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灝大嬸嬸,你們怎麼給了舒家一千兩嗎?”桂六奶奶著急的問。
這鄭家宗族裡,就屬桂六奶奶家裡最窮,平日巴結具二太太最多,也是想謀個差事,多占便宜,現下聽到舒氏哭哭窮就能拿到這麼多錢,她也動了心思,因此向麗姝求證。
麗姝點頭:“是啊,我聽說當初渝大嫂子生孩子難產,七房故去的老太太說男子不能進女子臥房,故而不準請大夫,老人家嘛,總是規矩體統多的很。當時,聽說都在問保大保小的事兒了,還是我家大爺,雖然年少,卻知道請了大夫來,若是在穩婆救出胎兒後,讓大夫為渝大嫂子治療那豈不是兩全其美。”
就連譚氏也沒想到事情原原本本是這樣的,根本不是什麼舒氏生產時,鄭灝讓人保大,而是鄭灝請的人過來專門救舒氏的。
又聽麗姝繼續道:“哪裡知曉大夫都過來了,那個穩婆卻說胎兒在腹中太久,又很大,是產婦在之前吃了太多補品導致的,一直生不下來。七老太太這才勉為其難的同意大夫進去,她和大夫說讓大夫紮針促產,還開了兩碗催產藥,大夫看了情況卻說不妙,說渝大嫂嫂已然是生不出來了,因為孩子過大,產婦大出血,容易一屍兩命。就是吃了催產藥,孩子落地也是死胎,七老太太就說先讓孩子下來再說,大夫就下了針,哪裡知道果然是個死胎。甚至聽說渝大嫂子幾度暈厥過去,全靠我們大爺找的大夫才起死回生。”
她說完話,大家看向舒氏,似乎在說這和我們聽到的事情好像不是這樣的。
無論是七房還是舒氏,都一幅是鄭灝故意保大不保小的意思。
這個時候,神出鬼沒的六老太太過來了,她冷哼一聲道:“是啊,渝哥兒媳婦,當年我老婆子就說了灝哥兒救了你,你婆婆天天嚷嚷,後來被我揭了麵皮,哪裡還敢說什麼。你倒好,還做起了勒索的勾當來了。”
麗姝看向六老太太,心道,難道鄭老夫人在世時,不管六老夫人多奇葩,還是對她不錯。
這個人還真識趣,也真好用。
因此,她對舒氏道:“我婆婆知曉渝大嫂子的處境,想起兩家的恩怨,於是想吃虧是福。哪裡知曉渝大嫂嫂還是不滿,所以我常常說升米仇鬥米恩。”
六老太太也沒想到麗姝如此厲害,她根本就不是來慰問和探望,她是來興師問罪的。
舒氏也沒想到麗姝突然發難,麗姝又看向譚氏,譚氏素來伶俐,立馬會意:“渝大嫂子,你既然好了,也就彆想那麼多了。你看看你這麼一鬨,人家對你這麼好的人,若因為你被禦史參了。到時候我們老爺和大爺官沒得做,連渝大哥仕途,澤四哥他們都會受損啊。”
……
麗姝雖然帶著笑,但是眼神冷若冰霜,舒氏終於意識到了,她的所作所為,她的遮羞布,今天幾乎全部被扯了下來。
此時,她一言不發,反而是好事。
可原本都同情舒氏的,現在全部轉向了宗房,連具二太太也沒想到情勢急轉直下。她原本以為
宗房上門,應該愧疚害怕,生怕舒氏再尋短見,從而讓劉氏束手無策,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厲害,難道她不怕舒氏再度自殺嗎?
同樣的問題,鄭灝也問起麗姝:“你真的不怕她再次自殺嗎?”
“那又如何,好話救不了要死的鬼,況且,我最不喜彆人用死來威脅我,對我無效。”麗姝從不覺得一味妥協就是好的。
不把規矩立好,隻靠手段行事,那是不可能走長遠的。
鄭灝看了麗姝一眼,“萬一你這樣做成為眾矢之的,如何是好?”
麗姝笑道:“狹路相逢勇者勝。”
“好好好。”鄭灝總覺得自己頭頂上的烏雲陰霾一掃而光,他看向麗姝,深有感慨:“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呢?”
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都有自己的心魔,包括麗姝也有,所以她很能體諒鄭灝,也不覺得他這是軟弱,正好說明他是個心地非常好的人。
就像前世她從烏孫回來,許多話說給鄭灝聽,鄭灝還溫言勸慰她,從來沒有瞧不起她。
舒氏休養了半個月,身體已然大好,她以前就深居簡出,如今更是足不出戶。具二太太依舊管著族務,無他,是鄭夫人認為兒媳婦太過淩厲了。
“她的樣子活似酷吏,渾然不知道什麼叫不露聲色,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但有時候太過厲害,未必是好事。”
實際上麗姝也覺得她和鄭夫人在許多事情上的看法不同,大抵在京中,鄭家族人少,親戚隻有那麼幾家,也就還好,如今回到這個全部都是人際關係的地方,她就看出區彆來了。
鄭夫人希望顧忌到所有人的利益,所有的事情都要做到滴水不漏,上下協調好,但麗姝則是非常有原則,有明確的是非觀和正義感,不會對有問題的人還百般縱容。
若兩人為政治人物來評價的話,鄭夫人屬於保守溫和,而麗姝就屬於大膽激進的人。
這樣鄭夫人不支持的情況下,具二太太依舊掌權,她也鬆了一口氣。
至於舒氏那裡,就無人再關心了,連榕二太太那樣從來都不說彆人壞話的人,都和兒媳婦崔氏道:“她可真是的,這麼些年了,渝大爺早有兒子了,也不知道她在氣什麼,看著體麵,倒是想訛詐宗房,還好灝哥兒媳婦反應快。”
崔氏也義憤填膺:“誰說不是呢,灝大嫂子就說她不慣著這般,但伯母那裡給了一千兩,她也不好再拿回來。”
榕二太太道:“你伯母年輕的時候名聲就極好,很會做人,但我聽已故的鄭老夫人和她關係就不是很好,說她總揮霍鄭家錢,又罵她說最油滑的就是她。”
“就是現在灝大嫂子還得給二房雙份月例呢。”崔氏撇嘴。
榕二太太想了想:“這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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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得到宗婦的權利,麗姝也沒和鄭灝抱怨,一家四口正坐在榻上泡腳,一個一個腳盆,麗姝在盆裡放了艾草、生薑、花椒、紅花、白醋,又活血又能舒筋。
這是鄭
灝最喜歡的環節,因為他要和麗姝分房睡,很久沒有親近,現在有泡腳的功夫,夫妻倆可以竊竊私語,這是他想要的。
而麗姝知曉鄭灝常年案牘,泡腳對他的腿腳很好,她很關注他的身體康健。
前世,他可是四十四歲就去世了。
泡完腳,鄭灝就要走了,麗姝給他拿了一件披風:“彆著涼了。”
“你也是,好生歇息。”鄭灝依依不舍。
就在麗姝不驕不躁管家之時,卻從京中傳來消息,遲皇後去世,國喪開始。雖然有國喪,但麗姝又接到京中曾家來信,原來是麗婉生了一個兒子。
想起這個,麗姝就想起顏姨娘的那個孩子,聽說大名取了,叫定哥兒,定這個字有安定也有平定的意思,更有定風波的意思。
母親不在了,是長子又如何?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麗婉這個人會除掉所有的障礙的,那個孩子不知道能活多久,自己那番話,也不知曉能不能起作用。
如今國孝家孝,還好鄭家沒有爵位,但當地官員尤其是三品以上都要為皇後守孝。麗姝卻想起明倫表哥,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傅家本來就沒什麼很深的底蘊,明倫表哥是傅家最大的希望,如今卻做了駙馬,傅家算是完了。
回過神來,又聽稱心傳話說讓麗姝過去,麗姝不知是何事,遂問起稱心:“太太如何這個時候喊我過去?可是有什麼事。”
稱心道:“是好事兒。”
麗姝心想會有什麼好事兒呢?
鄭夫人當然是因為宗婦的權一直吊著兒媳婦,真的見兒媳婦不做聲了,她自己又怕兒媳婦在心裡埋怨她。不管如何,她當然還是很滿意麗姝的,雖然麗姝是凶悍了一點,可是對兒子的確沒有二心,自己若是真的讓兒媳婦心裡膈應,將來兒媳婦未必對她真心。
所以,麗姝聽鄭夫人說完,也有些驚訝,甚至還推辭道:“我還年輕,到底不如具二太太會辦事,就怕到時候辦砸就不好了。”
“又讓她貪汙不成?說實在的,她的確有問題,明眼人都知道,但是她的公婆還真是以前族裡十分清廉自持的,若非如此三房也不會連喪禮都操辦不來。”鄭夫人的意思是,這不是普通的關係,你要上來,不能再翻舊賬,起風波。
麗姝也不能直接答應,因為她很清楚,就像當年她管家,那是麵對鄭夫人這樣隻是行事不同,但並沒有原則性錯誤的人,她可以不出聲。
但如果有原則性的問題,她未必不會開腔。
因此,她還是推辭,鄭夫人又急了,她也怕麗姝對她生出什麼仇恨之心,這個兒媳婦可不是泛泛之輩。
她曾經聽兒子提起過,兒媳婦固然已為人婦,但就是和離再嫁,恐怕娶她的人也非常多,況且她還有娘家人對她那麼好。
這是她問兒子為何對兒媳婦這麼好,兒子說的,他還道,就是麗姝生過孩子又如何?她生的孩子那麼漂亮可愛又聰慧,不知道多少人想娶她回家,生一個聰明孩子呢,您覺得麗姝
厲害,那是因為她的確就很厲害,但凡有本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