他打傘,他沒想明白但也沒有多問,頭一回見人打紅油傘。這會兒自己站在日頭下麵了,頭頂剛好是一片雲彩。
一大片雲遮住了日頭,但仍舊能感受到那股不同往年的熱度。秦泠自打出生起就不記得有這樣炎熱的春日,像是四麵八方的水都被天吸走一樣。眨眼之間那片薄薄的雲就飄開了,滾滾熱浪在秦泠的臉上打了個巴掌似的,竟然曬得他生疼。
火辣辣的痛感讓秦泠措手不及,他連忙用手去遮擋,沒想到手擋在眼前,掌心朝上,可手掌裡的肉好似被潑了滾開的水,一下子燙出了水泡。
“快!”鐘言和張開說,“快把二少爺拉進屋!”
張開立馬衝了過去,直接把秦泠扛了回來。就這樣短短的幾l個刹那,秦泠臉上已經紅得要爆皮了,手掌一整片透明的小水泡。然而他卻十分呆滯木然,儘管也疼,卻不知這疼從何而來,一時間直挺地坐在椅子上,不知下一步如何。
“翠兒L,快去拿藥箱。”秦翎跟著著急,好似傷在自己身上。他傷了好些年,最知道皮肉傷的滋味。小翠立馬將藥箱抱來,問道:“少奶奶,這是什麼傷啊?給二少爺找些什麼藥?治燙傷的青草薄荷膏行嗎?”
鐘言蹲著看他的掌心,起身說:“不是燙傷,藥箱裡的藥膏都不能用了。金蠶蠱咬人是一種毒,觸碰是一種毒,泡酒又是一種毒,種種百毒,皆因為它吃下了百種毒蟲,所以才有百樣死法。小泠這是‘蛇串瘡’,時候到了,一經日曬便會立即發作。如今隻是在手上,還好,若是曬在腰背上,透亮的大疹子沿著側腰一邊開始蔓延,宛如蛇行,紅通通像極了曬掉一層皮。”
“嘶……”秦泠忽然倒抽氣,這會兒L才發覺手掌刺痛,還是他從未經曆過的痛楚。根本不能見風,要牢牢地裹起來才好,可是他一攥拳頭,皮膚相碰,疼得他隻想滿地打滾。
碰也不行,不碰也不行,秦泠終於相信這是蠱毒發散,
“你先彆動,越動這東西越長。”鐘言按住了小泠,又說,“這種東西看郎中也沒用了,郎中把脈最多說是肝膽鬱熱,脾胃濕熱,且外受毒邪而發。”
“那現下如何?先彆讓小泠這麼疼。”秦翎急問。
鐘言想了想:“元墨,去外頭買絡石藤,不要切碎的,要全草,然後火煆……”
“火煆是什麼?”元墨不懂就問。
“火煆就是為了去除草藥中的重潤和潮濕之性,將所需的藥草細心地放在無煙炭火之上煆燒,要把絡
石藤煆燒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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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新醋調和,取來給二少爺塗上。疹子上若是變乾了就再塗,要一直讓疹子濕潤潤的。”
“再有,去買地龍五條,乾蜈蚣五條,和升麻一起煎成濃汁,加冰片研磨粉一小勺,再加米湯一勺,混合後快快服下,希望能暫時壓製毒性。”鐘言快快地說完,小翠和元墨聽完立馬去辦,一個找藥,一個去後廚,屋裡剩下張開一個家仆。
秦翎很是難受:“小泠你彆怕,我與你長嫂必定想辦法救你。”
秦泠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顯然是被嚇著了。“大哥,我是不是活不了了?”
“胡說。”秦翎很想抱抱他可是卻不能碰他,現在的二弟經受不住一點風吹草動,“你瞧,大哥曾經病成那樣,家裡連後事都備下了,可如今不也好了。你放心,你長嫂精通醫術又神通廣大,咱們秦家數次逃過危難都是他的功勞。”
秦泠點點頭:“那就多謝長嫂了……隻是不知是誰要害我……”
“那壺烈日紅,當真是你師傅給你的?沒有經手他人?”鐘言此時問。
秦泠想想:“是師傅親手給我的,但遞給我之前有沒有轉手他人這就不得而知……而且師傅他也喝了。就是他要害我?”
“這事咱們慢慢再探,如今第一要務是將你的小命救回來。”鐘言思索著,秦翎這時說:“小言,你需要什麼直說就是,秦宅裡有的你隨便用,沒有的你隨便打發人去買,務必將小泠救活。”
“還望長嫂救我!哪怕放我的血……”秦泠也顧不上疼不疼了,噗通一下跪在鐘言麵前。鐘言趕緊將他扶起來,說:“我必定會用足全力救你,隻是解除蠱毒並不是吃藥放血那樣簡單。若要救你,恐怕就要用上仙家的力氣了。”
“仙家?”秦翎又不懂了。
“是了,恐怕為了解救小泠,今夜我得請一回白大仙了。”鐘言有些不太確定,白大仙就是馬仙中的刺蝟大仙,隻因為金蠶蠱的蠱蟲最懼怕頭嘴似鼠、毛刺如箭的刺蝟,但最主要的是刺蝟乃是馬仙中的白仙,白仙自來就是請來求醫打卦所用,凡是疑難雜症,白大仙都能療愈。
眼下難就難在白仙怎麼請,或者請來時候會不會幫,鐘言犯難,自己和仙家的恩恩怨怨可不少,但小泠是秦翎的弟弟,他願意一試。
當晚,秦泠就直接在秦翎這裡住下了,對外頭都說是和大哥玩兒開心了不願意回去。而秦翎和鐘言今日惹怒了秦守業,朱禹幾l次二番奉命來催,都沒能將秦泠帶走。等到朱禹終於走了,秦泠才真正的大鬆一口氣,長嫂說他已經蠱毒攻心,能不能活全在今夜了。
手上的疹子和臉上的曬傷上了藥,又喝了好幾l海碗極苦極苦的濃藥,秦泠身上終於沒有那麼刺痛,可側腰隱隱開始發癢。他知道這是壞事了,明日那“蛇串瘡”一定會長出來了,它一出來,自己的苦日子就來了,會生不如死,最後活活地流膿而亡。
鐘言一直算著時辰,今日還特意囑咐了春枝她們,要早早睡下,不管外頭發生什麼都不要開門。等
() 幾個女孩兒睡了鐘言又不放心,給她們的屋裡散了些黑相公,然後在院落裡開壇,在月光下擺上了蠟燭和符紙,還有三味最常見的東西和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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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蠟燭點上,鐘言開始排香案,還擺上一些貢品。香案坐北朝南,貢品是幾l盤生鳥蛋、幾l盤生螞蚱,最後放上了香爐。院裡沒有出馬師傅了,鐘言隻能親自點七星香,先拜天地之氣,再拜八方之靈,隨後是請北鬥星君。
他踏罡步鬥,象征著自己的雙腳踏在天宮罡星鬥宿之上,嚴格地走著太極步,誠心誠意奉請七星落座,這一步至關重要,道行深的馬家弟子會順順利利將七星請下來,他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