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起一直忙到現在,小傅氏坐在高堂上,看著下麵蓋著紅蓋頭跪著的女兒,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原本她是笑著的,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

這把劉承旭嚇了一大跳,雖然自苦都有哭嫁的習俗,但是畢竟這是一件喜事。

小傅氏卻想,在場的人沒有人知曉我和女兒的感情,沒有女兒,她興許早就沒了生機,哪裡有如今的好日子。若是放在以前,她根本難以想象她能安坐高堂。

麗姝聽到娘親的哭聲,真的想掀開蓋頭,留在家裡陪娘。

可她知道又不行,故而眼圈也是紅了。

還是劉承旭道:“奉正,我的女兒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和她和和美美的,如此我們大人才放心。”

鄭灝連忙恭敬道:“敬請嶽父放心,小婿一定愛護好三娘。”

如此,小傅氏才止住淚,又對麗姝道:“你要多聽女婿的話,正所謂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結鸞儔,共盟鴛蝶。”

麗姝也帶著哭腔:“女兒遵命。”

最後又是劉承旭念道:“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麗姝又起身,朝爹娘的方向拜了三拜。

觀禮的書瑞和書麟也都忍不住抹淚,到底麗姝是他們的同胞姐姐,有的時候你覺得離彆還有很久,但其實就是一刹那的事情。

這個場合連徐夫人都忍不住抹淚了,她倒不是為了麗姝,而是想著麗貞也快過門了。

麗姝整個人都似木偶一般,她這些日子每日都很忙,要幫著管家又要吃調理氣血的藥,還要做些針黹女紅。

忙的是分心的功夫都沒有,尤其是嫁妝還得自己打理,帶去的人是不是都忠心,每日事情很多,都來不及想太多。

連小傅氏昨日和她一起睡,母女倆說的最多的都是家務如何安排。

乍然被人扶著出門,她又擔心自己妝是不是花了,等會兒還要拿靶鏡補妝。可真的上了花轎了,麗姝又悵然若失。

她離開劉家了,也離開爹娘了。

鄭灝原本是誌得意滿的,他中了會元,又娶了妻子,可看到嶽母那般,他又想起當年妹妹出閣時,娘也是哭了許久。

好像把人家養了十五年的心肝寶貝就這麼娶到自己家,的確是和剜掉彆人的心肝似的。

他今日一身喜袍,騎著高頭大馬行走在街上,街上的人都爭先恐後的觀看。

“哎呀,這是新郎官嗎?生的可真是俊。”

“好家夥,這麼些嫁妝嗎?那箱子一看口就深,嘖嘖,你們可知道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有人門兒清:“我知道是劉副憲的三女兒,新郎官是鄭大司馬的兒子,前幾日我姑爹去報信,你們看他年輕吧,他可是這一科的會元。”

眾人聽了又讚他們“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如何相配。

麗姝坐在轎子裡聽著,微微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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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人送走了新娘子,按照習俗新娘的母親要親自潑一盆水,但小傅氏因為情緒激動,起不了身,是徐夫人幫忙潑的。

曾盈秀和陸靜宜都很是羨慕,曾盈秀生下來就沒娘,陸靜宜是更慘。

“有娘真好,有娘的孩子才是一塊寶啊。”曾盈秀笑道。

陸靜宜很是讚許。

比起她們的讚許,其她人也未必都是這般想的,就像來吃酒的傅二太太,她今兒看著鄭灝了,真真是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她再次感歎傅春華的無用,若她自己警醒些,何至於把鄭灝這樣的女婿讓給彆人,還死磕自己的兒子。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是,隻有她們母子是好的,她不好,隻有她一個人逼著傅春華去做尼姑。

也不想想她自己委身於土匪,還好意思回來登堂入室,彆人不說難不成她心裡不清楚。想到這裡,她呷了一口茶,見外甥女麗嘉很快遞過來點心,傅二太太也放了心。

本來她以為經此事之後,麗嘉會疏遠傅家,沒想到她依舊和好如初,和以前一樣。傅二太太也滿意了,人嘛,最重要的是識時務。

她依舊如初,自己也願意還做以前那個慈愛的二舅母。

不過,這也不妨礙傅二太太微微有些看不起麗嘉,連自己的娘受了委屈居然為了名利不當一回事,此子如何不讓人鄙視。

反而是麗姝,因為其母和傅家關係不好,她從未主動和傅家往來過,即便傅家現在已經是宰相門第,倒是有些風骨。

鄭灝成了會元,其實姐妹們也不是不酸的,隻是大家掩藏的夠好。麗婉知曉自家丈夫是不準備在仕途上走的,今年開春準備是南邊穩固生意,但看見三妹妹如此風光,她有些眼熱,很快就平複下來。

她也向往過要嫁給怎樣偉岸有才英俊家世好的男子,但她也就想想,真有那好的,早就被大姐姐搶過去了。

況且她的日子可比大姐姐和五妹妹好過多了,大姐姐在宋家,那一大家子妯娌,兩重婆婆,她相公雖還不錯,但也不向著她,如今隻剩□□麵了。五妹妹更慘,進門就給人做娘,岑家門第又高,那位岑夫人是有名的狠辣人。

搓了搓臉,麗婉笑著起身去幫小傅氏的忙了,她比麗嘉明白,劉家才是她的靠山,傅家的人怎麼靠得住啊?

麗柔也跟著小傅氏在忙,見麗婉過來,喊了一聲“二姐姐”。

“太太也是夠辛苦的,我來搭把手。”麗婉笑著。

小傅氏溫和的道:“有你們幫忙,我也是輕鬆點兒了,今兒來的人著實多。”她是很了解徐夫人的,自從家中庶子出來,她就有些撂挑子的態度了,除了自己的女兒,其餘的並不上心。

當然誰不愛自己的女兒,可也要量力而行,小傅氏並不覺

() 得把陪嫁全部給女兒不好,但是女兒要拎得起。如果她的女兒才智一般,自己也要為自己多加打算才行。

母女三人又招呼客人,麗婉看了看花廳的滴漏,不由得道:“再過片刻,三妹妹怕是到鄭家了。”

小傅氏也有些出神。

麗姝在花轎裡覺得很悶,她方才在袖口拿出靶鏡,輕輕的用粉撲拍了一下臉,總算是沒有花一塊白一塊了。

隻是手裡的蘋果越發的香甜,從前她最不愛吃蘋果,現在卻真想吃一口,隻是不能吃,這是要抓著跨火盆的。

她的花轎已經走了半個時辰了,鄭灝絲毫不覺得疲倦,有人恭賀他就在馬上拱手問好,春風得意。

望江樓上蕭昀見狀,不吭聲的回到雅間,又喝了一小杯酒。

宋明誠對這事是心知肚明,他爹在倉場侍郎最多還能乾兩年,到時候他估摸著上邊升不了,很有可能調去南京任官,可在南京任尚書,終究也起不來什麼作用。

大哥恩蔭出仕,還能靠著嶽家,他如今跟著成王混,將來成親王世子榮登大寶,他就是歉邸老臣了,肯定要重用的。

如此,就得一切都滿足世子的願望。

世子也沒有讓他失望,再喜歡的人該放手就放手,該娶的人也就娶。這才對嗎?男子漢大丈夫,若是大權在握,還怕沒有美人麼?

“世子,來,這裡的酒水聽人說如同瓊漿玉露,我替您再斟一杯。”

宋明誠笑道。

蕭昀很快如常,他手屈著叩了叩桌子:“不必忙,雲王最寶貝他這個閨女,如果這次讓她來代替福寧出嫁,我想從此以後皇後和雲親王會越發反目。”

此計雖好,宋明誠不解:“但如果這般的話,豈不是便宜了東宮?”

“怎麼會,這個計劃就是讓東宮那邊的人開口才行。”蕭昀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樣。

宋明誠略想了想,又笑了:“您是指金仙縣主吧?”

“隆昌公主搶了遲家的太子妃位,她還不至於和遲皇後鬨翻,瞧,她不就能幫忙出手嗎?”蕭昀如是道。

“可這很難啊……”

“是很難,我們適時的推一把才行,隻不過不能露了痕跡。”蕭昀笑道。

宋明誠佩服的道:“世子放心,小的明白。”

蕭昀又一飲而儘,不知為何方才那些紅讓他心裡很難受,他知道他要永遠的失去她了。

花轎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落轎,鄭家今日辦的非常隆重,新娘子下轎一路腳不沾地,讓幾個人迅速的換著紅色的波斯毯。

麗姝知曉大婚就是有很多規矩,有些規矩是你都沒聽過的,隻要不是太離譜就照做吧,反正九十九步都走了,到最後一步就突然出了岔子可不好。

鄭灝一直陪在她旁邊,時不時回過頭來看看,因為麗姝的喜服裙擺太長了,他還幫忙提了一下。

就有女眷們捂嘴偷笑,鄭灝則覺得莫名其妙,嫁衣這樣好看若是糟蹋了,豈不是心疼。

其實對於鄭家麗姝不太熟

悉,因為太早定親了,反而不便往來。

鄭家曆代都有人當官,故而這個來擴大一些,那個來建個園子,居然很大。隻聽聽雪在她耳邊道:“姑娘,跨火盆。”

麗姝自己在家練習過跨火盆,真的穩穩當當的跨過去了,有鄭家的親眷見狀,不免道:“新娘子是個穩當不過的人了。”

“那是,這可是荊湖劉家的姑娘。”

其實作為高門士族,她們娶兒媳婦往往願意娶同為世家的女子,這樣一切禮儀嫻熟,琴棋書畫來得,管家女紅也來得,又有家族相靠。

當然,至於男女雙方喜歡不喜歡就不在意了。

自古結親是結兩家的感情。

順順當當的到了鄭家,麗姝先鬆了一口氣,先是覺得身邊許多人觀禮,尤其是拜天地時。

“一拜天地。”

麗姝由著丫鬟們扶著跪下來行禮。

“二拜高堂。”

麗姝也是一般行禮。

鄭夫人和鄭大人對視一眼都是十分高興,其實似兒子這般大的男子,孩子都不知道多大了。她們族中還有三十歲就做公婆的,隻是因為劉家姑娘年紀太小,故而還這麼晚成婚的。

俗話說好飯不怕晚,也的確如此,現下兒子中了會元,又娶了妻,這才是真正的雙喜臨門。

“夫妻對拜。”

麗姝發現紅綢那邊一緊,又忍不住笑了,原來他也會緊張啊。

和一個陌生人度過一輩子,是要有很大的勇氣的,但鄭家和劉家關係很好,麗姝雖然和鄭灝算不得青梅竹馬,但兩世緣分。前世她回來鄭灝出了大力幫她找岑時晏幫忙,四處替她找證據,聽她說了前因後果,沒有不屑隻有愧疚的,就隻有他了。

這輩子二人婚前雖然見過寥寥數麵,但他因為自己的事情居然還哭了,派人保護她,即便沒有愛,也是有歡喜的。

拜完天地出來,她便由人攙扶著去喜房,一路上,聽雪和絲雨都在慢慢觀察,說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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