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襄平過大遼水便接近遼東屬國地界,欲圖公孫瓚需先取的烏桓蹋頓就在那裡。”諸葛亮看著麵前由公孫度提供的遼東勢力分布圖,麵上閃過了一絲沉思。“我有個想法,不知諸位可敢一試。”
公孫度是已經親身見識過這些少年人的厲害了,至於剩下的那些人則是對諸葛亮的水準心中有數。
見眾人都示意他接著往下說,諸葛亮道:“君侯令我等與文遠將軍合擊公孫瓚,正是為了防止其遠走遼東,甚至北出塞外,遲早還要成為此地的禍患,那烏桓蹋頓也是如此。雖說烏桓內部在單於之下三王分立,蹋頓依靠從鄴城朝廷處博取正名淩駕於餘下各人之上,一旦失勢必定被群起而攻之,依然要防止其苟延殘喘而逃,又或與公孫瓚合兵一處,行魚死網破之舉。”
“不若我等先行圍剿蹋頓,高懸其首以示警告,後攻入遼東地界。”
諸葛亮所說的圍攻,顯然是和“圍攻公孫瓚”一樣的兩頭夾擊,而不是尋常的圍城。
他道:“按照公孫太守所說,居於遼東境內的烏桓人中有自遼東屬國避禍而來的,彼時蹋頓居於昌黎,如今也並未進行過遷移。而我觀昌黎之所在,雖並非易守難攻之地,然城中如有變,可即刻順渝水入遼西,逃奔公孫瓚設有駐軍的柳城,又或往渤海灣方向撤離,轉入濱海道,追兵不若他熟悉地形,便絕無追捕之可能。”
“不如我等自襄平分兵兩路,一路往西北行至無慮山,翻山而過後從北麵進攻昌黎,斷絕其逃奔柳城之念,另一路自襄平往西南,於遼河口入海至於錦西,於渤海灣濱海道上對蹋頓中道攔截。”
“我等欲取公孫瓚,本也需海船巡航於岸,以防其度渤海至冀青二州,轉投於袁紹,為對方羽翼,如今正好在進取蹋頓之際先行派上用場。”
無慮山也就是醫巫閭山,雖是北方幽州之鎮山,最高處的海拔也不過是八百多米,比起喬琰那出疾走陰平道的操作還是要容易不少的,再加上有公孫度這個對遼東遼西地形熟悉的領路人,也就更沒有那麼難走。
眾人一番商討後,都覺得諸葛亮的分兵方略可行。
除卻留下鎮守遼東郡的陸議和郭淮之外,由公孫度、呂令雎、諸葛亮和太史慈走無慮山路線,由司馬懿和甘寧走沿海線。
“小子,現在是聽你指揮的時候了,我看你向賈文和那家夥在從益州到海陵的路上和在徐州境內的時候都學了不少東西,可彆讓蹋頓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跑了。”甘寧一把拍上了司馬懿的肩膀,頗有一派戰前鼓勁的意思。
但他話音剛落,就聽到另一頭的呂令雎說道:“我說甘興霸,你要這麼說豈不就是希望我們進攻昌黎失敗?興兵之前可不能搞這種唱衰。”
“蹋頓不逃也成,直接把公孫瓚那個戰功讓給我就是了。”甘寧理直氣壯地回道。
司馬懿實在看不下去這兩位的幼稚爭功了,忍不住在旁插了一句,“你們要是再不行動的話,我覺得公孫瓚的首級就要落在張將軍的手中了。
”
這話一出,倒是讓這兩位同仇敵愾了起來。
他們好不容易遠渡重洋而來,甚至連運送軍糧之事也用海航冒險跑了一輪,若是讓西邊戰線的搶了先,那也未免太鬱悶了。
不管是誰拿到的公孫瓚人頭,隻要是他們這邊得手,就不算是他們這前來遼東的畢業實習失敗。
甘寧和呂令雎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眼中不容錯認的勝負欲之餘,還看到了點總算達成的合作共贏之意。
這兩路負責指揮的諸葛亮和司馬懿頗為無奈地扶了扶額頭。
但又不得不說,當武將有此等衝勁的時候,在這隊伍之中所能起到的帶頭作用實在驚人。
他們這出翻越無慮山的行軍進展得格外順利。
在無慮山的另一頭,就是烏桓人所霸占的遼東屬國了。
烏桓素來是好戰的種族,在這幽州境內雖一度為劉虞的歸化政策所吸引,卻也始終帶著難以為人所馴服的桀驁。東北的極寒氣候和遠不如鮮卑所擁有的水土豐饒,更是讓他們有著對大漢疆土的覬覦。
蹋頓自當年協助公孫瓚擊敗劉虞後,便在鄴城朝廷的敕封之下領了那個遼東侯的位置,領著遼東屬國的歲貢。
但這還不足以讓他感到滿足。
要知道,原本在他和公孫瓚的計劃中,公孫瓚該當替他向鄴城朝廷討要的封賞乃是遼東王,而不是遼東侯,可不知道是公孫瓚在那封送交鄴城的書信中偷偷夾帶了什麼私貨,還是鄴城朝廷對他們烏桓存有歧視之心,讓這個獎賞出現了降級。
數月之後,鄴城天子對難樓、蘇仆延等烏桓王做出的列侯敕封,讓蹋頓越發怒火中燒。
偏偏他在漁陽郡內一度蒙受的人手損失,讓他不得不將烏桓內部的矛盾先行解決,再考慮找公孫瓚或者袁紹算賬之事,等到這一切解決,竟已到了建安三年的夏末。
蹋頓解決了內憂,吞掉了難樓的部眾,壓下了那些質疑他向著大漢稱臣的質疑聲音,隨後便盤算起了在這個秋天撈上一筆的計劃。
公孫瓚為了證明自己並無離間烏桓引發內鬥的意思,並未因其身為幽州牧的緣故將遼東屬國的稅收再瓜分走一部分,但這片範圍有限的土地上,不擅種田的烏桓人並不能給蹋頓帶來多少的財政補貼。
他的目光理所當然地落向了一個地方——
袁紹的冀州。
他左邊的鄰居公孫瓚是他的合作對象,而他右邊的鄰居公孫度曾經和他交過手,還得算個硬茬子,這麼一看也就剩下南邊的冀州了。
說是說的今歲大旱,冀州州郡損失嚴重,但在蹋頓看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冀州再損慘重總也要比他富裕得多。
何況,損失慘重好啊。
這也就意味著在他們完成劫掠之後,冀州要拿出足夠用於討伐他們的錢糧,將會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蹋頓越想越覺得其中很是有可行性,於是趕在秋收之前將遼東屬國境內的烏桓部落,都給朝著昌黎征調了過去。
呂令雎等人剛翻越無慮山就撞上了一支烏桓隊伍,
在將其正麵擊潰後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我有一個有點大膽的想法……”呂令雎忍不住開口說道。
但其餘幾l人還沒來得及開口,
就已聽她接了下去:“不過還是算了,如果君侯知道了肯定也不會選擇這種手段的。”
在收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她還真有點想讓蹋頓當真去執行那個讓烏桓部落聚合後進攻劫掠冀州的計劃,等到對方得手之後在半道上完成對蹋頓的伏擊。
這麼一來,蹋頓的存在必定會讓袁紹覺得頭疼萬分,其對冀州的襲擾也無疑是在讓那頭的情況雪上加霜。
蹋頓劫掠而回的軍糧則可以作為他們這頭的補充,還能將其在滿載而歸的防備懈怠中給擊潰。
但這樣就勢必要耽擱對公孫瓚的圍剿任務了。
再想想他們在樂平書院就學以來的種種,以及君侯在三州之地實行的舉措,連帶著她有意通過樂平月報這個載體向外傳遞出去的消息,呂令雎有一種奇怪的直覺——
君侯已經提前將冀州的民眾視為了自己的子民。
她大概不會希望看到這些渤海郡的冀州民眾遭到蹋頓的劫掠。
“換個方式想,這些烏桓人聚集在一起,倒是還省了我們四下裡尋找所要耗費的心力了,直接來個一網打儘就好!”
呂令雎摩拳擦掌地決定大乾一場,就見一旁的公孫度投過來了一個看怪人的眼光。
但再一轉頭見太史慈和諸葛亮都對她的表現回以認可,她又覺得奇怪的人顯然不是她,而是公孫度這個長年身處遼東、不知中原風尚的家夥。
“勞煩公孫太守為我等引路,選出一個合適的攻破敵營之處。”諸葛亮朝著公孫度說道,打斷了他對於這夥樂平學子的品評考量。“我的意思是,在被我等進攻之後最容易引起全營動亂的營寨。”
公孫度想了想回道:“蹋頓既然要召集各方部落,以示其在吞並了難樓部從之後在烏桓的統率地位,進一步消弭其在上一任單於丘力居身死之中可能做出過的危險舉動,就勢必會把此時處在劣勢地位的蘇仆延也給請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加上劫掠冀州的舉動對烏桓人過冬有著重要的意義,蘇仆延一定會來。”
“選他的營寨最容易在短時間內造成混亂。”
諸葛亮笑道:“那就是他了。或許,我們還可以等一個合適的風向。”
大概是他們為了阻斷烏桓南下劫掠漢人的想法也得到了上天的庇佑,當他們即將發起朝著烏桓三王之一的蘇仆延營寨發出進攻的時候,風向正是他們所需的。
見諸葛亮給出了動手的信號,呂令雎和太史慈當即展開了行動。
這些烏桓人剛在蹋頓的號召之下聚攏在一處,還有幾l方的營地未曾完成最後的搭建。
這出混亂的聚居讓他們對周圍的防備非但沒有增強,反而因覺得會有烏桓部落陸續抵達,無人會在此時來找他們的麻煩,恰恰處在了比原先
還要鬆懈的地步。
也正是在這樣的一片夜色中,
一支由弓箭手和遼東騎兵組成的隊伍,
從蘇仆延所在的位置殺入了營地之中。
騎兵的衝殺伴隨著手中火把的拋擲,讓火勢迅速蔓延了開來。
弓箭手的推進更是在看不清敵我的環境中帶來了最大程度上的殺傷。
在這突如其來的動亂中,蘇仆延剛被下屬從營帳之中救了出來,就險些被夜空中疾射而來的箭矢給奪去了性命。
他一邊頂著豎起在他周遭的盾牌,一邊朝著火光中的黑影看去。
在這喊殺衝天的奔走場麵裡,即便他這位烏桓三王之一在早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