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防萬防,防不住突然意外。

該死的人牙子!

趙凜剛要開口,胡縣令就截住他的話頭:“你莫要說什麼鄉下出生,愚笨不堪的話了,本官曉得這都是清之的謙虛之詞。”

趙凜像個萬精油:“倒不說這些話了,隻是小女自小有弱症,畏寒!上次被拐後,身體一直沒好,日日喝著藥,在地龍屋子裡細養著。去縣令大人府上隻怕不僅不能陪伴令千金還會把病氣過給令千金。”

有一不能有二,他雖知道這次再推辭就是在得罪胡縣令,但也不得不推辭。

即便權玉真說閨女精明著,不一定會吃虧。

但,萬不能拿他唯一的閨女冒險!

他說完胡縣令臉明顯沉了下來,酒桌上的氣氛僵硬,齊宴哼了一聲,道:“齊某瞧著趙兄家的閨女可不弱,上次碰到還在街口賣餛飩呢。能說會道的,硬是把辣椒水說成普通的水。”

“她那樣刁蠻,本也不配和縣令大人家的千金玩耍。縣令大人能讓她來,是看在趙兄的麵子上,你還要推辭,難道是覺得縣令大人家不好或是寶珠侄女不好,不願意送她來?”

有了齊宴這麼個嘴毒的嘴替,胡縣令也不說話,隻捏著酒杯喝酒。

那態度明顯在施壓。

趙凜咬死不承認:“學生絕無此意,實在是閨女確實病了!”他看向齊宴,道:“先前在餛飩攤是丫丫的不是,若是哪裡得罪了齊公子,趙某給您賠不是了。隻是莫要如此猜測趙某了,實在有傷同門之儀。”

齊宴:這是在說自己小氣了?

“你……”

眼看齊宴要發作,溫光啟連忙一把拉住他,打起圓場:“哎,齊兄,趙兄這人最是實在,定然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他又看向趙凜,“趙兄,縣令大人難得如此關心您閨女,既然她病了,就讓縣令大人府上的大夫去給她整治一二。縣令大人府上的大夫醫術高明,說不定幾服藥下去就藥到病除,不日就活蹦亂跳了。”

他說完看向胡縣令:“姑夫,您覺得呢?”

軟話一套一套的,其實是以退為進。反正縣令大人開了口,不管生病沒生病,人都得來。

胡縣令抬抬眼皮,放下酒盅:“甚好,若是病得嚴重也可以到本官府上養病,本官府上彆的沒有,藥材倒是多。”

這是不讓自己說話,一錘定音了。

胡府的管家辦事效率很快,馬車大夫很快就位。

胡縣令把千兩紋銀交到趙凜手上,拍拍他肩膀道:“去吧,希望寶珠很快能見到她的玩伴。”

趙凜道了謝,轉頭出了縣令府上。

剛出門,一隻小黑狗竄了出來,提著藥箱的大夫嚇了一跳,抬腿就要驅趕。趙凜連忙道:“林大夫,莫要趕,這是趙某府上的狗,定是瞧見我出來了,才跟來的。”

林大夫嘀咕道:“怎麼養一條黑不溜秋的狗?”

趙凜:“閨女喜歡就養了,這小狗雖不好看,但聰

明。”說著,他彎腰摸摸小黑的狗腦袋:“亂跑什麼,快回去找你的小主人,縣令大人讓大夫來給她看病了,讓她也彆亂跑啊。”

小黑汪汪兩聲,一溜煙的跑了。

林大夫驚疑:“這狗聽懂了?”

趙凜起身,笑道:“林大夫說笑了,狗哪裡聽得懂人語。”說著伸手請林大夫先上馬車。

林大夫總覺得他這話怪怪的,像是在罵人!

馬車沿著寬闊的街道緩緩而行,期間趙凜遇見從何記食肆出來的秦正清、趙春喜、馬承平……等好幾個同窗,都停下和他們打了招呼,又說了一些彆的事。明明一刻鐘的路程,生生走了一個時辰才到趙府。

林大夫坐得有些焦躁,心道:讀書人就是屁話多,看個天也能吟詩一首!

趙凜很是不好意思道:“林大夫莫要見怪,同窗相間,不打個招呼不禮貌。”

林大夫陪笑:“哪裡哪裡,老夫不急。”

趙府的門關著,趙凜上前敲了兩下門,很快聽見腳步聲。門拉開,趙星河那個小崽子站在門口警惕的左看右看。

“哪來的小童?”林大夫疑惑,抬頭看趙府的門匾,沒錯啊,這確實是趙府。

趙凜解釋:“這是先前被拐賣的小童,無家可歸,趙某收養了。”他問趙星河,“丫丫呢?”

趙星河眼眸眨了眨:“在房間。”

趙凜鬆了口氣:難為他一路聊天聊過來,那丫頭總算趕回來了。

要是來看病,病人還在食肆裡狼吞虎咽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趙凜帶著大夫往趙寶丫屋子去,屋子裡燒著地龍。趙小姑不在,倒是何春生坐在床邊,給小寶丫喂水。

林大夫看到何春生也愣了一下,問:“何家小子,你怎得在這?你娘的病如何了,之後怎麼沒找老夫看病?”

他平日裡都待在藥堂,甚少出去,自然也沒關注何家的事。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何春生就來氣。深吸一口儘量和緩語氣:“我娘被林大夫越看越嚴重,險些吐血而亡。幸好碰到城北的齊大夫,他說林大夫開的藥與我娘病症相左,又另外開了一副藥我娘才漸好。”

“敢問何大夫,為何要害我娘?”

林大夫內心劇震:他也是拿了錢替人辦事,有什麼好說的。

幸而,他背後有胡縣令做靠山,何家敗落,就算知道了其中貓膩也不敢去告他。

這樣想著,他很快鎮定下來,肅聲道:“老夫醫人無數,開的藥定然沒錯。定是你娘沒尊醫囑才一直未好,既然你家更信任齊大夫,今後就都讓他整治好了。”

“你讓開,老夫要給女娃娃看診了。”

何春生隱在袖子裡的手捏緊,站著不動。趙凜見此,伸手把他拉了過來,在他肩頭撫了撫。何春生深吸一口氣,慢慢平複下來。

他倒是平靜下來了,林大夫心裡卻在打鼓,給寶丫把脈時都有些心不在焉。隻覺得這女娃娃脈象時弱時強,手時冷時熱的,像是隨時要死

掉。

他驚疑不定,又去看躺在床上沒什麼動靜的小女娃的臉。麵色倒是紅潤,但大冬天的,額頭汗水涔涔,連氣都喘不勻。

恐怕不好。

他伸手去撐趙寶丫的眼皮,趙寶丫扭頭不讓他碰。噘嘴哭唧唧道:“阿爹,難受。”

趙凜焦急,詢問何春生:“丫丫這是怎麼了,我出去時還沒這麼嚴重的?”

何春生道:“寶丫妹妹清晨好了些,跟著小姑去食肆了,多吃了些東西就這樣了。”

床上的寶丫睜著水潤潤的眼睛,可憐兮兮問:“阿爹,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許胡說!”趙凜是真的惱了,裝歸裝,演演就好了,胡說八道什麼?

“林大夫,我閨女?”

林大夫又細細把其脈來,遲疑道:“脈象不是很穩,要不先紮幾針吧。刺激心俞、內關、神門等穴位可快速回陽。”

趙寶丫一驚,夾在腋下的饅頭滾了出去,右手的脈搏一下子鬆開來。

林大夫驚訝道:“咦,這會兒L脈搏怎麼又正常了?不過還是細弱,這娃兒L天生體寒,又生過兩場大病,若不要好好養,隻怕會影響壽元啊!”

何春生和趙星河擔憂起來,趙凜麵沉如水:林大夫說的一半是事實,但再難養他也是也要養的。

隻要這些個貴女彆來沾他家閨女,他閨女定活得長長久久。

林大夫話語一轉道:“要不還是讓這丫頭去縣令府上吧,那裡有好的藥材,老夫幫她好好調理一下。”他可是帶著任務來的,隻要把人弄過去都好說。

趙凜不說話,床上的小寶丫努力爬了起來,突然接話:“好呀,寶丫要去縣令大人的家,寶珠姐姐也在那裡嗎?”她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趙凜,“阿爹,你就讓寶丫去吧,寶丫一定會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回來的,寶珠姐姐也會照顧寶丫的。”

趙凜知道閨女這是在替他著想,心裡越發難受起來:氣自己無能,氣自己現下還隻是個秀才!

就在他快收斂不住自己潛藏的匪氣時,一隻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輕微晃了晃,小聲道:“阿爹……”

趙凜瞬間投降了,歎了口氣道:“好吧,麻煩林大夫回去同縣令大人說,明早趙某親自把閨女送過去。”

林大夫答應,提著藥箱走了。

回到縣令府上,他把趙寶丫的病情說了。胡縣令驚訝道:“趙秀才的閨女當真如此病弱?”

林大夫點頭:“應該是娘胎裡帶來的弱症,確實不太適合來府上陪小小姐。”縣令家的那位千金刁蠻程度他是聽說過的,趙秀才家的閨女那病弱弱的小身板隻怕不夠她折騰。

胡縣令頓時有些後悔起來:女兒L那脾氣,萬一真玩出個什麼好歹來,也不好。

畢竟是秀才之女,他還是很器重趙凜的。

但一想到女兒L撒潑嬌纏的模樣又頭疼起來。罷了,就讓那娃兒L來吧,左右交代夫人要多看顧一些,不要被女兒L推下水或打了就好。”

他又朝林大夫道:“你且看看她病要怎麼整治,府裡有的藥都用上吧。”也算是一點補充吧。

林大夫點頭去了。

趙府,趙寶丫躺在床上抱著千兩白銀樂開了花,小奶音裡都是愉悅:“阿爹,縣令家這麼有錢呀?寶珠姐姐值這麼銀子!”

趙凜給她擦著額頭的汗,歎了氣道:“丫丫要是不想去縣令府上阿爹會想辦法的。”

“要去要去。”趙寶丫急了,“我要去!小動物們說,縣令家的夥食可好了!”她的目標很遠大:“我要把他們家吃窮!”

趙凜哭笑不得:“你不怕胡寶珠?”

“為什麼要怕她?”小寶丫噘嘴,氣呼呼道:“她壞死了,踩星河哥哥的腳,還推金牛哥哥,金牛哥哥腦袋上的口子就是她推倒撞樹枝上了。她太不乖了,寶丫去了要好好教訓她,讓她不敢再欺負彆的小孩子。”

趙凜看看閨女矮矮的個頭,問:“丫丫要怎麼教訓她?”

“秘密!”小寶丫抬起小下巴,學著書院先生的樣子搖頭晃腦:“隻可智取,不可力敵,宜出奇兵也。”

趙凜笑得喉頭震動:“不錯不錯,兩年書院沒白待。”

“那是。”趙寶丫把銀子推還給她爹,眨巴眼道:“銀子阿爹幫我收著哦,千萬彆被小賊偷了。”

趙凜見她這樣放鬆,心下難受也少了些許。

等小寶丫睡著,他讓小星河和小黑守著人,兀自去了一趟青山書院。

趙寶丫一覺醒來,沒看見她爹,也跑到隔壁去找何春生,問他有沒有瀉藥、蒙汗藥、癢癢藥之類的。

何春生一本正經道:“那些都是害人的藥,我將來行醫是要治病救人的。”

“哦,沒有呀?”小寶丫噘嘴:“你怎麼像書院裡的老先生一樣迂腐?毒藥也可以治病救人的呀。”

何春生麵色漲紅:“寶丫妹妹說的是,瀉藥、蒙汗藥沒有,癢癢藥可以配。”他配好後,囑咐道,“你莫要自己弄到了,會很癢的!”

趙寶丫點頭:“春生哥哥放心,寶丫很聰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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