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看著他說:“我以為你最後會拉住我一起沉入海裡。”
“但你鬆開我的手了。”
林載川沉默片刻,對他解釋道:“我的身體曾經受過很嚴重的損傷,在極度寒冷的條件下,我無法堅持太長時間。當時那種情況,如果我們隻能活下來一個人,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信宿沒有說話,手心貼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一陣規律起伏的心跳。
那些凝固在他腦海中冰冷的東西,在這樣鮮活的跳動中逐漸消融下去。
林載川消失在海麵上的那幾秒鐘的畫麵,好像夢魘一樣盤踞在信宿的意識中,隻要他閉上眼,浮現在腦海中的就是那個冰冷死寂的場景。
信宿收回手腕,指尖微微輕顫,蜷縮了起來。
他不知道如果林載川真的死在那片海裡,他最後能不能從那幾秒鐘的時間裡走出來。
但好在林載川沒事,所以都已經過去了。
他輕而長地舒出了一口氣,感覺有一股沉重壓抑的力量終於脫離身體。
林載川又輕聲說:“對不起。”
信宿一怔,有些莫名地抬眼看向他:“為什麼道歉?”
林載川跟他對視,喉結輕輕滾了滾,幾乎是鄭重的語氣,“不管是因為無妄之災牽連到你,還是在那個時候留下你一個人。”
林載川不知道信宿有沒有“害怕”這種情緒,很多時候信宿看起來是命運的掌控者,永遠冷靜理智——但他覺得信宿應該也是會害怕的,不管是被從高處撞下的時候,還是一個人孤零零浮在廣袤海麵上的時候。
……他大概也會害怕。
聞言,信宿安靜片刻,又笑了一聲,帶著輕微鼻音道:“嗯……原諒你了。”
過了沒一會兒,外賣小哥在病房外麵敲了敲門:“你好,您的外賣送到了。”
信宿馬上從床上爬了起來:“送進來吧。”
林載川起身接過外賣員手裡的盒子,對他道:“多謝。”
他單手扶起病床上的桌子,把外賣盒拿出來一個一個放在上麵,打開一雙筷子遞給信宿。
信宿看他好像沒有過來的意思,問:“你不吃嗎?”
林載川微微搖頭,他還有一點低溫反應的症狀,沒有什麼胃口吃東西。
信宿想了想:“那我自己吃了,你等一下要是餓了,再給你點一份吧。”
林載川“嗯”了一聲。
因為生病忌口,不能吃海鮮、也不能吃任何油膩的食物,信宿隻點了兩個口味清爽的炒菜和一份菠蘿咕嚕肉。
他實在是餓了太久了,住院這幾天沒有心情吃東西,幾乎是風卷殘雲的速度解決了三個滿滿當當的外賣盒。
信宿意猶未儘舔了下嘴唇,轉頭想跟林載川說什麼——
然後他看到林載川就那麼在病床上坐著,後背倚靠在牆壁上,閉著眼睛睡著了。
“………”信宿猜他應該是剛睜眼就到樓
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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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也沒打擾他,輕手輕腳地收拾了飯盒,放進垃圾桶裡。
信宿平日裡本來就有一點“黏”林載川,往他辦公室裡跑的時間比他在自己辦公桌的時間都長,而這種朦朦朧朧的親近,從他確定某種感情後就更加清晰、肆無忌憚,他平躺到病床上,把被子蒙過頭頂,被角搭在林載川的腰間,在他身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晚上六點。
護士按時按點到林載川的病房裡查房,結果發現病人竟然失蹤了,在走廊上找了一圈也沒人,“3號房的病人呢,病人家屬呢?在不在?準備輸液了!”
章斐連忙從衛生間衝了出來,“我們隊長應該去樓下了,我們還有個同事在樓下病房呢,你看能不能給他們轉個病房,把他們安排到一間啊。”
護士皺了皺眉,“這個我不清楚,要轉病房的話你去前台問問吧。你先把病人叫回來輸液,剛從重症轉出來,不要到處亂跑。”
章斐隻能跑下樓,把他們離家出走的隊長喊回來。
推開門,她就看到林載川一個人在病床上坐著,閉目養神,而信宿不知道去哪兒了。
“林隊!”
林載川緩緩睜開眼,“什麼事?”
章斐道:“醫生喊你回去輸液——信宿呢?”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到林載川的旁邊,從被子下麵探了一個腦袋出來,信宿好像還沒睡醒,眯著眼睛轉過頭看著章斐,嗓子裡含含糊糊“唔”了一聲。
章斐:“…………”
她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