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 章 【陰】不化骨9(1 / 1)

而此時此刻的何問靈就在高空中懸浮著,所有人在她眼裡都變得很小,像個小蟲子似的,隻能看出一個黑色的頭頂。她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看得出來,鐘言在為了自己和那個叫平子真的老頭兒討價還價。

鐘言就像是挾持人質事件中的談判專家,在和他周旋。

平子真這個人的能耐她剛剛已經見識過了,他能使用某種鬼的能力將地下墓穴提溜上來,所以現在提溜自己也不是什麼難事。自己在他手裡就像一個紙糊的,隨手就拆掉了。

何問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兩條腿,它們在無意識地晃悠著,因為腳下踩不到紮實的大地。

不行,自己得想個辦法,讓大家夥脫離劣勢,重新回到優勢區間。何問靈開始思考,自己確實是debuff滿身,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作家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爸媽就算見到自己都認不出來了吧?

可登上望思山這個選擇,是自己決定的。不管是為了尋找靈異事件來滿足那份好奇心,還是為自己的下一本小說尋找靈感,主動踏上望思山的那一步是在完全考慮清楚的條件下完成的。哪怕何問靈已經知道望思山不對勁,有不少人在上頭失蹤了,而且還有鬨鬼的傳聞。

這算不算冥冥當中的那點緣分?

她看向地麵,這一回看到了白芷。

在鐘言和平子真交流的時候白芷不停地往上看著,明顯是在動腦筋怎麼解救自己。如果可以,何問靈相信她會毫不猶豫和自己調換位置,由她來當這個人質。

手臂很疼,何問靈開始冒冷汗。

她已經感覺不到右手臂了。

整條右胳膊往上高舉,左手臂自然下垂,平子真的所有力氣都攥在右腕和右大臂上,一共兩個著力點,分彆往不同的方向擰動。現在她的骨頭已經抵達承力極限,血液不能順利流到手指尖,所以整條手臂已經冰冷麻痹。

人類的皮膚在巨力的作用下簡直就像是塑料袋,根本沒有保護骨骼和肌肉的作用。

何問靈再次看向手臂,想起白芷帶自己去拜過關公。儘管那是一個人來扮演的關公,可是他穿上那身關公袍,拿起關公大刀的時候,他身上被人為的賦予了意義。人在走入困境的時候就會去尋找意義,或者崇拜信仰,白芷並不尋找意義也不崇拜信仰,但是她還是帶著自己去了。

關公的袍子從她們的頭頂一晃而過,她們在陰影中靜靜對視。

關公袍下過,關關難過關關過。

下麵由我來過關,隻要不是過情關,過什麼難關都可以!

何問靈用左手按住右肩頭,身體沒有支點她很難發力。留給她的選擇其實非常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蕩秋千一樣,將自己的身子晃蕩起來。剛有這點苗頭她麻痹的手腕就傳來劇烈疼痛,果然她猜對了,自己不掙紮,那個神秘的力就不會再對自己下手,隻會停在一個能折磨自己但又不弄死自己的力道上。

但真正操控這個力的,其實是鬼。就像鐘言身上的鬼,

每一個都有自己的主意,隻不過被鐘言管製住了。所以如果自己的掙紮意圖太過明顯,何問靈相信自己這條胳膊會馬上被擰斷。

疼,疼得要死。她抬起頭,手掌和手腕已經完全擰成了180度。也就是說,她的腕口其實已經斷了,手腕關節隻能垂直活動,可不能水平旋轉。

她繼續晃起身子。

手腕馬上紅了一圈,那是因為皮膚呈環狀開裂,她的皮膚在承力最大極限之後完全被撕裂了。溫熱粘稠的血液順著小臂往下流淌,她相信用不了幾秒整條右小臂都會變成血紅色。

可是這還遠遠不夠,因為何問靈想的是整條手臂她都不要了。

她是人質,人質的最大作用是以自身價值威脅彆人,前提是不能受傷或死亡。一旦人質的功能性消失那麼整場劫持威脅就會失衡,劫持者、被威脅者、人質之間的三角穩定關係會立馬破裂。她必須破裂,也堅定不移地選擇破裂。

頭頂是皮膚、骨骼、肌肉、血管最後的掙紮,何問靈繼續輕晃著身子,疼得她不停哼歌緩解,在鐘言和平子真討價還價的時候,在無人在意的時候,她被手臂上的巨力扯斷了胳膊。

胳膊斷掉的那一刹那,何問靈想的不是好疼啊,而是可算你大爺的結束了。

肩膀對那條從出生就連在一起的原配手臂十分留戀,傷口沒有出現完整的橫截麵而是拉出了不少肉絲,纖細的肌肉纖維一條條地繃斷,最後完全脫離。鮮血湧到了肩頭,人的身體分泌大量內啡肽來緩解疼痛,但卻無能為力,在手臂完全脫離的瞬間何問靈渾身抽搐起來。

她眼前開始發白,仿佛看到一陣白光,往下墜落的幾分之一秒內她明確地知道馬上要發生什麼事。

失血性休克。

時間仿佛按下暫停鍵,何問靈對分秒流逝徹底失去概念,她覺著自己過了好幾天,好似度日如年,又似光陰倒流。她的身體在空中翻轉,頭朝下,像一顆純白色的星星隕落。

白芷,你可一定要接住我啊!不然我就白疼了!

這是她最後一個念頭,隨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而鐘言剛聽完潘曲星說這句“老禿驢,等他說完不化骨的下落我可就要動手了,你彆壞我的事!”

之後,忽然發現清遠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震驚。

他的震驚肯定不是因為自己,畢竟自己就站在他麵前呢,那麼隻能是他認為有把握但是又沒把握住的……問靈!

對峙的局麵在這一秒被打破,因為身為人質的那個重要位置空了出來。鐘言回頭時何問靈已經開始往下掉落,她本身通體雪白,身上有一點彆的顏色都格外明顯,所以鮮紅色就特彆刺目。

在她上方兩三米的地方,懸浮著她那條被擰得皮膚皮套化的手臂。

博弈的棋盤一旦被打翻就會進入凶殘的短兵交接,平坦的草坪頓時衝起好幾米高的山丘,下麵是癸柳正在凝聚的根係。組成山丘的土壤在抵達最高處時朝外開裂,深褐色的盤根虯結的樹根垂直衝上雲霄。

但不遠處的那

棵巨大癸柳卻在一瞬間枯萎了一大半。

它將全部的生命力都用在了促使根係快速發育和衝破土壤上麵,自然也就耗死了大半的枝條。原本是那樣一棵遮天蔽日般的植物,柳條豐盈,綠葉繁茂,宛如一位寬容且強大的母親在遠處等待自己的女兒回去,現在它露出了娘親凶狠強戾的一麵,大半樹木枯乾後它仍舊站在那裡,凝視一切。

一簇有十幾條根須擰成的粗壯樹根迎著何問靈的方向而去。

然而清遠不會讓它那麼容易得手,這個小姑娘倒是超出了他的預料,在自己和鐘言說話的幾分鐘裡就敢自斷一臂。

一個鬼影衝著柳條和何問靈的交彙點衝過去,伴隨著它的快速移動那些柳條開始折斷,像是被直接掰斷。顯然它就是能夠操控虛空之力的惡鬼。但柳樹的生命力也很頑強,並沒有因為不斷折斷而退縮。

它像火箭一樣,朝著最終的地方去了,去接女兒喜歡的女孩子。

同時出手的還有飛練,兩條手眨眼間變成了兩條巨大的觸手,一條將周圍能圈住的人牢牢圈住,另外一條同樣衝向何問靈的方位。三股力量都衝著受傷的人質去,空中亂作一團,而最先接住何問靈的還是癸柳,因為它的反應最快。

它和白芷像是有種母女間的心靈感應,其實何問靈在上頭偷偷搞“大動作”的時候,白芷就知道了。

她不僅知道,她甚至提前預判了這小姑娘要乾點什麼。

何問靈絕對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更不會讓自己成為整個隊伍的弱點軟肋。但提前預判歸功於白芷的理性思考和對何問靈的足夠了解,不代表她能夠接受。

她完全接受不了。她每分每秒都在承受著巨大的折磨。

白芷很少抱怨什麼,她從小就已經認命了。養藥人的那些人每天都讓他們喝血,她當然清楚那些血不可能是豬牛羊的祭祀之物,是人血。彆人都會反抗,拒絕,說不喝,然後被一次一次打到喝,白芷從小就是那個端碗就來的小姑娘。

她對這個世道有種天然的厭惡和嫌棄,沒有什麼有趣的事。藥人有男也有女,將來他們都是注定要被搗碎的骨頭渣子。所以當她長大後被選中為老爺治病時,白芷沒有反抗,仿佛早就等著這一天。

她會被放進一個大缸裡,然後活活搗碎,成為珍貴的藥引。但鐘言在那天踢破了牢籠的大門,放了所有的藥人。然後呢?白芷很長時間都笑不出來,她很疲倦,這世界她都不在意。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在意的,結果還在上頭活受罪……白芷一言不發,但卻感覺到了自己和柳樹的連接,當一根柳條悄悄繞過來安撫她的時候,她忽然找到了存在的意義。隨後何問靈開始下墜,樹根拔地而起。

轟轟——轟轟——

樹根連帶著泥土接住了早已休克的何問靈,將她的身子牢牢裹住了。堅硬的樹根甚至開始軟化,否則僅僅是一通摩擦就能刺穿人類的身體。根係變成了一個柔韌的繭將人護在裡頭,但同時鬼影也追上了它,目標就是這個繭。

大的力量附著在樹根表麵,將繭生生往下拽動三四米,同時向內壓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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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金屬都沒法扛住的壓力,樹根怎麼能與之抗衡?眼瞧著繭狀的樹根即將壓癟,連同裡頭的人也一起壓得粉碎,一條血紅色的觸手從天而降拍到了樹根表層。一旦接觸到物體,柔軟觸手即刻開始硬化。

然而力量的角逐才剛剛開始,飛練咬緊了牙關。

從何問靈開始下墜到現在才經過了兩秒,鐘言抓住問靈用半條命換來的空檔朝著清遠殺了過去。清遠現在隻有一個身體殼子就說明他的傷勢根本沒恢複,畢竟在清遊被送到寺裡之前清遠已經在金佛寺百年。

他養大了清遊,但是最後又對清遊起了殺心。不知道大和尚是怎麼做到的,居然將這樣厲害的高僧打得沒了人形,如今清遠估計也就是以前的五成功力。

所以,鐘言猜測現在清遠的目標根本就不是成佛了,他也自知雙手殺孽太重,成佛無望,所以他投靠了鬼。他現在所有的力量都借助惡鬼而成。但是能造成虛空之力的鬼到底要死在什麼樣的環境裡?

真空?漂浮?

鐘言忽然想到了科學家園論壇,他們在人為的製造高科技怨鬼!

眨眼間成噸的雪片朝著鐘言傾斜而來,天空好似撕開了一道裂口,而裂口上方就是雪山。一場毫無預兆的雪崩發生在鐘言頭上,將他們全部掩埋,山坡上的平地成為了平坦的雪場,眼見之處皆為白色。

但這場盛大的雪景並不持久,平整的雪麵上出現了一個向下的凹陷。清遠也並不奇怪,他已經摸透了鐘言身體裡的鬼,當然也知道鐘言能將成山的雪花融化。這隻是一場消耗戰的開始。

雪花融化,那些雪水又在高溫下變成了水蒸氣,一時間難以分辨誰在哪裡。忽然間吹來一陣強風,鐘言立馬想起了蔣天賜曾經的禦風能力,但這次顯然禦風的人是清遠。他的風力比蔣天賜的風力可大太多了,如果說蔣天賜的那個惡鬼死於山穀風口,這個惡鬼絕對死在一場龍卷風裡。

事實上,鐘言真的親眼看到了龍卷風。

他立馬熄滅了自己的火,這是清遠逼著自己滅火的招數。如果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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