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我途徑長安的時候還是冬日呢。”喬亭掀開馬車的車簾朝外看去,看到的早不是冬日時候的景象,而是田間黍麥青青,格外繁盛之態。

當然,此時的她也並非是彼時和李儒同行益州之時的樣子,而是改換成了一身男裝。

隻因此時她已不是“喬亭”,而是按照喬琰所安排的那樣,以商賈的身份出現。

為了防止兗州喬氏的人對她和姐姐的身份有所察覺,她便不能以喬為姓,更不能讓“嵐”和“亭”二字湊在一處。所以她們姐妹二人轉以蜀中大姓“黃”為姓,一名黃懿,二名黃庭。

就算是此時並沒有外人在場,她們也已經將自己帶入到的新的身份之中,故而開口便是益州的官話。

喬嵐不像喬亭有上次出門的經曆,但很奇怪的是,當她看著妹妹朝著外頭張望,一副將要大展拳腳的樣子,心中居然並沒有太多即將遠行的惶惑之感。

即便她們前往的徐州看起來並不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地方。

又即便……

她和喬亭離開上郡的時候,對於她們前往徐州將會麵對何種情況,究竟應該以何種方式介入徐州方向的局勢,李儒和賈詡二人都沒有做出明確的指點。

對他們來說,喬琰決定的讓姐妹兩往徐州一行,是對她們的考驗,所以也自然不必再和上次李儒領著喬亭前往益州的情況一樣,將如何分析情報又如何乾擾,都做出一個標準的示範。

她們在這出行動之中所拿出的表現,也正是兩位老師分出個高下來的依據。

這種又是合作又是競爭的關係,讓喬嵐那張向來溫柔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一展身手的銳氣。

不過,她現在的這張臉上,因早前刻意在上郡棉花田中的走動,比起先前要黑了一層,眉毛也已刻意畫得更粗了一些,看起來更像是個五官稍顯溫和的青年。

夏日的熱風從被喬亭開啟的馬車窗扇中吹進來,當她閉上眼,風撲在她的臉上,眼前浮現出的就是與徐州相關的一個個名字。

從陶謙到魯肅到陳登,再到那個此次引發喬琰反應的笮融。

在沒有親眼見到這些人之前,她不會對這些人做出一個蓋棺定論的評價。

賈詡和李儒沒有對她們造成任何一點傾向上的引導,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在這種既有幾分緊張又還不到焦慮的精神之中,她重新睜開眼睛看向了外麵的一片麥浪,回道:“今年關中必定會迎來一場豐收的。”

對於新定都於此地的朝廷來說,這場豐收顯得尤其有意義,這也無疑是她們能在徐州大展拳腳的保證。

不過在此之前,她們還需要從喬琰這裡得到一句話。

徐州距離長安太遠了,並州涼州和關中的軍隊沒有可能通過什麼長途跋涉的方式抵達徐州境內,和理論上尊奉長安朝廷為主的揚州連成一體。

換句話說,喬琰不可能以直接的方式掌控徐州。

正是因為這種間接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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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隨時可能引發出各種不可預知的發展。

在徐州和長安之間的消息往來無法隨時傳達的情況下,她們可以不從兩位老師那裡得到指導,卻必須從喬琰這裡知道她們要達成的最低目標。

不管這個目標是不是很難完成,她們都將在此行之中竭力達成。

畢竟,在她們決定接掌下喬琰的情報網絡之時,她們就已經不隻是喬琰的同宗親屬,也是她的下屬。

“我不希望你們通過遊說的方式來乾擾此次局勢的發展,商人就是商人,而不是謀士,這一點是我的底線。”

喬琰回話的時候暗中打量了一番兩姐妹的打扮和精神狀態,以及她們在請求拜謁在職官員時候的神態細節,不由在心中讚許了一聲。

但她在此時便不必誇獎這個了。

既是要去做大事的,還是按照高標準來要求為好。

喬嵐和喬亭當然不能直接通過給人分析局勢來改變局中人的想法,若如此的話,她們今日可以這樣做,明日就不得不麵臨整個情報網絡展現在人前的風險。

這是喬琰絕不希望見到的。

起碼在她占據絕對的優勢和地盤之前,她的飛鴿傳書之法都不能暴露。

見喬琰麵前嚴肅,深知其中要害的兩姐妹都頷了頷首。

“此外我希望你們此行達成的目標——”

喬琰說到這裡頓了頓,麵上閃過了一抹權衡評估之色。

喬嵐原本以為會從喬琰的口中聽到“讓笮融的佛教消失在徐州地界上”或者是“讓陶謙與笮融儘快進入鷸蚌相爭的局麵”這樣的話,卻聽到她說道:“我要徐州的一處港口徹底成為我方的附庸。”

喬嵐愣住了片刻,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卻聽著喬琰說道:“你沒聽錯,這就是我的意思。我要的這種附庸不是東海麋氏手握港口偶爾行商這樣的情況,而是要一處完全歸附於長安朝廷的港口。”

“至於如何達成這樣的目的,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

徐州之變,對喬琰來說確實是個意外。

按照她的計劃,在天災到來之前,她都不會做出太大的對外軍事行動了。

但現在的這出變故,若是操縱得宜的話,或許能讓她實現另外一條特殊的方略。

而這個新計劃的前提是,她能在這偌大一個徐州,留下一個立足之地。

若是喬嵐和喬亭不能做到這一點的話,對喬琰總體來說也沒有太大的損失,可如果能做到,她發展的可能性就更多了。

喬嵐朝著喬琰行了一禮:“既然這是君侯想要的,我們必定會儘力達成。”

喬琰又道:“此外,我不會給你們調撥任何的武將文臣協助,就算是已經在徐州的鮑鴻,你們也不能跟他有任何的接觸。”

先前為了測試鮑鴻會否因為地上佛國的存在而受到誘騙,喬琰對他的安排隻是接應東海麋氏而已。

現在雖然已經有了個結果,但喬

() 琰依然不打算讓他知道情報傳遞的核心輔助手段,

也不打算讓兩姐妹的身份暴露在鮑鴻的麵前。

所以他不會成為這兩姐妹在徐州展開行動的助力,

以防節外生枝,在必要的時候,他甚至可以作為她們推動棋盤的棋子。

喬嵐道:“這一點無妨,君侯在謀劃這個情報組織的時候,已經將郭大賢作為我和阿亭的助手了。以他出身黑山賊的履曆和在確認加入後做出的訓練,要確保我二人在徐州期間的安全問題已經足夠了。”

“何況,還有北海孫公佑同行,對我們的行事手段進行查漏補缺。若真是將君侯的臂膀助力安排在了同行的位置,我們反而要擔心會不會被人認出身份了。”

要知道,像是田豐這種還能安全留在臥底位置上的,還得是靠著喬琰在前期對他身份的掩蓋,加上他置身於長安後的半年裡從形貌到氣質的改變。

彆看這年頭沒有照片也沒有畫像的追蹤,可士人遊曆各方的情況並不少見,總還是會有些意外碰麵過的。

與其冒這樣的風險,還不如選擇少一個隱患。

“聽你想得明白我也就不多說了,還有什麼彆的問題嗎?”喬琰問道。

喬嵐沒繼續開口,喬亭倒是出了聲:“敢問君侯對於佛教到底是何種態度?”

因先前的益州一行,喬亭勉強能看出喬琰對於道教的想法。

黃巾之亂時期的太平道處在完全無序的狀態,那麼就是完全不可用的,隻能將其用來惑民的條件給打破,讓其從備受擁躉的狀態轉為四分五裂。

益州的天師道則已相對來說是個從教義體係到執行教義的方式都相對穩定的存在,隻是因為有盤踞一方的野心,才和喬琰站在了對立麵上。

所以這樣的道教,可以在喬琰的掌控之下為她所用。

那麼,佛教呢?

昔年的冀州平黃巾中,她對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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