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規則怪談(二九) 你小子油鹽不進啊。……(1 / 1)

五歲的小豆丁,都不足半人高的身量,要是擱現代社會,那還是在爸爸媽媽懷抱裡撒嬌的小乖乖,可惜在無渡城,哪怕麥子割得又好又快,還是會被養父嫌棄。

“乖仔啊,你怎麼就長不大呢?”

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田裡的麥子就完全成熟了,金燦燦的一片,在陽光掩映下,有股寧靜又祥和的詭異氣息。

譚昭拿著一把對他身量來說堪稱巨型的鐮刀,抬頭看向養父,怎麼說呢,便宜老爹看著比幾天前老了太多,幾天前好歹還有幾根黑發,背脊雖說佝僂,但至少可以不借助其他的工具走路。

可現在呢,發落齒搖,背脊都彎成了九十度,他拄著一根拐杖,似乎完全沒認為自己的變化有什麼不對,更或者來說,便宜老爹似乎在渴望死亡的到來。

“我也很想長大啊,可是我都吃不飽,爹,咱家真的太窮了,你有沒有想過去街上要飯?”

養父:……媽的,這小子真是油鹽不進!

養父氣呼呼地搖搖擺擺離開,夕陽下的背影被拉得老長老長,正是這時,從村尾傳來了嗚嗚咽咽的喜喪奏樂。

譚昭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因為……這個村子就是經常辦喪事,且無一例外都是喜喪,頻繁程度甚至堪比一日餐。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遠遠就看到一小隊人抬著一個紅色的棺槨往小河邊走,說是小河邊,其實河麵還是蠻寬的,第一次見到喪事隊伍時,譚昭還覺得很奇異,但現在他已經懶得跟上去湊熱鬨了。

這個村子非常盛行水葬,且棺槨都是紅色的,等到棺槨沉到水底,喪事就算是結束,家人不會哀傷,村裡也不會有任何的席麵,人之生死,在這裡平常得就跟呼吸一樣。

譚昭割完了最後一片麥子,還沒等他收起鐮刀,忽然有人跑來喊他:“快,你娘快要出殯了,你怎麼還在這裡,快去抬棺啊。”

……好家夥啊,不是早上還在洗衣服嗎?晚上直接人沒了?

譚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你覺得,我能抬得動棺?”

來人生得一臉圓胖,顴骨上還有兩坨紅暈,此刻她笑得顴骨升天,映襯著最後一縷發紅的晚霞,有種特彆的中式恐怖感:“能啊,你快點長大就好了。”

正是這一刻,太陽完全落入地平線,取而代之的是完全血紅色的圓月。

譚昭微微抿了抿唇,露出了一個悲傷的表情:“可我就是長不大啊,不過沒關係,我是個非常孝順的人,就算是把我壓死,我也要抬我娘出殯!”

來人:……

一路伴著圓月回家,一路上遇上的所有人都在勸他長大,五歲的孩子很明顯在這個落後的時代並沒有任何的生存力,他剛費勁給養母辦完了喪事。

轉頭一看,老頭子“嘎嘣”一下又咽氣了。

譚昭:……6。

不同於養母,養父的咽氣是完全在他眼前發生的,村子裡的人對此已經完全習以為常,甚至步調一致地做了一個非常虔誠的叩拜動作。

以譚昭對於諸天神佛的淺薄認知,他沒有見過這樣奇異的姿勢。

而且養父死的時候,臉上是完全的釋然,眼睛裡的神采耀眼得像是要奔赴一場盛宴,當然唯獨看他的眼神,帶著一股叫人毛骨悚然的打量感。

“小子,愣著乾什麼,替你爹換金身入水呀。”

所謂換金身,是村子裡特有的一道喜喪手續,其實就是換上一身金色的殮服,金燦燦的,摸上去有股金紙的觸感。

譚昭被人推了一把,不知幾時院子裡又多了一口紅漆的棺材,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一天之間前後送走養父母,誰見了不得讚歎一句天煞孤星啊。

喜喪很快結束,鄉親們吹吹打打地聊著天離開,譚昭站在空落落的院子裡,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身量變高了。

雖然長得不多,但很明顯比五歲時高了。

他站在門邊,用碳塊畫了線,足足高了五.六公分,小孩子哪怕是長身體,也沒長得這麼快的,這喜喪果然有貓膩。

譚昭盤腿坐在炕上,房門打開著,遠遠還能看到紅月和紅月下出殯的村裡人,這白天黑夜的熱鬨,真是讓人想入睡都難。

這個村子大概百來戶人家,照這種出殯速度,沒幾天就要變成荒村了,但事實是,這個村子非常地熱鬨,人死得快,活得也快。

唔,這並不是譚昭表述有問題,而是……真實存在的。

在譚昭初來副本的第二天,他就見證了不下五場喜喪水葬,而在第天,他就見到了死去的人又被送了回來,就像當初他被送來給養父母一樣。

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在無渡城似乎簡單得像喝水一樣。

譚昭非常確定,死去的靈魂就是活著的嬰兒,而到了第四天,那些第天被送回來的嬰兒已經長得比他還要大了。

到了今天,他們剛好長大成壯年,送走了曾經送他們走的人,唔,一個完美的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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