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封特殊的詔書。
在劉宏無人可用的情況下,哪怕她這位並州牧的年紀還是太小,又哪怕再引入一太強勢的外援可能招來其他禍端,劉宏在死前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
但其中稍出現些差池,這封授命護駕除賊的詔書都很有可能送不到喬琰的手中。
所以她也早做好了手中並沒有此物的準備。
可有了這個從先帝手中授予而來的詔書,她便有了更加名正言順進軍的理由!
鮑鴻帶著部從來投是一喜,他帶著這詔書而來卻是另外一喜!
她伸手握住了這封呈遞在她麵前的詔書。
當然從鮑鴻所能感覺到的角度,是先有一道虛握的力量加諸於這詔書之上,而後才被牢牢握緊在了對方的手中。
她隻是猶豫了一瞬,便接下了這個在鮑鴻看來宛然如燙手山芋的東西。
“鮑校尉起來吧,這是宣旨不是送戰報,你如今是京城之亂的親身經曆者,先帝直屬軍隊的校尉,不隻是個信使。”
鮑鴻後知後覺意識到,他這姿勢屬實像是士卒給將軍送信保的樣子。
他當即蹦躂了起來,訕訕一笑:“讓喬侯見笑了。”
喬琰顯然也沒有多在意此事,隻示意幾人入座,“勞駕幾位將洛陽中的其他情況告知於我吧。”
“董卓入京,借助袁氏掌權又反戈一擊,憑借軍威將皇子協扶持上皇位的事情我已知曉了。天子即位傳檄各州,正式的文書雖還未曾送到我麵前,洛陽距離並州並不算太遠,若我還對此一無所知,那便當真對不起這並州牧一職,更對不起先帝信托。我隻想知道一些並不會出現在對外情報中的消息,比如說——”
“陛下到底留下了哪些交代?在這出君不君臣不臣的戲碼裡,這些人都扮演了何種角色?”
喬琰方一入座便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或許是因為這少年州牧的戎馬經曆,也或許是因為她此刻身披在後的絳色披風,讓她看起來格外像是一團張揚桀驁的熾火,尤其是她眉眼間的鏗然決絕之意態,更加重了這種印象。
這讓她隨後的這句發問裡充滿著質詢聲討之意,“袁術他何敢放火燒宮,將天家威嚴置於不顧!”
在這出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表演裡,此時還打著“正義”旗號的董卓,甚至不是最應當被歸咎責任的一方。
若無袁紹的慫恿,何進的許可,他如今雖在涼州境內募集了諸多好手,卻還在皇甫嵩的節製之下,未有進入京城的機會。
又若非是袁術袁紹等人的焚燒洛陽南宮之舉,張讓等人又為何會攜劉協劉辯逃往北邙山,讓董卓得到了從中斡旋勝出的機會。
喬琰對此心中有數,在這權力更迭的過程中,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其中的有一部分人所擁有的或許不應該稱之為小心思,而應當稱之為野心。
但此時她必須發出這樣的一問!
鄭泰簡直
像是找到了個知音,將當日在何進府上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又補充道:“大將軍本以為憑借執金吾丁原與濟北相鮑信在東麵所招募的兵卒,能與那董卓成東西呼應之勢,可還不等他們募兵而回,董卓就已經先行東進,在我進入並州地界前於河東郡所見,此中製衡之說是絲毫未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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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讓袁氏見到了。
“公業先生慎言。”喬琰打斷了他的話。
鄭泰意識到,喬琰這話不是在阻止他表達對袁氏的不滿,而是若按照這個詐為之事不妥的說法,那麼劉宏在死前定計的以殺董重來誘騙何進進宮之事,也就連帶著被他給罵進去了。
他輕咳了一聲方才說道:“是我失言,請喬侯切勿見怪,隻是這洛陽之變突然,我心中多有不忿。”
而今袁氏之中身在洛陽的袁隗袁基被董卓嚴令監視了起來,又有董卓為拔高己方身價而給對方扣上的叛逆之名,袁術袁紹外逃,一者前往了南陽,一者前往了冀州,可算是在引狼入室之後反遭狼攀咬的典型。
隻是這顯然不足以償還他們拉開這混亂序章所應擔負起的罪責。
喬琰摩挲著指尖的玉韘,又聽著畢嵐與鮑鴻二人說起了先帝的安排。
劉宏的遺誌啊……
若真能讓劉虞與盧植掌握住局麵,在何進已死,董卓又還未曾入京的情況下,確實有可能讓劉協成功即位。
隻可惜這世上並沒有如果。
劉宏的計劃若是想要功成,也隻能放在一個大漢權威還未曾衰弱至此的環境下。
而放到如今這情形之下,便隻成了個處處變數的樣子。
這計劃的提出者,也便是劉宏本人,險些都落了個屍體淪陷於南宮大火之中的結果。
也便是張讓還記得將他的遺體也一並帶上,才免於遭難,又在隨後董卓接應住了他們這一批人後,將劉宏遺體裝殮於車中,送至文陵安葬。
那兩位輔政大臣——
盧植在與董卓在洛陽城中的軍械之鬥裡落於下風,在喬琰看來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好在他人倒是沒事,而今遠走冀州。
至於為何是冀州而非幽州?
先時黃巾之亂期間劉備憑戰功任清河郡兵曹掾,許是因為他和此地的風水尚算合拍,在劉宏逐漸收回在黃巾之亂中獲功者官職的時候,因其任職政績頗佳,並未將其撤職,而今已為清河郡丞,隻在這一郡太守之下。
盧植還意圖挽回洛陽局勢,自然不會跑得太遠,故而去了劉備那兒暫住。
協助盧植作戰的曹操也在此時回返家鄉,於譙、沛之間重新募集兵將。
而劉虞倒是因為沒跟董卓對上,頂多是在半道上被人給攔截了下來。
董卓自然是不希望讓劉虞到京城來的,但在他剛與京中站穩腳跟的時候,他也並不希望將這些皇室宗親給得罪死
() 了。
於是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以劉虞為大司馬,位居於公之上,但並不在朝中任職,而是在擔任幽州牧的同時遙居幽州受領此職。
當然,董卓其實也不樂意屈居於其他臣子之下,劉虞又是大司馬又是幽州牧,明擺著地位要比他更高。
故而他在同一日做出的決斷是,他自己在任職太尉與前將軍的情況下,以加節,賜予斧鉞虎賁,加封郿侯的方式提高了一輪身價。
比起劉宏寄希望於意外不會發生的謀劃,董卓自洛陽以來走出的每一步雖有僭越卻也有平穩局勢之法,哪怕是讓喬琰處在他的這個位置上,隻看他這十餘日間舉動,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在聽到鮑鴻問及喬侯何時起兵遵從先帝遺詔的時候,喬琰沉思許久,問道:“現居皇位上的天子正是先帝所屬意的繼承人,唯獨所欠的不過是輔政之名而已。若此時興兵征討,是否有重現袁氏所為之嫌?”
這一句問的可不隻是鮑鴻,還有鄭泰。
他既可算是滎陽豪俠,也算是士族中人,在評定董卓的舉動上,他的想法也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