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蘭說的神神秘秘,把猜測隱藏到了一段看起來就像是玩笑的對話中,一副逗對麵玩的樣子,護士被他逗的前仰後合:“難不成這個世界裡都是小人?”
“說不定呢?”他側頭看了一眼白燼述,站了起身,給他把床位讓了出來,“不然為什麼那麼多人吃了蘑菇,看見的都是小人?這些人之前從來不認識,為什麼會在吃了蘑菇之後口徑這麼統一?”
昌蘭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勾住了白燼述的脖子,對著護士眨眨眼:“一定是有什麼東西……是吃了菌子之後才能看見的。”
“你在這裡工作這麼久……就沒有懷疑過,那麼多人都說菌子中毒之後會看見小人,這些小人是不是有可能真的存在?”
“哪有那麼誇張,”護士笑彎了腰,“剛才還有個患者一直喊著我們把他的小人踩死了,要是這種東西真的存在,總會有人能碰到他們的吧。”
“再說了,哪有吃蘑菇就能視覺升維的,”護士眨眨眼,“你當我沒看過小說啊,小說裡麵這種東西,總得是什麼稀有的天材地寶吧?”
“那就……這些蘑菇是幾千年以來傳承下來的植物,”昌蘭從善如流,“上麵蘊含了他們初誕生時的仙氣,沒有開仙竅的普通人如果接觸到這些仙氣,就會被打開靈識,能看見一些沒有靈視的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說小人。”
“上次有個患者也是這麼說的,”護士彎彎嘴角,沒忍住笑出了聲,“他還說他靈識打開,勘破了這個世界的大秘密,馬上就可以肉身成聖,晉升上界了。”
“對了,看見我們的窗戶護欄了嗎?”護士給兩個人指向房間窗戶前麵一層金屬護欄,“整個醫院就我們這一層的住院部有護欄,就是因為這個患者。”
“他那個時候……非說自己勘破了這個世界的中級秘密,現在就要離開,扒著窗子就往下跳,還好那時候主任力氣大,一把就把他拽回來慣到地上了。”
護士的眼中透著一絲好笑,又有著不少後怕:“我們科室可是在六樓,這要跳下去真的是要出事的,那個患者還中毒很嚴重,一直嚷嚷的著要從窗戶上跳下去,說我們都是阻擋他成仙的庸人……估計是吃飯前小說看多了。”
“後來呢?”白燼述挑眉問道。
這個人的症狀,聽起來好像是真的看見了什麼東西。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麼,才會覺得自己成仙了,要從窗戶上跳下去。
“後來……”護士聳聳肩,“後來打了一針阿托品安靜了。”
“那這個患者醒來之後,對自己中毒時候乾的事情就沒說什麼?”昌蘭也表現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
“他?他壓根不記得了。”
護士笑著說:“那時候短視頻還沒火,早知道就應該把他的症狀拍下來的,要是醫院裡麵有個年度菌子中毒症狀離譜排行榜,他肯定能得第一。”
“說起來,會不會有人醒來之後,覺得自己在幻覺中看見的是真的啊?”昌蘭擺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就是那種……在幻境中覺得自己成仙了,然後醒過來之後以為幻覺中自己的成仙是真的,嚷嚷著自己是神像那種?”
“嗯……也有的,”護士想了想,“我小時候醫療條件還沒這麼好的時候,聽我爸媽說過一件事,我們那條街上麵有個叔叔吃了菌子中毒,不知道看見了什麼,嚇得半死,自從醒來之後就一直疑神疑鬼的,後麵有一次過馬路的時候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覺得有東西在後麵追,看都沒看車就往馬路對麵跑,結果被撞死了……”
白燼述微微皺眉和昌蘭對視了一眼。
昌蘭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調查進度,但是他知道【0106】這組負責的就是各種離奇車禍。
這個敘述聽著,似乎大部分車禍都是因為覺得自己看見了什麼東西,所以導致的?
白燼述則是在心裡思踱,按照護士的說法,曾經菌子中毒過的人會有三種結果,比較幸運一點的會因為毒素直接忘記自己中毒期間看見了什麼,大部分普通人則是記得自己看過什麼,但很有可能記住的是自己記憶裡以為的東西。
比如那個馬裡奧女生,她把那個醫院的盆景植物根莖認成了馬裡奧的綠色水管,那麼在她醒來之後如果還記得,她大概率隻會記得自己在幻覺裡看見了馬裡奧的水管,大腦的記憶會美化和模糊一切,讓她醒來之後什麼都不知道。
而倒黴一點的,可能就像是這個護士說的叔叔一樣,他在菌子中毒之後sancheck了,並且並沒有遺忘掉這一段記憶,導致了他醒來之後對這個很有可能隱藏著他看不見的生物的世界感到恐懼,進而在疑神疑鬼之中出了意外。
但這個推論中存在三個問題。
第一個,是所有菌子中毒的人都能看見克係生物嗎?正常人菌子中毒到底看見的是什麼樣的世界,是否是因為佘莫楚的記憶中充斥著克係生物,所以他自己才會在幻覺中看見克係生物?
第二個,就像護士所說,所有菌子中毒的人都能看見小人,那麼如果這種小人真的存在,那為什麼所有人都沒有接觸過他們?
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菌子到底為什麼會導致這種情況?是隻有菌子可以,還是有其他辦法?
白燼述垂著眼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如果隻是菌子這麼簡單的答案的話,那為什麼總部就在滇省的雲嶺會被逼到向外界求援的地步?
肯定還有什麼是他們沒有發現的。
在他思考的間隙,昌蘭又和護士聊了起來,等他抬頭,正好聽見護士的最後一句話:“其實菌子中毒很危險的,對於大腦的損傷是永久性的,而且往有腎毒性和肝毒性,對於肝腎的損傷非常大,就算及時解毒了,以後還是會造成一定損傷,不過現在是醫療條件發達了,大部分人采取治療的速度比較快,然後西藥生效也快,這種事情才發生的比較少。”
“那小人……”昌蘭看起來還想以編瞎話為托詞,從護士的嘴裡套出來一點什麼,他似乎格外在意小人這個所有中毒者都非常統一的幻覺。
白燼述視線看見了遠處取了藥來的華斯伯,伸手用胳膊肘搗了一下他。
“這樣啊,那確實很嚴重,不開玩笑了,”昌蘭從善如流地轉移話題,“這種情況應該在醫學上有解釋吧?”
“確實有解釋,”護士提到和自己專業工作相關的事情,臉色也認真了起來,“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說,這種情況是相同物質作用於相同的人類神經,所造成的相同結果。”
“就和所有人看見紅色都是紅色一樣,”她說道,“這種反應也是一種無法控製的生理反應。”
“就比如說你狠狠對自己眼球打了一下,會看見白色亮光。或者所有人的飛蚊症症狀都會有橢圓形透明體一樣,”護士舉例,“菌子中毒看見小人應該是一種生理反應,這種生理反應表現在視覺中,就是出現會動的人形物體。”
“就像是膝跳反應嘛,懂了懂了。”昌蘭點點頭。
“那我……”護士忽然聽見了外麵的護士鈴,“先不說了,隔壁有床在叫,我先去一下。”
華斯伯和離開的護士擦肩而過,雲廣跟在身後,對著白燼述做了個有事要說的手勢。
“學長,”華斯伯看了一眼周圍沒有外人,語氣非常急切地說道,“我剛才,聯係上了一個之前進入調查隊失聯了幾個月的同學。”
密大調查隊的隊員?!
白燼述直起身來:“他說什麼?”
這人肯定說了什麼特彆的話,不然雲廣不會是這幅臉色。
“他……說讓我們不要再查下去了,”華斯伯的語氣非常為難,“我再問什麼,對麵就不肯說了。”
“而且……”華斯伯頓了一下,“而且這個同學不是我主動聯係的,是他來找我的。”
“學長你們出去的那幾天,我在機構的隔離觀察點裡,一直在和學校的同學接觸。”
在白燼述他們出去在滇省內部尋找秦勝和陸芝瑜旅遊時候是否遇到了什麼的蹤跡時,為了防止他們會直接遇見什麼和克係生物有關的東西,所以華斯伯一直留在滇南市內。
在不調查的時候,探索隊員們能用到他的時候非常少,大部分時間也隻是需要他來查一下路徑,或者去交警大隊裡麵調取一下這兩個人去了哪裡的監控,然後用雲嶺的人脈找一下他們的消費記錄,確定他們都去過哪些店麵和景點。
在這些工作之餘,華斯伯一直在聯係自己的同學們。
但密大的情況似乎要比雲嶺這裡更加撲朔迷離。
本來作為留學生,華斯伯在密大認識的人就不算多,大部分朋友都是華人圈子裡同為留學生的同學們,而這些同學之中,對於世界的另一麵一無所知的居多,畢竟密大怎麼說也算是一門名牌大學,裡麵也不僅是隻有考古學心理學還有神秘學這些危險專業的,衝著其他王牌專業來的學子同樣多。
而密大也不是專門為了神經病院和墓地穩定輸送調查員人才的學校,對於這些普通學生,他們同樣十分歡迎。
華斯伯的朋友中就大部分都是這種學生。
他們生活在密大之中,卻對世界的另一麵一無所知,就像是正常世界中的每一個普通人一樣,普通的度過自己的一天,絲毫不知道校園中可能某個和自己擦肩而過的同學,就在幾天前剛從一些奇怪的地方回來,還拯救了世界。
他們是構成這個世界人數中最多的普通人。
哪怕是在密大,調查員的濃度也隻有5%左右。
作為險些被拉進這5%的倒黴蛋,華斯伯之前一直在為自己如何不進入那個世界而殫精竭慮,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還要為如何進入其中費儘心機過。
而在密大中本來在他眼中無處不在,隨時都可以踏過的那個門檻,似乎在他請假回國之後變得遙不可及。
他完全失去了聯係那些調查員同學的渠道。
像是鬱芮這樣已經身經百戰的調查員,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被派去了調查隊,失去了音信。
像是他這樣對於這個世界有一點了解,但不多的邊緣人物,大部分敏銳地嗅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後就直接選擇了和他一樣的請假回家。
密大由於調查員學生的存在,所以對保留學籍和長假方麵都有著非常寬鬆且簡單的流程和政策,這些不想進入世界另一麵的人在發現了密大中的暗流湧動後,直截了當的選擇了暫時避禍。
剩下還在學校,也還能聯係到的,就隻有一些普通人同學了。
華斯伯從他們口中隻能打聽到一些普通人也能觀察到的信息,比如說最近係裡的學生又少了,不少風雲人物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以往和這些同學在一起活躍的朋友們也多多少少不見了蹤影,學校裡麵活躍的社團中有不少社團都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新的活動了。
又或者說最近學校裡麵的教授經常請假,有幾門選修課程的教授已經差不多三個多月沒有出現了,這幾門課的學生全部都被迫換了選修課程。
這些教授有人說是辭職了,有人說是有事情,還有人說是去彆的學校學習或者被警方借調去處理案件了。
密大的不少教授專業性知識過硬,經常在某些政府項目策劃或者警察調查案件時被借調出去,離得比較遠的和工作複雜一些的,幾個月不見人也是常事。
再或者說,地理學的似乎又在組織遊學出野考察,前一陣子學校裡麵總是能看見推著行李的同學們。
不過他們的臉色看起來不像是去出野,倒像是要上墳,一個個的看著心情都不算好。
還有最近圖書館重新裝修,外麵全部被圍了起來,密大重新開放了網上借閱程序,習慣了在圖書館學習的同學們紛紛都選擇了找一些空教室,最近所有沒有被排課的空教室都時常爆滿。
隻不過似乎有人還在圖書館中來回進入借閱書籍,管理員所給出的解釋是這些學生拿到了老師的批條,借閱的是並沒有被上傳到網上借閱係統中的書籍,這些書籍沒有來得及錄入,如果你們在網上借閱的時候發現自己需要的書沒有,也可以來圖書館內找原本。
但是這麼多天過去,並沒有人發現自己想要借閱的書籍網上沒有,那可能是那些時常出入的學生借閱的是比較偏門的一些書籍吧。
密大裡麵能夠對普通人所展示的世界另一麵,就到此為止了。
華斯伯翻著聊天框,艱難地整合了一下這些信息。
風雲人物消失不見,太正常了,鬱芮這樣的學姐都變成這樣,那些和她一樣的調查員們隻會同樣奔赴調查現場。
教授長期請假,他對於學校內的教授到底哪些是調查員不太清楚,不過身為學生的調查員都已經離開這麼多了,有幾個教授長時間失蹤也是正常的。
地理學的出野調查,這說的應該就是密大的調查隊,他離開之前密大就在一直派調查隊,居然現在還在派。
最後的圖書館封閉和有人仍舊能夠正常出入,華斯伯是清楚密大的圖書館裡麵放著一些非常不得了的東西的,所以為了和這些東西離的遠一點,他自從知道了這點之後就再沒有怎麼去過圖書館。
一般情況下,存放那些書籍的區域和普通學生可閱的正常書籍區域是分開的,不知道現在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到了需要把正常學生全部攔在外麵的地步。
隔著一個太平洋,密大裡麵能夠傳出的消息少的驚人,現在還能留在其中的除了身處漩渦中心的,就是絲毫連旋渦都不知道的,華斯伯問了好幾天,還是沒有得到什麼有關於調查隊的信息。
就在他都準備放棄的時候,剛才在取藥窗口,他的手機上出現了一通電話。
這個電話來自於他的學長,他們見過的最後一麵就是在宿舍公寓下,那個學長扶著已經陷入永久瘋狂的鬱芮,上了去機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