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車開回市局的路上,張同濟慢慢睜眼醒了過來。
他扶著脹痛不已的後頸,看到身邊都是穿著警服的警察,第一句話問的是,“警察同誌,我的孩子信宿呢?他……他……”
他的遺體在哪裡?
賀爭看到他醒了,立刻道:“張先生您彆擔心,信宿沒有死,他在前麵跟林隊一起商量怎麼對付周風物呢。”
張同濟愣了許久,明顯有些不敢相信,半天才遲疑道:“他沒死嗎?可是我看到他被關在房間裡,裡麵都是毒氣,已經沒有意識了。”
賀爭對他解釋道:“那個儲存艙裡麵的氣體提前就被我們釋放了出去,這隻是信宿跟林隊一起做的一場局,隻有讓周風物確定信宿已經死了,他才會有下一步的動作。您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給他打一個電話確認一下。”
親眼看著信宿在他麵前閉上眼睛、又得知他“死而複生”的消息,張同濟的情緒驟然大起大落,好像短短一天時間裡蒼老了許多,不斷重複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裴跡觀察著他的神色,詢問道:“您現在有什麼感覺嗎?”
“有點喘不上氣,手腳發麻,腦子裡也暈漲漲的。”張同濟當然知道他的身體出了問題,問道,“年輕人,我這是怎麼了?”
賀爭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蛇毒的事告訴他了,“您彆擔心,回到市局就會得到血清,不會有生命危險的,隻是非常抱歉,把您牽扯到了這個無妄之災裡來。”
張同濟急急地氣喘了一聲,他握住了賀爭的手,語氣堅定道:“不,警察同誌,不要因為我耽誤了你們原本的計劃,機不可失,如果讓那個惡人這次逃脫,下次再得到他的下落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能夠為了人民鏟除這個害蟲,我這一輩子也算是死得其所,請你們務必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行動,不要顧慮我。”
賀爭用一種油然而生的敬佩眼神看著他,而後安撫道:“我們不會放過他的,您放心。”
“為了這種人渣犧牲自己的性命,不值得,您對整個社會的貢獻是任何人都無可取代的。”
“就算暫退一步,我們也一定會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讓周風物接受法律的審判與製裁。”
裴跡在一旁道:“張先生,希望您保持一個穩定的情緒,情緒激動會加速體內血液流通,會加快發病的時間,現在請您慢慢控製放緩呼吸。”
張同濟聽了他們的話,情緒慢慢的穩定了下來。
他還想要活著見到信宿回來,告訴他即便沒有血緣關係,他也永遠是自己最喜歡的孩子。
碼頭上,一個刑警拿著望遠鏡觀察四周情況,突然低呼了一聲:“林隊!那邊有船過來了!”
林載川聞言抬眼過去,遠處天際與海麵相接的地方,確實出現了一個越來越近的黑點。
一旁的武警驚詫道:“難道他們打算走水路逃跑?!”
連那麼大的輪船都準備好了,周風物肯
定早就決定要這麼做!
林載川當機立斷:“跟當地部隊還有海軍的總部聯係,
預測這艘輪船的動向,
這次行動很有可能需要他們的幫助。”
“是!”
那遊輪越來越近,一路駛向碼頭,幾乎可以觀察到全貌,如果張同濟那邊還沒有拿到血清,他們隻能看著周風物帶著人登船離去。
林載川神情沉凝地望著遠處逼近的遊輪。
一股熟悉的男香味道隱約傳入鼻腔,林載川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信宿過來了。
信宿兩隻手從身後虛虛地抱著他,下巴放在他的肩頭上,小聲地喊他:“載川。”
林載川低聲道:“怎麼了?”
信宿有些過長的頭發都垂落在林載川的肩頸處,他低下頭在他的身上蹭了蹭,語氣軟綿綿的:“還在生我的氣嗎?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以後保證再也不會這樣了,可不可以原諒我這一次?”
林載川隻是聲音極輕地問他:“在你離開的時候,可以確定自己去能夠安然無恙的回來嗎?”
信宿知道那個答案是“不能”,他完完全全是在賭命,稍有不慎就全都玩完,這次能從周風物眼皮底下安然無恙地脫身,也多虧林載川在外麵計算周全,否則信宿和張同濟之間一定有一個會死在那間毒氣室裡。
無論死去的人是誰,都是難以承受的代價。
信宿不敢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說:“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會把我帶出來的。”
林載川沒有說話。
信宿咬了下嘴唇,更加用力地抱緊了他,低低地說:“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聽話,你把我關在家裡,我保證再也不會偷偷跑出去,用鏈子鎖住也沒有關係,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許久,林載川終於開口,嗓音極為低啞:“……我不敢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我知道耽誤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你來說都是未知的危險,可我也不敢倉促做出決定,在周風物那樣的敵人麵前,隻要有一絲紕漏都是致命性的打擊。”
信宿生死不明的兩個小時時間裡,他終於在岩漿灼燒的滾燙煎熬中製定了這一次的詳細任務行動,然後一刻沒有停息的帶著人趕到碼頭倉庫。
他隻怕他來晚一步、怕他走錯一步,就再也見不到信宿了。
沒有人能知道在與信宿徹底失去聯係的那幾個小時裡,林載川都經曆了什麼,那是在精神已經瀕臨決堤的情況下,預設信宿還活著,不出一絲差錯地製定完成所有計劃、甚至還有一套行動的備選方案,然後在最快的時間裡把信宿和張同濟救出來。
信宿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讓你擔心了。可是我沒有彆的選擇,載川,如果我沒有提前一個人趕來,這一定是一個無解的死局,在我跟我父親之間,你要做出怎樣的選擇?”
林載川的喉結輕微滾動。
理智上他當然清楚信宿的做法是正確的,他獨自前去刺探消息,然後由薛平把消息送到市局,以此做出最精確的反應——在完全不考慮信宿的死活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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