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陸陸續續到了宴會廳。
宴會廳中間門豎著的長桌上,已經擺好了今天中午的午宴。
城堡內的食物供應似乎完全不受暴雪封路的影響,宴會桌上的食物和昨天的豐盛程度不相上下。餐桌兩旁站著七八個穿著相似侍者服裝的男仆們,看見客人們前來,紛紛拉開座椅,然後後退一步,方便他們進入。
昨天還空著的左上角演奏區也已經有演奏者坐在鋼琴前,隨著所有客人落座,舒緩抒情的感情曲調緩緩流淌在宴會大廳之中。
明明外麵不見天日,下著令人寸步難行的暴雪,可在一牆之隔之內的宴會廳中,從裝潢到周圍的侍者,還有不知何時多出來的演奏者,全部都透著一種極致奢華的氣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雪壓塌了電纜導致電壓不穩的緣故,宴會廳內像是幾百年前那樣點起蠟燭,星星點點的燭光照亮了整個大廳,給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暖黃色的光暈,就好像他們真的進入了幾百年前,城堡的主人尚且是一位貴族時的彼得利城堡一樣。
“宴會廳重新布置過了?”榮華強撐著精神,挑剔地環顧一圈,“現在倒是有點城堡樣子了。”
她坐在宴會桌旁邊,剛剛和其他人大吵一架和看見了屍體的不滿與驚慌,在城堡仆從無微不至的服務下消散了不少,旁邊的侍者上前替她切好了牛排,榮華一邊用叉子叉起一塊,一邊觀察起了周圍。
“城堡裡什麼時候多出來這麼多侍從的?”語言不通,榮華任由身後的男仆上前服務,小聲嘟囔了一句。
“因為外麵下大雪了吧,”小舒坐在旁邊輕聲道,“昨天外麵天氣不錯,所以這些仆從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現在出不去,城堡內又出現了凶殺案,為了安撫客人,他們也必須回來服務。”
“也是。”榮華很快接受了這個解釋,她想到建築家,臉上臉色瞬間門不好了起來,趕緊揮揮手示意侍者上前倒酒。
一排侍者上前,暗紅色的葡萄酒通過瓶口流淌進餐桌上的高腳杯裡,管紅雁把度假貫徹到底,在旁邊一邊支著下巴任由彆人給她服務,一邊順手把牛排推給了旁邊的男仆去切。
旁邊的高端隊員也是差不多的動作。
魯長風坐在一群侍從中間門,隻感覺自己渾身不自在。
他看了看左邊悠然自得享受服務的雁姐,又看了看右邊垂著眼眸,麵色平靜等著侍從倒酒的奧哥,感覺自己像是混進了什麼高端聚會中的無辜路人。
好在感到不自在的不止他一個人。
剩下的中端隊員們也感覺哪哪都不對。
“這些仆從一點都不奇怪死了人的嗎?”喬佑霖最先不可思議地開口。
死了人之後,好像驚訝的都是他們這些客人,那個女仆來通知太陽升起失敗的時候,連旁邊建築家的屍體看都沒有看一眼。
早上的這個還能解釋為,太陽升起失敗這個事件對於女仆的衝擊實際上要比客人死了大,但是中午這就有點太奇怪了吧?
外麵暴雪封山,城堡內的仆從們居然還有心情重新布置了一下宴會廳,甚至麵色如常地服侍客人,沒有人對其中為什麼少了一個人提出疑問。
又或者說……是因為語言不通所以沒有疑問?
兌換了初級法語精通的淩黛已經開口問了他想問的問題。
“你們知道早上城堡裡有客人死了嗎?”她一把拉住旁邊倒完紅酒準備離開的男仆。
“知道的,女士。”男仆微微點頭,聲音如常回答道。
“然後呢?”淩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們不對此做出處理嗎?”
“女士,這不在我的職責範疇之內,”男仆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不過如果您需要,我們將會處理屍體。”
“不是處理屍體的問題……”淩黛的表情難以形容極了,“有人死了啊,城堡內很有可能發生了凶殺案,你們就不害怕嗎?”
男仆麵色平靜地欠了欠身:“並不,女士,彼得利城堡內絕對安全。”
淩黛:???
這哪裡安全了?
“您還有什麼問題嗎?”男仆禮貌地看向淩黛。
“太陽,”淩黛反應非常快,“外麵的太陽升起失敗的是什麼意思?”
“太陽升起失敗的意思就是今天沒有太陽了,”男仆想了想,“而隻要等到明天,太陽依舊會正常升起。”
“所以太陽升起的失敗一定會伴隨著暴風雪嗎?”她抓住了關鍵線索。
“我不是專業的氣象專家,恐怕無法為您提供此類問題的答案,還有其他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將要為其他客人提供服務了。”
男仆微微朝著淩黛欠了欠身,朝著她身旁的探索隊員走去。
“雁姐你聽見了嗎,”幾個高端隊員為了交流方便都兌換了初級法語精通,等到男仆離開之後,魯長風立馬看向了管紅雁的方向積極道,“這麼看來,這個城堡裡麵的仆從很奇怪啊,不說什麼太陽升起不升起的問題,他們怎麼一點都不害怕死人的。”
“沒事,”管紅雁喝了一口紅酒,“我也不怕。”
魯長風:啊?
“反正我們是來度假的,什麼也不用乾啊,”管紅雁看見他臉上的疑問,神色更加誠懇,透露著一種完全不想思考的坦然,“至於規則探索這些,就交給這些中端隊員來解決吧。”
“同意。”許子塵說。
兩個人非常默契地轉身碰杯:“乾杯。”
屏幕上劃過幾條彈幕:
【她真的一點都不打算探索規則,我哭死。】
【雁兒姐&許子塵:放棄思考,專心度假.jpg】
【笑死,要不要這麼誠懇的擺爛啊,下麵幾個中端隊員的表情都不好了喂。】
【不是我就不理解了,彆的探索隊員擺爛投資者都罵人,結果到高端隊員身上你們就開始吹了唄?】
【有粉了不起啦。】
【到時候規則出不來要加錢投二輪探索隊,你看他們還罵不罵~】
【?看看後台再說話ok?】
【你沒盲投吧,這話隻有沒盲投的人才說的出來。】
【我們一開始就收到返款了捏。】
【你猜為什麼這次五個高端隊員是鎖位。】
【晁老板早就已經付完本空間門50%的探索金額了,人家樂意付一半的錢任由隊員度假,他們乾什麼和我們確實一分錢的關係都沒有,我們投的隻有剩下那五個隊員,算下來比市場價還少了一半。】
【而且還有雲廣和奧神在,這個空間門怎麼算都是賺,人家兩個都樂意管紅雁和許子塵擺爛,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麼把矛頭對到彆人身上的,可能是沒有盲投也不清楚返款所以在亂咬人叭~】
【無所謂啦,到時候空間門升級也不關他們的事~】
屏幕內,眼睜睜看著管紅雁和許子塵開始乾杯的魯長風:……
魯長風茫然地看向他奧哥:“奧哥……”
“嗯?”白燼述側頭看向他,“你也要乾杯?”
“不是,”魯長風卡殼,“我們什麼也不用乾真的沒事嗎?這個空間門目前看起來很詭異啊。”
真的來度假就行嗎?這可是充斥著未知規則的調查項目啊?
外麵的太陽升起到一半落下也就算了,城堡內多出來的仆從早上剛死了人,中午就能麵色平靜地說這個城堡絕對安全。
這絕對不安全才對吧!
早上才死了人啊,哪裡絕對安全了?
“沒事,”雲廣在旁邊輕輕搖頭,“反正現在急也急不出來什麼。”
“為什麼啊?”魯長風沒懂,“那不調查了?”
“這個空間門的探索時間門現在是十天,”白燼述淺抿一口紅酒,“根據目前情況,你覺得規則和什麼有關?”
“和太陽?暴雪?”魯長風嘗試著說道,“城堡裡發生的凶殺案,還有這些客人的秘密?”
“所以如果隻是死了一個人,目前能夠提供的線索,足夠暴露他們的秘密嗎?”
“奧哥你的意思是……”魯長風好像懂了什麼。
雲廣坐在餐桌對麵,聽見兩個人在交流有關於規則的話題,抬頭接著斯卡奧的話往下說道,“根據這些原住民們的表現,現在想要從他們口中挖出秘密,他們一定不會說。”
“但是如果再死一個人,他們就不得不說了,”魯長風恍然大悟,“因為死的人越多,為了調查死因,牽扯出來的問題就越多。他們為了把自己摘出去,就必須說出自己的秘密來自證,或者扯出彆人的秘密來轉移視線。”
“那……”他眼神猶豫地在原住民之中來回,“難道我們要為了規則去殺人嗎?”
“我們?”白燼述托著下巴,用餐刀指向同一張桌子上麵的原住民們,點了幾個人,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你看好了,這些人自己就能殺起來。”
魯長風順著他刀叉指的方向看過去。
這些早上才目睹了建築家死亡,吵的不可開交的原住民們,現在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彼此之間門暗流湧動,把所有情緒掩藏在一副平靜的麵孔下。
榮華傅規這一隊夫妻,看起來還是頗為不合。
白燼述:“傅規的股份是從榮華手裡用不光彩的手段拿來的。”
榮華目前還沒有想要拿回股份,隻是想要離婚。
而傅規一直沒有婚內出軌就是為了不讓榮華找到理由收回股份,所以他肯定不會放手,並且一旦離婚消息傳出,股價必然會動蕩,損失的是雙方的利益。
缺一點引導,這兩方就都會發現,暴雪封路,城堡之中死無對證,離婚不如喪偶有用。
*
汪恩坐在傅規旁邊,冷著一張臉,也沒有了前一天和鄭橘那副蜜裡調油的樣子,引得旁邊的鄭橘臉上滿是無措和委屈。
白燼述:“汪恩被點破之後已經不打算再和鄭橘繼續下去了。”
能來這個城堡中度假,說明汪恩本身有錢,或者他的配偶很有錢。
如果有錢的是汪恩,那麼他被戳穿之後也隻不過是有道德瑕疵,榮華和傅規兩個人是上市公司大股東,見到的這種事隻會多不會少,汪恩被發現根本沒有必要反應這麼大。
所以有錢的不是汪恩,是他的配偶。
他怕被發現之後這個消息傳到對方的耳朵裡去,現在已經準備好和鄭橘劃清關係了。
缺一點引導,汪恩就會發現,隻要鄭橘活著,那麼他出.軌的證據就會永遠存在。
總有一天,他的出軌會被發現。
*
鄭橘時不時朝著榮華的方向投去一段視線,表情看起來頗有些委屈和泫然欲泣。
白燼述:“鄭橘早有準備尋找下家。”
鄭橘對自己會被拋棄早有準備,他早就明白汪恩這人不是什麼好人,自己跟著他也不會有好結局,不然他不會在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就暗示般地眨眨眼睛。
他來這個城堡,恐怕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和汪恩來度假。
能找到這個地方度假的不會是什麼窮人,所以他一開始的目標之一就是在這裡找到下家,結交到更有錢的人脈,拋棄汪恩。
缺一點引導,他就會發現,汪恩已經準備好了要殺他,而唯一自救的方式隻有一個——
先下手為強。
*
鄭談看上去麵色如常,一個人坐在那裡吃飯,對麵空著的就是建築家的位置。隻是他的微表情暴露了他,抬頭環顧四周時,他的視線總是在略過張三李四時略快上一些。
白燼述:“鄭談發現張三的身份了。”
現在就看張三什麼時候會發現自己身份的暴露了。
普通人不會知道槍繭的位置和形狀,於是他一開始問路的時候並沒有刻意朝白燼述隱藏自己的手部特征。
但普通人不知道,不代表鄭談作為一個偵探會不知道。
缺一點引導,張三就會發現,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在了偵探麵前,那麼作為一個永遠不能被發現真容的殺手,鄭談將會麵臨什麼是可想而知的。
*
“奧哥你怎麼發現的?”聽完這幾句話魯長風目瞪口呆看向他奧哥的方向。
【又到了奧神的“你到底怎麼知道的”環節。】
【這一群人的關係真的是太複雜了。】
【張三是什麼身份啊?】
【可惡奧神你要說倒是把話說完啊。】
【有什麼是我尊貴的基金會投資者不能聽的可惡。】
【到底是誰把這一群臥龍鳳雛湊在一起的啊?】
【不會是建築家吧?建築家和他們都有聯係,會不會就是建築家設的局?】
【不知道,我放棄思考了,我隻想知道這些人之間門到底凶手是誰?】
【好問題。】
魯長風也想問這個問題。
而他更想問的是,大家早上不都是在一起聽他們吵架嗎,為什麼他沒有聽出這麼多內容來?
不過這個答案他可以自己回答。
因為他是在看,而他奧哥是在觀察。
好在斯卡奧似乎並沒有在其他隊員麵前開嘲諷的準備,他隻是平平淡淡收回視線,麵色如常地和雲廣碰杯。
“在基金會的探索之中,規則永遠是在這片空間門中存在的,不管探索者做什麼,空間門內的規則都會無可抗拒地朝下運行,我們隻是進入探索,永遠無法對規則做出乾預,”雲廣開口,“所以不管我們做什麼,暴雪山莊中都一定會死人,並且一定會持續往下不斷死人。”
現在大家表麵和平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等到這頓飯結束,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午餐結束,本來由於就餐而短暫休戰的原住民們紛紛又覺得這裡不安全了起來。
殺手就可能存在於所有人之中,而對方能殺了建築家,就一定能殺了自己。
早上的搜證幾乎掀開了所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