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哦,狐狸可什麼都沒有做。
鏡頭裡的赤狐懶洋洋舔爪子,在陽光下伸了個大大懶腰,看著是完全是一派無辜的模樣。
但仔細想想,好像也確實是啊……
兩名書生或許天黑沒看清,但直播間門裡的觀眾們可是明明白白看見昨晚這隻小狐狸尾隨了吳書生一路,在他滾下山坡的時候趴在他身上摸索半天,最終叼走了他懷裡的布包。
而鏡頭跟著狐狸,等到了安全地方解開一看,儼然是半個燒雞。
觀眾們:……
他們曬乾了沉默。
所以,剛才看上去像是幕後大佬,恐怖妖異氣氛拉滿的小狐狸隻是想吃一隻雞嗎?
嘶。
還能這樣嗎??
可現在再一看,夜晚看上去有點嚇人的赤狐在白天就毫無恐怖氣息了。
陽光下閃著金光的火紅皮毛,纖細修長的黑色四肢,秀氣漂亮的狐狸麵容,要是它真是狐妖,化身人形也絕對是個大美人。
更何況,它真的是隻小狐狸啊。
觀眾們逐漸理解一切,從先前夜晚事件微妙的恐懼感中回神,開始大膽隔空吸吸狐狸。
【狐狐哪裡有錯呢?它隻是想吃雞而已啦……】
【哦哦,所以那時吵醒小吳的也是它吧?我那時看到還以為是用狐狸烘托氣氛呢,沒想到竟然是主角,被迫帶入了配角視角,笑死。】
【話說,既然是這樣,那狐狸還救了那個書生一命吧!若不是那個孟書生被狐狸嚇傻了斷了殺念,估計那小倒黴蛋也留不住。】
【狐狸:(笑眯眯)救你一條命,吃你一隻雞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這麼一想,那時候狐狸笑隻是找到吃的而開心,明明是隻可可愛愛的小狐狸呀!】
【妥了妥了,一切都很合理……就是不知道那兩人回去會怎麼說了,真怕派人來捉狐狸啊。】
觀眾們的擔憂是有道理的。
因為旁白也這樣預告了:
“雖然這件事與TA並無關係,但當事人似乎記怪上TA了。”
“拜托,TA又沒有什麼能操控人心的魔力,也沒有什麼作案動機,怎麼能隨意甩鍋給TA呢?”
“僅僅是路過而已啊!”
“但可惜的是,其他人並不能聽見TA內心的吐槽,隻知道要為死去的人報仇。”
【可惡!竟然真的甩鍋給狐狸了!好冤!】
【啊?那麼姓孟的就沒懲罰嗎?是他自己殺人的誒!】
【怎麼辦啊,小狐狸確實是隻普通狐狸呀,不會出事吧?】
【小狐狸可是主角,應該沒事,就是很好奇要怎麼樣的巧合才可以化解這次危機了。】
就在觀眾們擔憂的時候,鏡頭忽的變換了場景,定格在了一處村口。
……
……
王楊兩書生在更早的時候便先一步返鄉。
在林中不歡而散,他倆都沒有回去的意思,連夜慢悠悠走回了鄉裡。
而其他書生的親人得知一行人鬨了矛盾,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便等候在村門口,唯恐自家孩子出事。
等啊等,遠處終於出現了人影,但他們卻隻看見了兩人。
壞了!
不詳的預感籠罩在他們心頭,當看清二人麵容後,他們急急湊上前,詢問另一人的行蹤。
兩人神情低落:“死了。”
“死了?!好端端出一趟門怎麼會死了?!”
鄉民們驚慌不已,李書生的老母更是呼吸急促,差點就暈過去。
“是狐妖做的。”
兩人將破廟附近有狐妖出沒的事情告知了鄉民們。
人們驚疑不定,止不住詢問:
“妖?妖怪?我們這鳥不拉屎的地兒怎麼會有妖怪?”
“千真萬確。那時,我親眼看見它從賢弟的胸口鑽出來,交合出有著藍色光亮,定然是狐妖!”
“你這怎麼渾身的傷?衣服怎麼也破了?”
“被,被它追著,滾下了山坡……”
“……”
等其他人都問完,那顫顫巍巍的李家老母才詢問道:
“我,我的兒,他……”
“我們為他收斂了屍骨……這是他身上的東西。”
老婦顫抖著手接過,定定看了幾眼,忽然捶著胸口,哀嚎著倒下:“妖怪!那該死的妖怪!我養了十幾年的好大兒啊……”
鄉民們連忙接住她,幫她順氣捶背,不斷說著節哀之類的詞安慰。
孟書生見狀也不再言語,隻是默默退後了幾步,看了一旁欲言又止的吳書生,衝他微微點了點頭。
吳書生被這一眼看得有些僵硬,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默默垂下眼。
知曉一切的觀眾們:??
不是,你們還臨時改證詞呢?
【離開時不是推理的是狐妖俯身吳書生,然後蠱惑孟書生殺的人嗎,怎麼現在就變成了狐妖直接殺人了,你倆變一點事沒了??】
【嘖嘖,完全把過錯推到狐狸身上了,好家夥。】
【啊這老人好可憐,被罪魁禍首假惺惺安慰,還要跟他道謝,謝他幫忙收斂屍骨……噫,火大。】
【怎麼回事啊我說??不帶這麼說瞎話的吧?還狐狸可怕,你這家夥更可怕!】
逝者已去,再加上對妖鬼的本能忌憚,鄉民們討論沒多久,便四散開來,告誡親友避開那處不祥之地。
而孟書生沒馬上走,而是叫住了吳書生,將其引至僻靜處再緩聲開口:
“無事,賢弟,我不會跟鄉人們說是你引來狐妖的,我們一直這樣說便好。”
觀眾們:?
等會,什麼意思你這??
吳書生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眼裡有藏得很深的惶恐,但他還是懷抱著希望開口:“如果道出實情……”
“道出實情你便跑不了了!”
孟書生打斷他,壓下濃眉,嚴厲開口:“若不是你貪吃偷帶窯雞,狐狸怎麼會被你引至破廟,又怎麼會盯上我們一行人?!”
吳書生眼神遊移。
孟書生接著說:“何況那狐妖是附體於你,叫你午夜引我們出廟,還使技將我們挑撥,這才釀成此次悲劇……”
吳書生呐呐低頭。
“哪怕不是我,王楊二人也可能被蠱惑反目,所以這一切並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
吳書生惶惶不敢言語。
自從路上他將自己懷裡藏雞的事情告訴孟書生,並猜測那時狐妖似乎是因為這塊雞放他一馬之後,便得到了一連串的罪過。
但,仔細想想,孟兄說的也沒錯。
那時他睡在破廟,半夢半醒間門看到了狐狸,也許正是在那時,他便被狐狸入體,從而才叫大家一同外出,才會說上那句反駁的話叫幾人分散……
確實是他。
滾落山坡受擊的後腦隱隱作痛,再加上昨晚的刺激導致的精神恍惚,吳書生已然失去了分辨黑白的能力。
半晌,他虛弱開口:“是,是的。感謝孟兄幫我遮掩一二,我日後定會報答……但,我大抵先需要歇息幾日。”
孟書生頓住話語,看了看吳書生臉上的表情,也沒說什麼阻攔的話,而是溫和地安慰了幾句,就像最開始那樣憨厚的知心大哥那樣。
隻是在分彆前,他最後再囑托了一句:“還望賢弟記住我說的話。”
“嗯……”
吳書生留在原地,暈暈沉沉地應了幾聲。
獨自艱難地走回家,才剛一踏進門口,他便身體一軟,直接倒了下去,意識最後,耳畔隻有老母親驚慌的叫聲。
觀眾們目睹一切歎為觀止。
【哇,這個姓孟的,最開始我還想他看起來挺老實,沒想到動起心機來是這種人……】
【這個小吳被騙慘了啊,人是那個姓孟的親手砸死的啊!你都親眼看見他拋屍了,怎麼還會覺得是自己的錯啊!!】
【估計是信了狐妖蠱惑人心吧……雖然但是他們幾人之間門原本就有矛盾,我總感覺哪怕沒有小狐狸出現,他們這一路上也少不了摩擦,然後上升到凶案。】
【是這樣的,小吳要想清楚根本原因和導火索的區彆呃啊啊啊……】
【但沒辦法,昨晚那場景實在是太能糊弄人了,尤其是沒學過數理化的古代書生()】
【哎哎,歎氣。】
吳書生回來後大病了幾日。
本就是受驚過度,身上又有滾下山崖的傷痛,再加上時時刻刻縈繞在心頭的不安,他這樣的應激反應是很正常的。
但老母親不懂。
她操碎了心,好說歹說叫了一位郎中過來看。
那白胡子的醫師把了把脈,又看看病人的眼底,搖搖頭說是心病,不潔之物沾染靈台。
老母親難受地趴在吳書生床邊哭。
她的兒子想來性子溫和,有心事也忘得快,平日裡更是行為端正,哪裡能有什麼心病呢?
“你跟娘說說好不好?你到底在想什麼?”
床上的人微微掀開眼簾,眼底的積鬱很深,對上母親含淚的目光,他有片刻動容,掙紮地動動嘴,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觀眾們憐愛了。
【慘,太慘了。】
【那個姓孟的還非常自然地來探望人誒……哇,心態超強。】
【記得之前那拋屍一幕,我都怕他現在再殺人滅口()】
【應該不會吧……都回家了。】
“賢弟,你為什麼要這樣呢?”
孟書生坐在床邊,看著那昏昏沉沉的人,有些無奈。
說實話,他在那天晚上還是非常惶恐的,尤其是在看見狐狸的時候。
但之後,逐漸捋清思緒,他便沒有那樣的感覺了。
畢竟,口無遮攔的人,戳人傷口的人,確實很該死啊。
聽說這幾日李家高價請了個雲遊至此的道士為他們除妖報仇,若真能解決那隻狐狸,那他唯一的擔憂也沒了。
其實,他在心底隱隱知道自己是出自本心殺死的同僚。
但他怎麼又可能承認。
這幾日在鄉裡一遍遍跟人解釋說著“是狐狸做的”,補充各種在腦內豐富的細節,不知不覺,他也越發堅信這個事實。
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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