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對話除了肖冷,其他隊員都聽不懂,但那位金發紅唇的翻譯女郎很貼心地提供了翻譯服務。
葉汐暗暗心驚,表麵上壓低眼簾遮掩情緒。
……這種一對一交流的場合,翻譯不是必要的,非要翻給他們聽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對方想從他們的反應中捕捉一些端倪。
果不其然,她雖然低下眼簾,卻明顯感覺到那個老人飽含笑意的目光劃過來。他認真打量了他們中的每一個,沒有看出什麼,視線才落回久久不言的肖冷麵上:“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我的朋友。”
“哈哈。”肖冷忽然笑了兩聲,搖著頭,好似在否定什麼想法。
注意到老人不滿的目光,他聳了下肩,輕鬆道:“我在想這是公海,又是怪談,我如果編造一個軍人或者警察的身份,是不是有點假。”
老人附和地笑了下,但沒有說話。
葉汐挑了挑眉,心想這是兩隻狐狸。
在公海上,說自己是來自於某一個國家的軍人或者警察,在普通人看來當然很假。不過從之前肖冷透露的信息裡,她知道國際刑警部門曾經上過這條船,麵前的I國黑手黨作為這條船的持有者必然也知道這件事。
所以,肖冷在裝“普通人”。
演得夠自然,對方就很難分辨虛實。
他在老人的注視中舒了口氣,攤了攤手:“我們的確不是衝錢來的,不過既然來了,我們也很想賺些錢再走。”
老人還是沒有說話,拿起玻璃杯喝了口酒,靜等他說出上船的本來目的。
肖冷似乎對這種無聲逼問的態度很無奈,歎了口氣:“我們都當過兵,後來自己到M國組建了一支雇傭軍。這回過來,是因為某國王室有四件祖傳珠寶失竊,王室偵探一路調查,查到了這艘船,但如果讓偵探本人上船來找,恐怕很難活著下去。”
“如果讓偵探本人上船來找,恐怕很難活著下去……”翻譯把這些原原本本地用中文說出來,葉汐啞了啞,心裡直呼佩服。
在她看來,肖冷的故事編得非常離奇。但正因為離奇,現在聽起來反倒更可信。
況且他還在離奇中加了一點可信的成分,比如“四件珠寶”這種涉及具體數量的說法,這種數字很容易從心理上讓人覺得事情是真實的。
老人又眯起眼睛,用那副毒蛇般的樣子打量肖冷:“哪國王室?”
“無可奉告。”肖冷的臉色冷下去,看起來很不友善,“我們需要保護用戶隱私。”
“好吧,我理解,我理解。”老人笑了笑,又問,“珠寶和諾卡有關?”
肖冷一愣,定睛間流露困惑:“你怎麼知道?”
“這是我的船,我的領地。”老人張開雙臂,像在宣示主權。
肖冷突然顯得很激動,霍然站起身:“他在哪兒?”
“冷靜點,我的朋友。”老人眼底的疑慮被他的過激舉動打消,擺了擺手,示意他冷靜,“先跟我說說,你
們和諾卡之間是怎麼回事?”
肖冷對他的安撫不做理會,
情緒依舊激動:“我們費了很多工夫才聯係上他,
他說有事上船詳談,可上了船,我們就找不到他了。”
他頓了頓,眼中滿是被戲耍的憤恨:“我們必須把珠寶帶回去!”
“我知道。”老人依舊示意他坐,他僵持了兩秒,坐了回去。
“Well,我的朋友。”老人在煙灰缸上磕掉雪茄的灰燼,“怎麼說呢,現在對你來說,這件事會非常困難。”
“首先,我不知道那些珠寶還在不在諾卡手裡——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像搪塞你的說辭,但請你相信,我先前不知道任何關於珠寶的事情,更沒有在諾卡手裡見過那些東西。”
“……坦白說,我和你們亞洲人的交集,並不太多。”老人笑了笑,坦誠表示。
肖冷淡然點了下頭,對他的說法表示接受。
“其次,恕我直言,你真的不該得罪那些R國人。”老人露出遺憾的微笑,“這裡是我的地盤,但他們的實力也很強大。當然,他們尊重我,所以不會跟我起衝突;但我同樣尊重他們,也不想跟他們起衝突。”
“所以,我的朋友,你真的不該得罪他們。”他重複著這句話。
“但我已經得罪他們了。”肖冷身體後傾,雙臂張開搭在靠背上,神色泰然自若,“很感謝您的叮嚀,但看起來我們接下來隻能硬碰硬了。”
站在他身後的葉汐有些緊張。對方是黑手.黨,她完全不認為對方做出這種叮囑是出於好心,必然彆有目的。
從肖冷的反應看,肖冷也在等對方的下文。
不出所料,在看到肖冷毫無懼色之後,老人皺了皺眉:“那我們換個說法吧。嗯,為了辦成這件事,那個王室給了你多少錢?我付雙倍,換你直接離開這艘船。”
肖冷目露好奇:“我不明白,先生。這事跟你並無關係,你為什麼要這樣下血本的插手?”
“我說過,這是我的地盤,我想維持這裡的和氣。如果那些R國人對你們不依不饒,大家就都沒有辦法在這裡儘情玩樂了。”
“儘情玩樂”,這四個字讓葉汐心情複雜。
“但這不是錢的事。”肖冷麵露難色,“我們接手了這單生意,就要竭儘全力把它辦好。雖然本質是為了賺錢,但我們也很在乎名譽。”
“而且先生,我這麼說吧,這四件首飾對王室來說至關重要。如果我們沒能成功把它歸還回去,王室一定會再派人來——您難道想一直應付這種事情嗎?還不如讓我們把它辦妥,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人影響諸位儘情玩樂了。”
“你這樣讓我很為難。”老人眉頭深皺,呢喃著重複,“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不如我來出個主意。”肖冷銜笑,一臉誠懇,“您隻是想保證大家都能儘情玩樂,那麼趕我們走,就並不是唯一的辦法——您看這樣如何?你幫我去跟R國人談一談,告訴他們,我們隻是想找東西,誤入他們的領地我們也很抱歉,造成人命
的損失我們可以陪,讓他們報個價。”
“如果我沒猜錯,根據這個怪談的機製,假如我們在現實世界的賬戶有現金進賬,在這裡應該就會刷新出等額支票吧?我可以立刻讓外麵的人彙款,他們即刻就可以查收。”
“的確是這樣。”老人不假思索地承認了,肖冷的提議也讓他打消了心底僅剩的疑慮。
用錢換人命的這種操作,隻有他們這種人才能理直氣壯的提起來。其他的無論是真正善良的軍人、警察,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政客,都不敢明目張膽地提出這種要求。
他於是在深思熟慮之後點了點頭:“好吧,我會和他們談談。如果他們接受,我會聯係你們。”
“謝謝!”肖冷笑道,信手摸過放在茶幾一側的撲克牌,“還有些事,不知您有沒有興趣賭一把?”
老人饒有興味:“賭什麼?”
肖冷說:“德州.撲克,三局兩勝。除了賭錢之外,如果我贏了,希望您可以給我行個方便,讓我搜查船中的各個角落,以便我們儘快找到那些珠寶會去交差。”
“想必您也看出來了,諾卡現在並不配合。為了儘快完成任務,我們除了自己找之外,沒有彆的辦法。”
“但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們隻是想完成這單生意。搜查過程中不會動任何屬於其他幫會的東西。否則以您的實力,完全可以不讓我們下船。”
老人沉吟了一下:“不如這樣,假如你贏了,我願意替你去和諾卡談談。”
“我還是希望把搜查作為保證。”肖冷道,“至於您如果贏了,想開什麼條件。您可以提。”
“好吧,既然你不肯退讓。”老人歎了口氣,“如果你贏了,我幫你辦成這件事。但如果你輸了,我要求你和你的所有手下再下一個靠岸點,立刻下船。”
肖冷陷入沉默。
老人勾起笑容:“敢不敢賭?”
“好。”
幾秒的遲疑之後。肖冷沉聲接受了他的要求。
老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一起站起身,走出沙發區。
包廂裡設有專門的德州.撲克牌桌,聽說顧客要玩牌,立刻有荷官走了進來。
肖冷和那位老人分坐在牌桌兩端,葉汐迅速代入了當手下的感覺,捧著籌碼跟過去,在肖冷坐定後,將籌碼整齊地碼在了他的麵前。
可對方很大方,等葉汐退開,那個金發女郎走過來,在兩人麵前各擺了幾十萬籌碼,儼然是要請他們玩這一把的樣子。
肖冷挑眉看向老人,老人笑道:“贏了你們拿走,輸了算我的。就當是為你房間裡的竊聽器道歉。”
“原來是竊聽器……”肖冷好似這時才將那些線索聯係起來,釋然一笑。
荷官當著他們的麵拆了一副嶄新的撲克。挑出兩張Joker放在一邊,然後伸手一撫,令所有撲克在他們麵前呈扇形均勻展開,之後才開始熟練地洗牌。整個操作過程不僅專業,還很有避嫌的味道。
……但這其實是
完全沒有必要的。因為這位荷官明顯是怪談NPC,不是他們任何一方的人,絕不會幫他們任何一方出老千。
完成洗牌之後,兩個人按規則先上了盲注,老人是大盲,押上一萬美金。肖冷是小盲,隻需要五千。
荷官確認盲注數量無誤,就為他們發了牌,每人兩張,接著便詢問肖冷是否加注。
肖冷將隨意地兩張牌翻開,站在他身後的幾名隊員都看到他手中是一張紅桃Q和一張方片K。
在德州.撲克裡,手牌大小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與勝負基本無關,但在雙方持有同樣牌型的情況下,大小就變得至關重要。
因此開局就拿到兩張大牌還是很能增加信心的。
肖冷一哂,按玩法將盲注配齊到一萬美金,但沒有額外加注。
身後的隊員們不太摸得清他的操作,但此時都非常默契的維持了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老人見狀,也表示不加注。
雙方籌碼持平,荷官開始開牌。
德州.撲克的玩法是玩家各持兩張手牌,桌上再開出5張,相當於一共7張牌,其中任意5張組成特定牌型即可。
桌上開牌的過程是第一輪一口氣開三張,之後每一輪開一張,每輪之後都有一次加注機會。
現在,場上開出的三張牌依次是黑桃5、草花6和草花9。
……這牌挺好的,可能出順子,也還有機會出同花。
就是和肖冷手裡的牌基本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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