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關於自己的情報大抵是已經流傳到了大夏,而且還成了某些人心中想要於此世根除的所在。

點開係統刷新出的、那一長串姓名中綴有“完顏”二字的低好感度名單,陸琛微微挑眉。

兩相對比之下,眼前這位隱姓埋名扮作使臣的大夏王子竟還是其中對他好感度最高的那一個。

也許,正是因為他能夠以平常心來看待大景人、偽裝起熱愛大景的樣子簡直無懈可擊,才會被他那位國王父親委以使臣的職責、兼之趁機打探傳遞大景新朝的內部情報——

若是一切都按照大夏朝臣和幕僚們精心謀劃的那樣順利進行下去,那麼確實如此;作為這項計劃得以施行的頭號功臣,他此次若能僥幸不死,必將會在大夏攻破大景後獲得無數賞賜、成為國家和人民盛讚的英雄。

但如今,隨著大夏國王悍然禦駕親征、逼近大景國境,一點兒回寰的餘地都不曾留;他這位使臣的存在也就頓時變得可有可無起來。

待大致略過這個名為完顏烏骨剌的胡人青年頭頂所顯示的生平簡介,陸琛看向他的目光便變得有些複雜。

這人之前所說的“出身貧寒、在草原上饑寒交迫地流浪”一事竟然是真的,隻因他的生母乃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五胡牧羊女。

他的母親既沒有顯貴的出身,也沒有出眾的顏色;隻是在某個暴風雪之夜與借宿避雪的年輕大夏皇帝相遇,因緣邂逅之下方才誕下了他,又很快因風雪離世,獨留他一人於世間掙紮存活。

是以,明明是大夏當前年齡最長的皇子,他多年來卻一直都沒有獲得應有的重視,也從未得到與其身份相匹配的職階;直到某一天,他那子嗣眾多的父親終於在眾多兒女中想起了他,其目的卻是想要挑選一個值得信任但又甘願赴死的人。

毫無母族勢力,身負血脈的純潔性存疑,在皇室中可有可無、即便為了大局將之舍棄也並非難以接受……

試問,在皇族子嗣中,可還有比他更為合適的人嗎?

正如大夏皇帝於心中做出最壞預測顯示的那樣,這位大夏名義上的儲君,如今已經被他的父親毫無心理負擔地、親手推入了名為【棄子】的死局。

就是不知道,他在離開故土的那一刻是否有預料到自己如今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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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知道自己的馬甲已經被陸琛扒了個一乾二淨,這位大夏皇子在發現陸琛看向自己的視線後竟也回以一個無比陽光的笑容、嘴角漾起兩個梨渦;完全看不出他有著一段堪稱陰暗的成長過往。

但陸琛知道,完顏烏骨剌當前之所以還能穩定心神,那是因為他和裴玠已經徹底掌控了鴻臚寺中胡人的消息往來渠道、將他們接收和傳出的信息全都接手。

是以,完顏烏骨剌對兩國馬上就要短兵交接的事實根本一無所知,如今還在試圖和案幾後的裴玠就兩國開通互市商路侃侃而談,以求用大夏盛產的動物皮毛和奶製品換取諸如肥皂、糖霜、蜂窩煤一

類的大景貨物。

“……你看起來並不像是那種會天真到相信我們兩國還能和和氣氣、互通有無的蠢才。”然而(),還未等他說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裴玠便皺眉出言打斷。

“還有,我一直很好奇,你有恃無恐的背後依仗又是什麼?”這位繼位不久的大景年輕帝王沉聲發問,卻帶著十足的壓迫力:

“莫非你真的認為我不敢對你動手嗎?在【大景和大夏馬上就要開戰】的當下!”

隨著此言一出,對麵胡人青年那張滴水不漏的假麵頓時出現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

什麼?大景和大夏就要開戰?!就在現在?!?!

心神俱震之下就連臉上的笑容都無法繼續維持,抑製不住的眩暈感開始上湧,他用儘全身的力量才勉強穩定住差點兒平地踉蹌的身體,背後的冷汗轉瞬間便已浸透了衣衫、在那件緊繃的大景夏衫上暈染開一片深色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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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之前說好的不一樣!!【他們】違背了由長生天見證的誓言!!!

一瞬間,青年英俊的麵容被怒火所侵蝕、猙獰如羅刹惡鬼,但隨著理智漸漸回潮,孤立無援、困苦無助的情緒便充斥了他的心房。

被父親、部族和國家完完全全地拋棄,獨處於敵人的大後方,想在其中找到生門的所在實在是希望渺茫——

正如那位大景新帝所說,當前的他,手中確實毫無任何依仗。

不……等等!我的真實身份尚還沒有被察覺,若是操作得當的話……!

一片靈光閃過腦海、強自定了定心神,他終於抬頭直視那位大景帝王的雙眼,聲線乾澀地開了口:

“咳咳,您說笑了,我……我這樣的一個……”

但這句話隻開了一個頭,便被自一旁飄出的清冷人聲接替;完顏烏骨剌順著這聲音看去,眼中映出了那張曾出現在情報中的、屬於大景國師的臉。

“如今我們雙方的時間都很寶貴,所以,諸如‘我僅是一個地卑權輕的小小使臣’之類的話也不必再說了。”

在這一刻,這位自他踏入這座樓閣起便一直注視著他的國師輕笑著說道,一雙仿佛能夠洞徹人心的漆黑眸子看得他心中一緊。

緊接著,更糟糕的情況上演——

這人竟是直接出言揭穿了他的偽裝,幾乎令他的心臟跳出胸膛:

“不知你對這個提議意下如何?這·位·大·夏·的·儲·君·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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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你通過卜算得知的嗎?大景的【巫】。”

事到如今,再繼續偽裝下去已經毫無意義。發現陸琛是真的知曉他的身份、而並非在用言語詐他,完顏烏骨剌索性也聳聳肩選擇了攤牌。

隻是他當前臉上的笑容難免摻雜了些許苦澀,且對陸琛是如何知曉這一隱秘的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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