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自到了荊州之後,宣布了新的作戰計劃。

如今越國是以南部的瀝州和交州為根據地向中北部地區進發,事實上西部地區的寧州、益州、梁州三州有個蜀中王,東南方向的閩州、揚州仍屬於大焱的勢力,一旦這兩邊有人搞事,勢必要把荊州夾在中間,兩麵受敵,而正麵麵對的是漢中及京都,眼下暫時還沒發難,若是雙王分出個雄雌,朝廷騰出手來對付她們,那荊州方向將麵臨著三麵夾擊的風險。

為此,蘇韻不得不未雨綢繆,執行東西兩麵防禦正麵蠶食的策略。

如今他們的軍隊就堆積在荊州邊界,隨時可以向前推進,而且漢中一帶她們已經擁有了非常雄厚的群眾基礎,以點帶線以線成麵,一點點地就可將京都與荊州中間的這部分地區納入囊中。

東西兩麵的防禦策略,主要是基於西邊的蜀中王目前還處在圈地自萌的狀態,雙方相安無事,越國這邊也暫時先不去招惹他,等後麵搞定其他地方再騰出手來收拾他。

東邊的閩州是敬王母妃的娘家根基所在,想要動閩州,勢必驚動京都方麵,所以也暫時選擇防禦狀態。

是以當下兵力長驅直入,通過荊州圖謀漢中。

蠶食戰略不需要動用大規模的兵力,而且相對穩妥,每次搶占的地盤麵積也不大,這種不痛不癢的行動不容易引起敵方的大規模報複。

就這樣許牧通和王三等人,背靠荊州,蠶食著周邊的村莊,將邊界線一點點地向北挪動,把越國勢力範圍逐步而又穩健地向外擴展。

於是到了六月多的時候,襄陽郡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被越國的軍隊拿下,等山南道節度使發現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秉承著占領一方治理一方的原則,蘇韻讓人從瀝州調取人才前往襄陽郡各縣任職,許靖忠、趙銘和李季同都報名前往新區服務,經考核通過後,吏部下發敕書,任十九歲的許靖忠為穀城縣縣令,十九歲的趙銘擔任義清縣縣令,李季同為漢南縣縣尉……立即前往各縣任職。

許靖忠在前往穀城的途中,心中無疑是激蕩的。

他自小就受舅舅教誨,苦讀詩書,十六歲前往封樂拜師前太子太傅,十七歲進入封樂衙門實習在越王手下做事,後來負責瀝州邸報材料內容撰寫,出入公門、市場和農戶,上接觸國家各個機構,下深入了解民間疾苦,他認為自己已經做好了領導一方百姓的準備。

在接到吏部的敕書後,他和趙銘、李季同等其他官員一同出發,過了荊州南郡後才各自道彆,直奔自己的轄區。

越國軍隊蠶食鯨吞漢中領地,這些剛占領過來的村子都會有士兵駐紮最前線,以防止山南道節度使帶兵反撲。

許靖忠為了了解全縣的情況,親自帶領衙役到縣周邊微服循行,行到一個叫做茶庵村的地方,停下來歇腳。

茶庵村處在穀城縣最北邊的村落,也是離越國軍隊最近的地方,許牧通心想這裡離軍隊這麼近,老百姓應該覺得更安全才是。

可村子裡的老百姓卻麵如土色心事重重,細問的時候更是忍不住痛哭流涕。

“原以為越王的兵馬來了就有好日子過,卻沒想到過的還是豬狗不如的日子啊。”

許靖忠大驚,忙問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年輕人,你不知道吧,駐紮在這裡的部隊有個千戶,縱容部下,對村子裡的老百姓欺男霸女搶奪財物,家裡有豬牛羊的,都要被他們給捉了去軍營裡燒了吃,家裡有閨女的——”

“當真是剛走豺狼又來了虎豹,苦的還是底層的老百姓,什麼越王蜀王的一個都靠不住——”

說到這裡,老漢已然說不下去了。

許靖忠聽到這話,熱血直衝腦門,拍著桌子站起身,大喝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老漢趕忙攔住他道:“公子還是小心一點,若是讓人聽了去,老漢我年紀大了死不足惜,可公子如此年輕,那些人要是對你下了毒手,那可就不值當了。”

許靖忠壓著火氣道:“越王老早就吩咐過,要愛護百姓,不得收取百姓的一根針線,可下邊的這群士兵,居然敢陽奉陰違,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情來!”

老漢不說話,畢竟他沒見過越王,而且就算越王吩咐那又怎麼樣,隻要沒有執行到底層的,那就是失職。

老百姓是真的在受苦啊。

跟隨而來的衙役忙安慰道:“老人家,您彆著急,如今咱們穀城縣新來了縣官,遇到這種事,縣太爺絕對不會含糊應付,必定會給鄉親們一個交代。”

老漢搖了搖頭,“且不說官官相護,就算新縣令當真想為咱們老百姓做主,可如今到處在打仗,當兵的可不怕這些文官,怕是連縣令都奈何不了那位千戶,去理論怕是要白白受辱。”

許靖忠年輕氣盛,怎麼可能聽得了這句話。

攥著拳頭,怒氣騰騰地就走出門去。

幾名衙役趕忙追了出去。

果然剛走到村口,就看到一小撮士兵模樣的人群從遠處方向騎馬而來,馬蹄飛馳著,根本不顧道路兩旁的老百姓。

隨隨便便到了某一家門口,直接下馬進屋,很快裡邊就傳來了雞飛狗跳的聲音和女人的尖叫聲。

許靖忠氣得眼睛都紅了,不顧一切就追了上去闖進屋內,果然屋裡一名士兵翻箱倒櫃,另外一名擒住一名女子欲行不軌之事。

“住手——”

許靖忠大步上前,一把將那人拉開。

那兩名士兵見狀,不禁有些錯愕,“喲,哪裡來的毛頭小子,老子進村這麼久,還從來沒人敢攔過,你算哪個蔥,敢阻止老子。”

許靖忠大喝道:“我乃穀城縣縣令,我命令你們住手!”

聽到這話,那兩名士兵果然身子一僵,但隨後問道:“你說你是穀城縣縣令,可有證明?”

許靖忠死死盯著他的眼睛道:“我不需要證明,但是你們現在這個做法已然違反了越國的刑律,私闖民宅侵

犯女子強搶財物,我要你們立即跟我回一趟衙門!”()

那士兵見他沒拿出敕書,再聽到這話,不禁哈哈大笑:好大的口氣啊,我們這些當兵出生入死,每天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我拿點東西怎麼了,我又沒殺人,沒有我們這些越軍,他們這群人遲早也會被大焱的狗皇帝給磋磨死,這是他們應該孝敬我們的,我勸你最好彆多管閒事,不然老子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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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靖忠聞此言,雙眸似火,從懷中取出一文牒,展於那人眼前,喝道:“石雲、趙武何在?”

兩名衙役忙應聲上前。

“將這二人拿下,帶回衙門!”

兩名衙役得縣太爺之令,立即持刀上前欲捕人。

這兩名兵士未曾料到此人真是穀城縣縣令,不禁有些慌亂,卻道:“我等是石千戶手下的兵,就算我等有何過錯,自有我們長官自行處理,也輪不到你越俎代庖。”

“哼,爾既是越國子民,身在越國土地之上,又為我親眼所見犯罪,本官就有權力將你逮捕。”

“還愣著乾什麼,快拿下!”

衙役見縣太爺果決,也不敢再懈怠,立即上前欲將人拿下。

那兩個兵士哪肯束手就擒,在他們眼中,這片土地就是他們的王國,就算要處理,也該由他們自己人動手,你區區一個縣令豈能奈我何。

再說,其他兵士甚至百戶、千戶都下到村子裡來來打牙祭,你憑什麼隻抓我們?

於是乎,兩方人馬瞬間扭打在一處,從屋內打到屋外。

許靖忠帶了六名衙役來,迅速將那兩人給製服並綁了起來。

不承想,其他進入村子的士兵聽到這邊的動靜,也圍了過來,見一個半大不小的白臉男子抓了他們的人,同樣跟來的千戶也怒了,衝著許靖忠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抓我的人?”

被擒的兩個士兵見狀,趕忙叫道:“石千戶救我——石千戶救救我們——”

許靖忠蔑視著眼前有些衣衫不整的男人一眼,冷笑道:“原來你就是他們的長官,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良家女子偷雞摸狗的事就是你帶頭乾的,連你也一起帶走!”

那千戶聽到這話,狂笑道:“你是什麼東西,還敢抓我?”

“我乃穀城縣縣令,奉越王之命巡查本縣,你若束手就擒,可免受皮肉之苦,否則彆怪本官不客氣!”

千戶聽聞此言,臉色一沉,道:“小小一個縣令,敢跟本千戶動手?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許靖忠冷笑:“根據越國律法,但凡觸犯刑律者,不管是何身份,都要接受地方長官調查,你們要怎麼查案?就不勞煩你費心了!”

說著,他衝著身後幾名衙役喝道:“還不上前將此人拿下!”

可那千戶聽到這話,頓時麵露凶光,逼視眼前這幾人,衙役們麵麵相覷,躊躇著不敢向前。

許靖忠氣道:“莫非我這個縣令的話都不管用了嗎?”

幾名衙役不敢不從,隻得咬牙上前,朝那千戶

() 撲了過去。

那千戶畢竟是上過戰場,力氣可不小,再加上其他士兵也參與進來,三兩下就將幾名衙役給胖揍了一頓。

千戶站在那裡,看著地上翻滾哀嚎的幾名衙役,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揮了揮,對著眼前的許靖忠冷笑道:“小子,還敢抓我?”

許靖忠淒然一笑:“軍中有你這種敗類,是我大越國之恥,公然拒捕,罪加一等,我親自拿你!”

說著走到衙役跟前,拾起地上的鐐銬,麵無懼色地朝著石千戶走去,口中道:“不管你使出什麼手段,我都要將你逮捕歸案,否則你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千戶聽到這話,頓時麵露凶光,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今日老子就要送你回姥姥家。”

說著鞭子咻的一聲劈頭蓋臉地卷了過來。

許靖忠根本來不及閃躲,也沒想過閃躲,就這麼被鞭子直直地抽在了臉上,落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那樣的痛楚讓許靖忠一時間昏頭轉向,腦袋嗡嗡直響,但仍咬牙隱忍,握緊手中的鐐銬,挺胸向前。

那千戶沒想到居然碰上個硬茬子,更是激起了他的怒氣,鞭子再次劈頭蓋臉地抽了過來,眨眼間就在在許靖忠身上留下了三四道傷口。

周圍百姓見狀,不忍直視,更有人跪地幫忙說情。

那千戶冷冷道:“一個小小的縣官,竟敢教訓我們這些拿命給你們換好日子的人,今天老子就教你做人。”

說著又連抽了幾鞭子,許靖忠痛得不能自已,步子踉蹌被自己絆倒在地。

但仍咬牙撐著站了起來,繼續朝千戶走去。

百姓急都急哭,喊道:“大人,您就彆犟了,算了吧,草民知道您心裡是為咱們好就夠了——”

許靖忠口中喘著粗氣,道:“不成,我來之前,陛下親口對我說了……讓我務必要做一個好官,愛惜百姓……懲惡揚善,我就算死在這裡,也不會後退一步!”

說著,繼續踉踉蹌蹌向前。

千戶冷笑一聲,眼底閃過嗜血的光,手中的鞭子也高高揚起,眼看就要落到許靖忠的身上。

周圍的觀眾也嚇得閉上了眼睛。

許靖忠咬著牙,死死盯著眼前那人,不躲不閃,隻是預想中的鞭子卻遲遲沒有落下來,他抬頭一看,原本應該落下來的鞭子卻被一隻修長的手給緊緊拽住。

千戶見手中鞭子紋絲不動,轉頭一看,是個容貌俊美的不速之客,火氣上漲,一把抽回自己的鞭子,口中罵罵咧咧道:“又來個不長眼睛的,莫非也是想嘗嘗本千戶的鞭子。”

說著鞭子卷起,向來人狠狠抽去。

“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身子靈活一閃,隨著利刃出鞘的聲音,白光閃過,隨即一道淩厲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村子。

“我的手——啊——我的手——”男人原本握著鞭子的右手,此時正躺在草叢裡。

“作為一名士兵,不遵守軍紀,擅離職守,擅闖

民宅,看你衣衫不整的樣子,想來是把村子當成你的後宮了吧,今日就算殺了你,也是死有餘辜。”

“你——你知道我是何人嗎,你居然敢削了我的手!你給我等著,我定要你不得好死。”千戶痛得大罵,說著轉頭就吩咐手下去喊人。

“喊人?我倒是不怕,就算今日是許牧通在這個村子裡犯下你這等惡事,我也照樣要把他的手給砍下來,來人,這村子裡的所有官兵都拿下,一個不許放走,送到穀城縣,由穀城縣縣令親自審問定罪。”

追隨而來的護衛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將這群士兵儘數拿下。

千戶看著眼前的人,聽到對方居然沒將許牧通放在眼裡,驚恐得瞪大了眼睛,斷了的那隻手臂對著她的方向:“你——你是何人?”

而一旁的許靖忠終於緩過神來,捂著胳膊忍著痛上前,屈膝下跪道:“大人,是我無能——”

秋夢期忙一把將他扶起道:“忠兒,你沒有無能,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越國有你這樣官員,是百姓的福氣,軍中紀律沒有執行到位,這一方麵確實是我和陛下的疏忽,等明日我回荊州,必將此事稟報陛下,但茶庵村的這件事,就看你的表現了。”

許靖忠一臉堅毅,道:“大人放心,這件事發生在我穀城縣,忠兒就算肝腦塗地,也要還茶庵村百姓一個公道。”

“你辦事我當然放心,不過眼下你身子這個狀況,我還是留下來陪你一起處理。”

許靖忠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您還是先回去稟報陛下,穀城縣的事,我必定能辦好。”

秋夢期有些不放心,還想再說,許靖忠道:“還是大人覺得我辦事不力,仍不能獨當一麵?”

秋夢期搖了搖頭:“當然不是,隻是擔心你身上的傷。”

“不礙事,區區幾條鞭子,男子漢大丈夫,若是連這點都頂不住的話,那我還當什麼縣令,不如回家避世算了。”

秋夢期拗不過他,又看了地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幾名衙役道:“我給你留些人,協助你將這些犯人押回衙門。”

許靖忠臉色終於放緩,道:“多謝大人體恤。”

秋夢期點了點頭,道:“村子這些可憐人,你務必查清真相,對百姓的損失做好登記,受到侵害的也要給予安撫和補償,需要資金的,就向戶部申請。”

“是!”

秋夢期本想亮出身份安撫村民的工作,但想到這是許靖忠到穀城的第一個案子,也是他樹立威信的時候,她不欲喧賓奪主,還有一個是,看到這些百姓,她心裡難受,總是很容易想起在濛山土匪窩裡的那些景象,隻是那時候施暴的是土匪,而現在施暴的人卻成了她們大越國的士兵和將領,這讓她很是自責,隻想回去儘快和蘇韻商量出一個決策,改革和嚴肅軍紀,杜絕這樣事件的發生。

“阿城,你和月兒各帶一個小隊留下來協助許大人做好安撫工作,一切聽許大人的安排,不可擅作主張。”

兩名護衛趕緊應聲領命。

秋夢期這才翻身上馬,帶著剩下的人朝著荊州方向奔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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