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嘶鳴,馬車顛簸,馬車裡的秦正清和陸坤疊在一起摔得七葷八素,兩個小書童還處在懵逼中,險些顛了出去。

秦正清不知道陸坤怎麼摔進來的,陸坤不知道趙凜哪來的那麼大力氣。但兩人都知道,趙凜舍了自己救了他們。

陸坤勉強爬了起來,就要跳車,秦正清一把抓住他,急問:“你要乾嘛?”

陸坤咬牙:“你鬆手,去救趙凜。”

秦正清:“你瘋了?去了不過是多死一個人,趙兄既然讓我們先走,必然不想讓你回去,大局為重!”

什麼狗屁大局,陸坤不懂,也不需要趙凜救。他一把甩開秦正清跳下了馬車,馬勢太快,他摔進了路邊的草叢裡,手無意中摸到一把生鏽的鐮刀,想也沒想就朝著來的路衝了出去。

陸坤的書童急得大喊,看看疾馳的馬車又不敢跳。馬安扒著車門框緊張的問:“公子,現在怎麼辦啊?”

秦正清看看來的路,一瞬間想了很多:對方一看就是要殺人越貨,趙兄舍己救他們,總不能又回去送死。

再者,院試在即,他已經一十有一了,耽擱不起。

他一咬牙道:“快進城,我們去報官!”

趙兄、陸坤,你們千萬要堅持住!

陸坤忍著腿疼,提著生鏽的鐮刀,朝幾個黑衣人大喊:“欺負‘柔弱’,手無寸鐵的書生算怎麼回事,有本事衝我來!”

幾個黑衣人看著他顫抖的手,發出嘲諷的哼聲。趙凜閉了閉眼,語氣生硬問:“你回來做什麼?”

陸坤看向他,吼道:“你就算要死也要和我在科考上一較高下才能死!”而且,他絕對不允許被趙凜救第一次,那是他無能的表現。

趙凜:“……”確定了,這人真有病!

命都沒了,還比什麼比,好勝心太強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正思索著要不要乾脆打暈陸坤,省得他礙手礙腳,那貨突然大吼一聲,揮著那生鏽的破鐮刀朝著領頭的黑衣人衝了過去。

砰!

黑衣人一腳把人踢進了斷開的青棚馬車裡,馬車被砸得四散裂開,露出抱著肚子不斷□□的陸坤。

趙凜深吸一口氣:還好,沒死!

領頭的黑衣人嗤笑一聲:“當真‘柔弱’啊!”剩餘的幾人也譏笑出聲,幾乎同時想起‘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

領頭的看向趙凜,雁翎刀指著他麵門,冷聲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令牌!”

趙凜沒回答他的話,收起害怕之色,又問了一遍:“就你們六人?”

領頭的不耐煩,雁翎刀脫手,刀鋒劈開烈日朝著他頭顱旋轉……

陸坤從四散的馬車裡爬起來,看見這一幕,瞳孔驀的瞪大……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趙凜要身首異處時,他一個旋身,發絲飛揚,快而準的握住了疾馳而來,高速旋轉的雁翎刀刀柄。領頭的黑衣人詫異,伸手就要去奪,趙凜反手就是一刀,精準的插入黑衣人

小腹七寸,然後在其餘黑衣人還沒反應過來時橫掃、豎劈、刀光過處如砍瓜切菜把人秒了。

十字路口屍體橫呈,鮮血濺了他滿身,他伸手揩掉麵頰上的血汙,走到驚恐失聲的陸坤麵前站定。陸坤嚇得魂不附體,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哆嗦著後退:“趙凜,你想乾嘛?”

趙凜扯了一下嘴角,一個刀背把他劈暈了。然後回身走到失血過多,還剩一口氣的領頭黑衣人麵前,單腳踩在他胸口,麵無表情的問:“你們就六個人?”

他氣勢太過凜冽,滿身的煞氣,領頭的黑衣人驚恐:這哪裡柔弱?

明明是同一句話,先前聽來有多麼不耐煩,現在就有多麼恐怖。黑衣人不答,下一秒,雁翎刀反刃刺進他大腿,用力旋轉,冷森森的開口:“我曾經給雇主家殺過一種魚,一條小小的魚,要偏成六百六十六塊,厚薄均要一公分,絲毫不差。我足足殺了三天,片了一千條魚,一刀都未失手,像你這麼大個,片個六千六百六十片應該不成問題……”其實就殺了一天,他嫌麻煩來錢還少,轉頭走鏢去了。

但地上的黑衣人不知道啊,聽他描述得牙關都在打顫,最終還是開了口:“我們一共三十人,其餘一十一人在彆處。”

趙凜繼續問:“三十人都見過我?”

黑衣人搖頭:“不認識,我隻和他們五人說了。好漢饒命,我隻是想拿回……”他手往後腰伸去,趙凜眼神一凜,刀往他手砍去。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一隻信號彈衝天而起,領頭的黑衣人滿嘴是血的冷笑:“你就等死吧,他們就在附近!”

一陣馬蹄聲響起,趙凜手起刀落解決完領頭的黑衣人,拖起暈倒的陸坤就往密林裡跑。天空不知何時陰雲密布,驚雷炸響,密集的腳步聲蜂擁而至。

陸坤就在趙凜的拖拽中被撞醒,一醒來,麵前刀光夾雜著豆大的雨珠閃過。他翻倒在地,抱頭躲避,眼看著刀尖戳到麵門,後脖領一緊,他生生被提了起來,拋上了高高的樹杈。

他驚魂未定,抹了把臉,自上往下看。趙凜手持那柄雁翎刀和一十幾個黑衣人砍成一團。他脫了儒雅繁瑣的外袍,裡麵竟穿了一身勁裝短打短袖,結實壯碩的胳膊暴露無疑。雁翎刀滑出,雪芒寸閃,寒煞逼人,哪裡還有在書院的半分儒雅與柔弱。

一聲聲慘叫滲出密林,黑衣人一個個倒下。

陸坤抱住樹杈的手都在發抖,額發被雨水打濕,也不知是雨水還是冷汗順著發絲滑下。他隻覺得頭疼、肚子疼、腳也疼,反正全身無一處不肝膽俱裂:他從前真是瞎了眼,怎麼會相信這樣一個煞星‘柔弱’?

從前他那樣挑釁,以趙凜的身手隻怕夠他死一百次了!

“你是何人?”

“為何要殺我們同伴?”

“賤民,殺了他!”

不管對方如何問話,趙凜隻砍不答。太多高手圍攻,他幾乎力竭,隻要開口必定手軟。丫丫還在家等著他,院試他必須參加,秀才也必須要中。他都走到這裡了,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人為

的意外。

疾風襲勁草,刀光閃過,蜿蜒成河。黑衣人從憤怒到驚懼,翻身就想跑。

‘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最後一個人倒下,趙凜收刀。

刀鋒碰擊的聲音遽然撞響,陸坤腿軟,從高處跌落。他隻看了一眼,舌頭就開始打結:“你,你殺了人……”

他從前最多把人打殘打退學,從來沒這樣直麵過白刀子紅肉,惡心得想吐。

趙凜慢條斯理的把儒衫穿上,又恢複了一慣的人模狗樣,冰冷的眼神睨著他:“你想報官?”

陸坤不答,站起來想跑:他懼怕趙凜的眼神!

趙凜拉過他衣領,順手把刀塞進了他手裡,然後用力一推,把裝死打算偷襲他的一個黑衣人捅了個對穿!

溫熱的血漸了陸坤滿臉,他再也忍不住,彎腰乾嘔!

趙凜嗤笑:出息!

“你也殺人了……報官,我們兩個都得進去。”

陸坤:他根本就沒想過報官,他本來就不是好人,彆人殺他們,他們反擊再正常不過。

他強裝鎮定把刀丟了,咽了咽口水,道:“快找馬去郡城,院試絕對不能錯過。”

趙凜也是一樣的想法,兩人結伴往密林外走,可偏偏這個時候迷了路。他們從晌午走到了天黑,經過慢慢長夜,還是沒能走出去。

陸坤有些走不動了,脫力的靠在一顆高大的樹乾下,問趙凜:“你方才為什麼把我打暈?”他一度以為趙凜要殺他。

趙凜:自然是嫌他礙事,又不想讓他聽到他盤問黑衣人的話。

他不答,隻堅持不懈的找出路,也不知過了過久,就在兩人幾乎絕望時,黑雪揚著馬蹄找來了。

累癱的陸坤神色激動,一瘸一拐的站了起來,朝黑雪走去:“趙凜,是你的馬!”

黑雪噴了他一鼻息,徑自走到趙凜麵前停下,用碩大的馬腦袋去蹭他的手臂。然後扭頭往外走去,趙凜眸色微閃,抬步跟了上去。

老馬識途,黑雪這種特種馬也不差。

陸坤忍著腿疼,一瘸一拐的跟著,全程趙凜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好像他是個死人。

一個時辰後,他們終於走出了密林,外頭還是一片漆黑,雨停了下來,趙凜道:“估計我們在密林待了一天有餘,我們得儘快趕路,不然隻怕會錯過院試。”

趙凜先上了馬,回頭等陸坤上來,然而,他遲遲不動。趙凜不耐:“你想留在這?”

陸坤擰眉,伸手:“拉我一把,我腿動不了了。”他腿骨折加上逃亡,一夜的折騰已經腫脹不堪,此刻已經是強忍著沒痛呼出聲。

趙凜看了一眼他的腳,伸出右手,拉住陸坤的那刻,他手突然泄力,險些把陸坤摔了。

陸坤本以為他是故意的,不想他扯了扯嘴角道:“右手好像也不能動了。”他不以為意,換了一隻手拉他上馬,“咱們兩個一個天殘一個地瘸,傷得倒是對稱。”

陸坤:“彆和我比這個!”一點也不好笑。

趙凜

大喝一聲,黑雪嘶鳴,絕塵而去。

四周景物風卷殘影,路上即使再顛簸,陸坤始終背脊僵直,不敢靠近一身血腥氣的趙凜。他方才揮刀砍人的模樣太滲人了,陸坤對他的懼怕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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