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白燼述他們走上山路,在霧氣中撞到的人到底是誰,他們還是沒有一個定論。
離開霧氣後醒來的乘客和司機們全部都以為是車輛壞了,小唐編了個借口說是司機開著開著撞上了迎麵而來的鳥,前擋風玻璃窗破裂昏迷了,他們害怕出事,就把他平放在地上,然後下車去檢查車輛。
所謂“出事的鳥”自然是這姑娘編瞎話之前臨時下車抓來的倒黴飛鳥。
司機對此毫無印象,但是小唐瞎話扯的一套一套的,又說事發突然司機沒有準備,又說傷到頭之後可能有輕微腦震蕩會造成失憶,鄉鎮公交車上又沒有監控,到最後,大家雖然覺得奇怪,但前擋風窗碎了是事實,司機頭上有好幾塊青紫傷口也是事實,車沒有出問題隻能說是運氣夠好。
最後在和公交公司交流過後,來了一輛新的公交車,載著這輛車上剩餘的乘客們繼續往前走。
隻不過這麼一來,時間就耽誤了不少。
“昨天太陽落山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半之後,”小唐左手提著一隻雞,在山路上健步如飛,“上山要比下山慢,要想在太陽落山之前下去,隻能加快步子了。”
“小……小唐姐,”黃毛叫苦不迭,“你都不累的嗎?”
“累啊,”小唐誠懇極了,“累有什麼用,明天早上誰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現在早點回去還能找點機會休息一會。”
她這話說的倒是真的。
本來大家都以為他們在縣城裡和來回的公交車上已經休息的可以了,但一進入那個罩子一樣的高溫區域,沒爬多久,所有人就都開始氣喘籲籲。
而且上山確實不比下山,上山加上高溫,一呼一吸空氣都是灼熱的,能對人造成的摧殘簡直是致命的。
不出十分鐘,所有人就都是汗流浹背。
更不用提他們這次上山,手裡還提著不少采購回來的東西。
雞和羊都是活物,前去采購的兩姐妹從老板那裡買了一個木質的挑子,然後把羊的四肢綁在上麵,一前一後地扛著走。
更雪上加霜的是,這兩個動物先前的一路上非常安靜,但自從進入了這個高溫區域之後,就開始不要命似的撲騰起來。
小唐膽子大,人又虎,直接上前幾步把放在箱子裡亂跑的雞掐著脖子按了下去,然後一手按著雞,一手從其他人那裡要了個繩子,把這隻倒黴的童子雞捆了個五花大綁。
一番動作下來,她滿頭都是汗。
動物尚且如此,更不用提人了。
大家走到最後都已經沒聲了,隻有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和腳步聲,一路換著人在最前麵開路,大家總算是在六點半之前到達了村莊中。
隻不過,一到村莊裡,大家就被嚇了一跳。
“又……又著火了?”小唐一手叉著腰,氣喘籲籲,指著村中的火苗,“不是,這是昨天的沒燒完,還是今天又著火了一棟啊?”
村莊中,一道火光直衝雲霄,滾滾熱浪撲麵而來。
“應該是……又燒著了一棟,”白燼述放下手裡提著的草藥,判斷了一下位置,“那個地方不是昨天著火的小川家。”
小川家的位置是村莊的最中心,這個位置顯然比較偏外。
“我去……”小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又燒一棟?趕緊搬家啊,等啥呢……想不通。”
一群人都爬山爬的頭昏眼花,自然沒有想要去救火的意思。
村莊中大部分都在著火的房子那,大家乾脆把手上的東西放到祠堂裡,然後席地而坐,紛紛休息起來。
反正太陽一落山就會重開,那不如抓緊時間休息。
小唐半趴在祠堂的桌子上,撐著下巴看遠方的火災現場,忽然出聲道:“哎,你們不覺得這火太大了嗎?”
山路雖然不好走,但村莊裡的房子大多數倒都是那種常見的二三層小洋房,按理說這種房子裡的易燃物會比傳統的土房少很多,燃燒時間和燃燒火焰也應該會小很多才對。
但古怪的是,迄今為止,著火的兩棟房子,火都燒的異常旺。
已經不是一般的火災了。
大家紛紛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遠處,著火的房子似乎也是一棟三層的小洋房,火光衝天而起,從這個角度看,居然高的可怕。
“你們看這個火……”小唐比劃了一下,“昨天我們都在火場周圍沒注意到,今天你們不覺得很不對勁嗎?這個火苗已經高出樓房本身一倍還多了,哪有這樣的火災?”
這個情況,弄得著火的不是一棟由鋼筋和水泥構成的小洋房,而是什麼易燃物一樣。
那個火苗,用“燒”字已經不能形容了,那簡直是“衝”出來的。
就像是地下有什麼東西正透過這個房子的位置噴湧而出一樣。
“嘶……”師修蘭打了個哆嗦,“這火……怪不得昨天滅不掉。”
再多的水也滅不了這樣的火啊?
唯一的辦法隻有等他一點一點燒完。
村莊內,顯然大部分也是這麼想的。
大家確定大火無法撲滅之後,立馬就采取了和昨天一樣的措施。
分批留人守夜,防止火苗燒到旁邊的建築,然後又是把房屋的原主人安排去其他人的房間住,一通安排下來,太陽已經降的隻剩下一小半了。
白燼述他們找了個機會混入人群,說他們把采購好的東西全部放在了準備法事的穀場裡麵,忙成一團的大人們沒有空理他們,幾句粗略的確認,發現東西全部都被買齊了之後就再沒問什麼,讓家裡養了家禽的四叔去把買回來的雞和羊養起來,彆在先生來之前死了。
“四叔,”白燼述沒忍住拉住了四叔的胳膊,“怎麼村裡有雞還要下山去買啊?”
這個村子確實夠奇怪。
明明有養家禽,但非要他們下山去買。
“做法事的,講究點應該的,”四叔一看拉住他的是小川,臉色和緩了不少,“小川今天下去鎮子裡采購累不累啊?”
“還行,”白燼述如實回答道,“鎮子下麵比村裡涼快多了,咱們為什麼不搬下去住啊?”
他裝出一副有些不耐煩的樣子,看樣子就像是隨口的牢騷。
“你小孩懂什麼,”四叔揮揮手,“那一個村子是說搬就能搬的嗎?好了,趕緊和小波回去休息吧,這裡我們大人來收拾就好了。”
“哎,叔,”白燼述趕緊拉住他,“我家怎麼樣了?”
“你家啊……”四叔臉上出現一絲無奈,“火燒了一.夜,今天早上才停,家裡麵什麼都沒有了,你這幾個月先在小波家講究著住著,等回頭村裡麵叫裝修隊上來給你們在其他地方建個新的。”
燒了一.夜?
白燼述打定主意要去那個火災遺址上看看。
四十見他不再追問,趕緊匆匆朝著穀場的方向跑去。
周圍的大人們大部分都準備各回各家繼續傍晚的工作,白燼述耳朵尖,聽見了大家議論紛紛的聲音。
“今天燒的是小雪家?”
小雪和小淩是師修竹師修蘭兩姐妹拿到的身份。
這兩個人今晚被分配去了和那個不是新人的同齡女生住,不過去和誰住對於新人們都沒有區彆就是了,反正等到太陽一落,他們眼前一黑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周圍環境嘈雜,還有人在喊著號子挖防火溝,說話的人很多,但白燼述還是勉強從裡麵提取出來了一句關鍵句。
那個人說:“小河他娘他們,今天開始搬東西了沒?”
“搬了搬了,”另一個人說,“小雪家一著,小河他爹就回去匆匆收拾起來了。”
*
一直到回到小飛家裡,黑幕閃回到第三天開始,白燼述都還在腦子裡過這幾句話。
他本來以為舟浮村起火是因為當年滅門的頭舟村就是火災死的,舟浮村這麼多年下來壓不住這股無處而去的火氣,終於反噬到了自己身上,誰的房子著火全憑倒黴。
但是這兩句話,下一子就透露出,村中的人實際上是知道,下一個是誰的。
“小雪家一著,小河他爹就回去匆匆收拾起來了。”
小何的父母心知肚明,在小川家,小雪家全部都著火之後,下一個著火的就是自己家。
他們心中有個順序。
這個著火的順序……一定和什麼東西有關係。
樓下的容嬸已經準備好了早飯,喊兩個上了樓的孩子下來吃。
“走,”在黑幕到來之前,白燼述和小飛選擇了一個比較舒適的角度坐著,這會白燼述從凳子上站起來,對著小飛揮了揮手,“去一趟小何家,我有個新發現。”
“新發現!”小飛一聽有新的線索,立馬跟著白燼述出了門。
兩人之前才小憩了一會,現在精神還算好,一早上太陽不大,出去的話也不是很熱。
“嬸子,我們兩個人出去一趟!”白燼述換了身衣服,一邊下樓一邊對著容嬸揮手。
“哎?早飯!”
“我們去找小何,去小何家吃!”
容嬸對於小川的容忍度出乎意料的高,聽見兩個人要去彆人家吃飯,瞪了跟在後麵的小飛幾眼,就提高聲音溫聲叮囑道:“那路上小心點。”
白燼述匆匆出門了。
隻不過,他走到小何家門口時,門口已經站了其他人。
“小唐姐?”小飛先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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