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站的構造很簡單,根據上次來的經驗,從地鐵站裡麵出去之後是一個很長的望不到儘頭的站台,接著往前走,就會進入一條很寬闊的底下隧道,順著隧道往前,就是領隊們的海關。
一路上的岔路口很少,隻有在領隊出發區和領隊海關口兩個分叉,隻要順著一直往前走,就能到達海關。
但現在,白燼述和懷嘉木兩個人在裡麵走了十分鐘左右,一路走一路留下標記,還是沒有看見那個地下隧道的影子。
濃重的霧氣讓人的空間的感知力急劇降低,白燼述取出包裡的攀登繩在裡麵定了一個點,順著這個方向往左往後往前往後各走了一百步,都沒有看見任何牆壁。
成年男性走一步的距離大概是0.8米左右,一百步就是八十米,當初來的時候,那個隧道的寬度五十米左右,按照他這個走法,應該早碰到牆了。
這裡肯定不是那個通往海關的隧道。
那就奇怪了。
白燼述蹲在地上,收完所有登山繩,從裡麵剪下來出來一小段,拴在自己和懷嘉木的手腕上,才若有所思開口道:“這地方不是隧道,但也不是站台。”
他們已經走出站台十幾分鐘了,就算是還在站台附近,按照他剛才那個走法,也該看見站台邊了。
“嗯,”懷嘉木點點頭,調整了一下手上的登山繩,“異空間。”
“你說這裡是異空間?這就能解釋這是什麼地方了……”白燼述拉上背包,看了一圈四周。
這一片霧氣要比之前他遇見的兩次麵積還要大,霧氣內的空間也要更加奇怪。
之前和石龐的隊伍遇見無名之霧,還有在【夢魘】裡麵看見無名之霧的時候,兩次霧氣都是在周遭的建築內,區彆隻不過是霧氣出現的時候,霧氣範圍內的所有原住民會陷入無法叫醒的沉睡。
但這個霧氣中,所有屬於地鐵站的建築都消失了,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空地,怎麼走也走不到頭。
在之前兩次遇見無名之霧的霧氣時,霧氣中行走的距離也同等表現在外界,也就是說在霧氣中行走一百米,那麼離開霧氣後就會向著霧氣內前進的方向前行一百米,出現在進入霧氣的地點一百米外。
不知道在這個霧氣中這個特性會不會出現改變,但問題顯然是如果這個特性沒有變的話,那他們接下來不能隨意行走了。
地鐵站畢竟是在地下不是在地上,如果隨便朝著一個方向亂走,走出霧氣的同時也到達了沒有被開發為隧道的區域,那豈不是直接就被埋土裡了?
周圍的霧氣沒有主動散去的跡象,白燼述從背包裡麵掏出來了之前他們塞進去充數的一些紙筆,在上麵按照自己的記憶大概畫了一下地鐵站內的地圖。
“我們走偏了。”懷嘉木篤定道。
“對……我們偏了,從站台出來我們兩個人是一直朝著前走的對吧?”他轉了轉筆,看向懷嘉木,“一直往前走了十幾分鐘,取個中間數就是十五,按照成年人正常標
準一分鐘是一百步,那這段時間就大約走了一千五百步,折算成距離就是一公裡左右。”
按照這個距離算,他們這會的位置大概是在地鐵站深處。
問題是在沒有任何參照係的情況下,人是無法走出一條標準直線的。
“人的兩腳之間有腳步差,在失去參照係和視線矯正的情況下,走出來的應該是一條弧線,就算我們現在有視線可以矯正,那也隻能得到一個弧度稍緩一點的弧線……這麼走,按道理我們兩個人現在的位置應該是在土裡,”白燼述手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不行,不能往前走了,我們得原路返回。”
失去參考係的情況下,一直往前走誰知道會走到什麼地方,等到走出霧氣,人也在土裡了。
好在剛才往外麵走的時候留下了不少標記,順著標記,兩人緩緩往回走,又回到了地鐵的站台前。
“這麼長時間還沒有發生什麼,說明這東西大概率不是衝著我們來的,”地鐵站台邊還是停靠著地鐵,白燼述和懷嘉木兩個人走進去,在地鐵車廂稍微亮一點的燈光下坐下,“現在整個偽人空間的直播信號已經和新手村全麵斷開,不清楚上次的地震到底對兩個空間的連接造成了什麼影響,但是現在偽人唯一的入口開在這裡,肯定是這個地理位置比較特殊。”
地鐵能有什麼特殊之處,無外乎是作為新手村的“血管”,通過它就能去向新手村內所有地方。
“他們有可能是為了借助地鐵的特性,重新和新手村建立聯係,才會把入口開設在這裡的,”白燼述捏了捏下巴,“因為直播信號無法鏈接了,所以他們想要直接通過地鐵進入新手村內?然後從身邊開始,重新開始替代新人?”
偽人空間目前看來就是一個複製工廠,任何生物行動的底層邏輯都是利益所驅動的,這些偽人們前仆後繼的進入新手村取新人而代之,進入投資行這個龐大的機構中,成為探索空間鏈條上朝不保夕的員工之一,必然也是受利益驅使。
他們又沒有正常人類員工延續生命繼續存活的需要,能夠讓他們離開自己的空間,選擇進入朝不保夕的投資行中,肯定是他們原本的空間有問題,或者說他們原本的生活方式甚至還不如成為投資行員工去探索未知空間。
所以偽人空間的新手村斷聯,第一個急的是投資行,第二個急的就是偽人們。
它們急著想要回到新手村,急著脫離自己的偽人空間,急著取代新人們的身份,不然他們不會直接把入口開在這個新手村的血管,開在這個每天都有大量新人路過的地方。
在地鐵內每一趟死亡的新人,離開霧氣走出範圍結果被直接埋在土下的新人,或者說打不過自己的偽人最終落敗的新人,全部都會被偽人當做頂替的對象。
“但比起之前的精細作業,這也太急了……”白燼述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麼偽人的小辮子。
之前還是通過直播觀察,然後通過無名之霧來到新手村,最後再在替代之前進行最終演練,再三確認才會替代,怎麼這次這麼急?
急成這個樣子,不會這兩個空間之間的裂隙比他們想象的大得多,修複難度修複時間也要比他們想象的多得多吧?
這種急於求成的入口放置地址,投資行能同意嗎?
還是說這個霧氣入口是偽人空間瞞著投資行放的?
那可有點意思了……
“我知道了,”白燼述沉思幾秒,猛地站起來,忘記了手腕還用登山繩和另一個人綁在一起,手腕上的繩子一緊,“嘶……”
繩索另一端,懷嘉木無辜地抬起一隻手看過來。
登山繩索質感粗糲,磨過皮膚的時候能蹭起一片紅痕,白燼述的手腕很快就浮出一圈紅痕,而作為另一個也被繩索猛然牽拉的手腕,懷嘉木的手上什麼痕跡都沒有。
人類的身體素質果然比不得怪談。
“忘記我們兩個人的手還拴著了,”白燼述用另一隻手扶額,手上的紅痕不算什麼,一會就能自己消下去,他急著驗證自己的猜測,順手直接反手抓住了懷嘉木的手,朝著前方就走去,“我知道了,按照這個情況來說的話,整個地鐵站內除了直接離開地鐵的人,剩餘大部分新人都應該在地鐵車廂內。”
他還記得之前兩個誤入無名之霧的隊伍都說過,隻有霧中所有醒著的人都離開霧氣,霧氣才會散。
這地方每時每刻都在進入新人,不就是說明這霧氣永遠不會散?
有人會像他們一樣走出車廂,就會有人選擇按兵不動。
一旦走出車廂就會進入漫無邊際的濃霧,隨時可能麵臨離開霧氣後出現在底下幾百米的土壤中的危機,但是在車廂裡麵,任憑他們怎麼走都不可能走丟,甚至有可能會遇見其他進入其中的新人。
人一旦多起來,偽人也會不敢擅自靠近。
地鐵每一節車廂都停靠在站台邊,每節車廂的門外都是黑漆漆一片的站台和濃霧,白燼述和懷嘉木兩個人往前走了十幾個車廂,就隱約在前麵的車廂裡麵看見了一些人影。
還沒等他們開口,人影就先開口了:“那兒是不是有人!”
“好像是?”
說話的是兩個女生,聽起來很緊張。
白燼述主動開口:“你們好?”
“你……你彆動,”這聲音是個男聲,“你那裡顯示還差幾人?”
白燼述愣了一下。
還差幾人?
他說的不會是【地鐵】怪談進入之後,死夠一定人數才能離開的那些“幻境”吧?
他們是以為現在還在怪談內?
“這裡不是怪談中,”白燼述指了指周圍,“你們看不出來嗎?這裡是地鐵車廂裡麵。”
“你……你知道什麼情況?”那男聲繼續顫顫巍巍問。
裝傻這個想法在白燼述的腦海中劃過一瞬間,接著就被飛速壓下了。
“我大概知道,”他真話假話摻著說,“這地方我們領隊說是一個會移動的怪談,進入其中之後所有原住民都會沉睡,必須所有醒著
的人一起走出去才能離開(),不信你可以問問自己的領隊。
這說法是石龐和袁山鳴?(),還有雲廣口中那些早就知道無名之霧是什麼東西的領隊們說辭的集合。
那些早就知道偽人存在的領隊們一直在用各種話術掩蓋無名之霧的真實情況,他這麼說,不管對方的領隊在不在,知情與否,都挑不出問題。
“我們領隊……”那個男聲沒有說完,就被車廂中一個女聲搶過了話頭,“領隊是這樣的對吧?”
過了幾秒,車廂裡響起來一個故作沉穩的“嗯”。
懷嘉木微微捏了一下白燼述的手腕,白燼述點點頭。
他聽出來了。
這個回答“嗯”的肯定不是他們的領隊,之前那個男聲險些把領隊不在的真話說出來,被那個女聲瞬間搶過話頭,示意旁邊的隊友假裝自己是領隊,給他們兩個人製造一種他們隊伍人多勢眾,還有領隊在的假象。
白燼述倒是真不在意這些,他的目標就是聚集的人越多越好,最好多到人多眼雜,偽人沒法偷偷換掉其中的任何一個,倒逼偽人把他們這群人從霧氣裡放出去。
而且現在看來所有領隊被單獨分了出去,看起來更像是偽人們病急亂投醫,沒有和投資行商量就急著把入口放到了這裡,還為了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