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成澤看他一眼:“確認行動後,上麵會給你提供一個身份,讓你更方便融入這個組織,至於跟那些人接觸之後,具體要怎麼做,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執行——載川,你接受過這樣的專業訓練,不必我多說什麼。”
他的手指在照片上輕輕一點,加重了語氣:“這次的行動首要任務,是擊斃這個叫謝楓的男人,其他都可以暫緩。”
頓了頓,陳成澤又道:“你不必現在就給我明確回複,畢竟不是孤家寡人了,這次行動中途有太多不確定性,再回去跟你的愛人商量商量吧。”
常年跟這種事接觸,他們都很清楚,在這樣的犯罪團體內部臥底,周身危機四伏、十麵埋伏,很可能有去無回,就算再出色的臥底也很難做到全身而退,林載川畢竟不是以前孑然一身的時候,可以不要任何退路、把生死都交付出去。
……他還有信宿。
那是他決定要共同走過一生的人。
他無法獨自做出某個決定。
“我明白了。”林載川喉結輕微滾動,輕聲道,“明天早上之前我會回複您,多謝您。”
“走吧。”陳成澤沒再多說什麼,起身道,“我找你們魏局還有點事,你也回家吧,想好了就聯係我。”
林載川頷首,把他送出門,沒有直接離開辦公室,他坐在辦公桌前打開電腦,進入公安係統。
“謝楓”。
他在浮岫市公安係統裡搜索這個名字。
本市叫謝楓的男人不多,林載川修長手指向下滾動鼠標,在名單信息裡看到了跟信宿有血緣關係的那個男人。
謝榆的弟弟、信宿名義上的小舅舅。
隻不過,這個人跟陳成澤口中的化學天才——另一位“謝楓”並不是同一個人,年齡對不上、照片上的相貌也完全不一樣。
……名字一樣,應該隻是巧合。
但這樣的巧合,還是讓林載川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無論如何,總歸這個人跟信宿無關,林載川心裡輕輕鬆了一口氣,關上電腦,走出辦公室。
信宿在旁邊的會議室裡等他,手邊放著兩包吃空的垃圾袋,手裡捏著一包青檸味的薯片,手機上外放著某部當下流行的都市戀愛劇,看起來過得非常舒適愜意。
見到林載川進來,他把手機揣到了口袋裡,抬起眼望他,“結束啦?”
“嗯,我們走吧。”
林載川跟信宿一起回到家,繼續吃中午沒有吃完的那頓火鍋。
眼前的男人有些反常的沉默,信宿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山藥片,稍微歪頭打量著他,問道:“怎麼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什麼話想說嗎?”
這次行動是公安高層機密,連魏平良都不知道,林載川也不允許向任何人透露,隻能對他說一些最表層的東西,不過對信宿來說這些信息已經足夠了——
林載川道:“剛剛來市局的那個前輩,是我曾經的教官,教了我許多東西。他說上麵最近
有一個任務,跟我的父母生前活動有關,如果執行任務的話,可能要外出一段時間。”
“上麵還沒有確定具體人選,因為我跟那些人有一定關係,所以老師來問我,要不要參與這次的行動。”
林載川問他:“……你的想法呢?”
信宿想了想,認真回答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去的,否則會遺憾一輩子。”
林載川遲疑一瞬,低聲道:“我不能確定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在那樣波譎雲詭的環境下,誰都不知道未來會怎樣發展,林載川也不能給他一個約定的期限。
信宿像是知道他在猶豫什麼,微微笑了一下,輕輕握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去吧,我也想讓你去。”
在市局這段時間,信宿有意無意聽辦公室的同事說起那些舊事,他知道林載川的父母是怎樣犧牲的,也大概能猜到上麵的人讓林載川去做什麼。
他不想成為讓林載川猶豫、動搖的那個理由,也不應該那樣。
“……我會儘快回來的。”
林載川像是極為顧慮什麼,語氣甚至有些不穩,低聲道:“等我回來好嗎?”
他不是不清楚,信宿在準備著做一件事,為此他籌謀算計了許多,而結局未必儘如人意。
而且林載川預感那一天已經很近了,信宿對他越來越“不加掩飾”,是在讓他心裡有“征兆”。
林載川怕他從邊疆回來,信宿已經不見了、已經獨自一個人走上了那條路。
可他不能在信宿身邊、不能拉住他的手。
從相識到今天,他從來沒有向信宿索取過一個承諾。
然而在此時此刻,林載川終於要信宿背上一層枷鎖、跟他做一個約定。
信宿沒有說話,隻是表情明顯淡下來,覆住他手背的那隻手微微鬆了些。
他明白林載川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們之間有太多心照不宣的“潛台詞”,不需要說的太明白。
林載川要他立下約定,不會在他回來之前“動手”。
信宿不肯答應,林載川不自覺握緊他的手腕,語氣稍微顫抖的,又低聲重複了一遍:“小嬋,等我回來,好嗎?”
信宿一時沒有說話,臉上浮起一分難以辨彆的情緒,讓人感覺莫名的冷淡,一雙妖異漆黑眼睛沉靜地看著林載川,許久,終於答應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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