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仍舊暴雨如注。
甚至是這不正常的雨水災害中雨勢最大的一天。不僅是周邊的河流溪水暴漲,連白龍潭的水位都明顯上升了。
原本計劃早上七點出發,但雨勢太大,雨珠連成密簾,交織成網,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出發計劃隻好作罷,等到中午雨勢減弱才正式進山。
進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但是有了柳仙的幫助就事半功倍,蕭薇和梁修賢基本上掌握了地形。田洪生和田振仍舊負責保衛工作,而領頭的人變成了蔣天賜。
現在他身上已經沒有鬼了,再也不是那個能夠操縱各種怪力和風刃的四級傀行者,但同時他也開始接管前麵所有任光明道人的記憶,通過一晚上的回憶,勉強畫出了一張地圖。
“按照記憶裡的指引,第一個墓穴應該在東南方,而且是一個比較小的墓穴。”蔣天賜指向東南。
鐘言看向那一角的天象:“烏雲團壓,彙氣於東南,可見地勢略低,有三水懷抱墓穴之兆,是個好地方。”
“根據無人機的勘察影像來看,咱們想要到那邊需要過兩條河。”蔣天賜提出他們目前最為棘手的問題,“現在水流湍急,四處都在漲水,估計這兩條河會很難過。”
“沒事,咱們還有飛練,到時候一切小心行事。”鐘言拍了一把蔣天賜,“一切都靠你了,儘快再想起來一些。我相信光明道人那句‘一切皆有因果’,廿廿也不會有事。”
“希望一切都來得及。”蔣天賜點了點頭,轉身朝前走去。因果,輪回,原本他並不相信這些,可如今也不得不信。為什麼這麼巧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成為了下一任光明道人呢?大概所有的答案就藏在還未想起的記憶裡。
現在一切都開始顯現,隻有自己知道這周圍還有兩個沒被發現的深山古墓。
一行人緩緩移動,每個人都穿著黑色雨衣,看起來就像一隊進山考古的人。鐘言還戴著白芷的羅盤手表,一路走,一路懸針瘋狂旋轉,周圍的磁場全亂了。
“師祖小心!”飛練說話時就用觸手將鐘言舉了起來。
在他剛剛踩過的地方,一條青綠色的小蛇緩緩滑過。
“沒事,蛇而已。”鐘言被這突如其來的舉高高嚇了一跳,“快放我下來。”
“要不我舉著你走吧?”飛練認真地提出建議。
“你快彆鬨了,放我下來。”鐘言晃了兩下腳,“咱們隊裡有兩條柳仙所以才會這樣吸引蛇類,恐怕過一會兒遇見的會更多。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麼?”飛練將鐘言輕輕放下,“胸口有點壓抑。”
“果然,這山裡有可以鎮壓惡鬼的東西,恐怕就和那日咱們在水裡的境況一樣,有東西在壓製你的能力。”鐘言小心注意著腳下環境,又問蔣天賜,“這方麵的細節你能想起來嗎?”
現在大家的信息全部倚仗蔣天賜的大腦,他整個人就是一本即將翻開的曆史書。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連蔣天賜都無從下
手,隻能搖搖頭:“細節我想不起來,我不知道墓穴是誰的,隻知道很小,很小,或許是小孩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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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障眼法呢。”梁修賢走在隊伍的最後頭,背後是簌簌的摩擦聲,顯然還有仙家跟隨。
“肯定是,墓穴周圍一定被人設置了障眼法,我推測會是鬼打牆一類,所以這麼多年才不會被人發覺。我以前也給人做過這類,主要就是為了防人盜墓,想不到居然防到自己眼前了。”鐘言將手表的蓋子合上,再次抬頭看向東南方向。
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下雨天按理說是不會有飛鳥的,可頭頂居然有成群的喜鵲在往外飛,竟然不顧大雨。顯然是有什麼事情讓它們這樣害怕。
大家繼續前進,打頭陣的仍舊是田洪生和田振。蕭薇一直在樹上穿梭,時不時注意著高地的情況。等到了第一處休息地的時候她才下來,剛好看到宋聽藍正在調整脖子上的鏡麵。
“傷口還沒好,小心些。”蕭薇幫了他一把。
“謝謝,不過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宋聽藍拉開項圈給她看,得益於妴怪的附身他傷口恢複得不錯,“聽梁修賢說,林子裡有一隻特彆厲害的柳仙?”
“是的,而且那隻仙家應該屬於科學論壇。它從樹林的上空飛速滑過,那一刹那我就知道自己和梁修賢加起來也打不過它。”蕭薇喝了一口滾熱的水,一旦她和柳仙進行鏈接就會變成冷血動物,身體不能自主保溫,沒有熱源將會有失溫的危險。
“奇怪,為什麼所有的事都那麼湊巧?”宋聽藍將一個暖寶寶給了她,“科學家園有一條厲害的柳仙,為什麼鐘言就會有一個女媧後人?”
穿著白色小褲頭的小女鬼在樹上蕩來蕩去,活像一隻頑皮的小猴。蕭薇抬頭看向她,也搖了搖頭:“雖說女媧後人可以壓製柳仙,可是我真沒感覺出來。她剛出生就死了,不知道體內還有多少女媧之力,也不知道這份女媧之力能否蘇醒。”
話音一落,周邊四處響起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好似有千軍萬馬朝他們過來了。鐘言聽到之後馬上打開鬼場,連雨水都被他隔絕在外。
田洪生和田振這回除了配備純金子彈還配備了火焰槍,兩人立刻從九點鐘、三點鐘方向開始排查,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精神都繃成了一根抵達極限的細絲。
耳邊的聲音不斷,打在他們頭腦中的細絲上就像蛛網開始反饋,提醒著他們有大事要發生。
可奇怪的是,這聲音隻是響了一會兒便消失了,走得乾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
又過了一刻鐘,鐘言慢慢關閉了鬼場,雨水繼續淋到了每個人的頭頂上。他環視一圈後鬆了一口氣:“已經走了,目前危險解除。”
“是什麼?”飛練用一條觸手給他打著傘。
“我還沒摸透,但
() 應該不是鬼,而且也不是野獸。這望思山上的東西可真多啊,足夠寫一本百科全書。”鐘言剛說完就從草地上撿起一顆什麼東西來,“比如這個。”
一棵黃色的燈籠狀的小蘑菇。
“這不是世間的蘑菇,我說這是‘鬼菇’你們信嗎?”鐘言用力一攥,那小蘑菇直接化成一抹黑色煙霧,煙霧又變成了蚊蟲,飄飄灑灑地飛走了。
這一幕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相當於他們腳下所踩的山已經被惡鬼嚴重侵入了。
“當然,也許鬼菇在飛練娘親出現的時候就有了,畢竟飛練娘親的鬼煞直接覆蓋了整座山。”鐘言拿紙巾擦了擦手,“走吧,咱們繼續前進,小心腳下就好。”
一語驚醒夢中人,就在他們腳下的草地上不知何時冒出了幾十幾百的鬼菇,它們在雨水的滋養下頂破了土壤冒出了傘頭,看著著實可愛,可是踩上一腳就會變成蚊蟲。大家深一腳、淺一腳在茂林中前行,樹木還是方才的樹木,雨聲還是現實中的雨聲,可每一腳都像踩在冥府河畔,踩上了一條通往陰間的不歸路。
走走停停,這一路注定不會通順,等到他們抵達第一條河流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正如蔣天賜擔心的那樣,河水暴漲,原本隻有三四米寬的水域現在有了將近十米的寬度,還不知道水下情況如何。
但是因為有了飛練,這條河完全不能阻擋他們的腳步。三四條觸手就能穩穩地卷起一個人來,然後將那人安置在河岸的另外一側。最後飛練卷住其中一根樹木將自己也騰空挪了過去,一行人總算是有驚無險。
“原本以為咱們要涉水,我還帶上充氣船了呢。”田振指了指身後碩大的背包,“在十三中學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很厲害了!”
“還行,還行,彼此彼此。”飛練上回對田振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個儘職儘責的小隊員上,“你多大了?”
“22歲,剛畢業。”田振臉上還有稚氣,和飛練交頭接耳的樣子特像兩個大學生出來郊遊,“你怎麼高了這麼多?”
“我靠陰血滋養,和你們不一樣。不過這回你可彆什麼都往前衝了,就剩一條胳膊還是好好珍惜吧。”飛練還挺自豪,“我胳膊斷了都能長出來。”
“我的機械臂也不賴啊。”田振不服輸地展示一番,機械臂加上外骨骼的助力能夠將沉重的背包輕而易舉地舉起。
兩個人輕鬆的談笑給沉重的氣氛增添了一抹歡樂暖光,鐘言有時會忘記周圍這一群人的年齡到底有多大,其實除了田洪生和王大濤,他們都是很年輕的。同齡人這個時候該享受的事他們都沒享受到,他們一頭紮進鬼邪的世界裡頭,如履薄冰。
晚飯也是在冒雨的林子裡頭解決,鐘言在他們的周圍點了一圈火,又能防備野獸又能取暖。蕭薇和梁修賢兩個人坐在一塊兒,如同兩條即將陷入冬眠的蛇,蔣天賜則在地圖上寫寫畫畫,儘最大能力去複原路線和墓穴的詳細信息。等到他們再次出發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
雨可算是暫時停了。
但更大的危險又
一次擺在了眼前,在去往東南角方向的必經之路上有一座山。
“如果要翻越這座山恐怕需要十幾個小時,但是走河道就快得多了。”
蔣天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們可以用充氣船,然後順流而下。”
“順流而下需要多少時間?”鐘言在心裡衡量冒險的可行性。
“一個小時到兩個小時,然後咱們就到了。”蔣天賜在地圖上畫出一個圓圈來,“小墓穴就在這裡。”
在十幾個小時和兩個小時當中所以人都選擇了後者,而且根據柳仙的探報這條河並不深,隻有一米半,河道也不算廣闊,最寬的地方也就是兩米。這樣在安全性上更多了一重保障,田洪生和田振拿出兩艘折疊的充氣船來,打開後利用充氣裝置快速補充氣體,兩艘簡易的小船靜悄悄地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大家放心,一旦有人落水,飛練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救助大家脫困。”上船之前鐘言給隊員們吃定心丸。
“還有我的蛇。”蕭薇坐在一號船的船頭,好似劈開風浪的獵手,“我的柳仙水性很好,連白龍潭都可以進行深潛。”
“那我要是落水了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梁修賢坐在她的後頭。
蕭薇帶點探究性的笑他:“那你為什麼不讓你的蛇學習潛水?”
“它不願意啊,它嬌氣包似的!”梁修賢苦大仇深地揣著手,“你可不知道啊,彆人家的仙家都是賢內助,我這個是祖宗。”
“你給它買個遊泳圈不就行了。”蕭薇一抬頭就看到他的蛇在樹上盤著,一動不動,足有十米多,“好了,大家準備出發吧,我的蛇已經下去了。”
除了梁修賢和她自己,沒有人能看到那條黑色的柳仙先一步走了水道,隨後兩條橘紅色的充氣船緩緩下行,在水流的作用下提速,朝著山下前進。
鐘言坐在二號船,上頭是飛練、蔣天賜、宋聽藍和田振。身下的船隻是特殊處理小組特供,比一般的家用船結實平穩,田振負責掌握方向,趁著這個休息時間鐘言拿過蔣天賜的畫稿,眼前是一副很破舊的圖畫,但是在蔣天賜的塗塗改改之下逐漸露出原本的麵貌。
“嗯,是個小孩兒的墓穴。”鐘言指向畫紙上的圖案,“雖然你還沒想起真正的墓文,但這個墓的形狀非常奇特,兩邊的雕刻非常精美,連門板上的鏤空扶手都雕刻出來了,下葬的應該是很有錢的大氏家族的孩子。”
“師祖怎麼看出是小孩兒了?”飛練也湊過來看,可惜什麼都看不出來。
“等等,我再補充一點。”蔣天賜將圖紙拿過去,草草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