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固隻覺得腦子“翁——”地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擊打了一樣,之後全世界的聲音瞬間離他而去,他隻能看著盛夫人嘴巴不停地翕動,至於說的什麼,他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她,剛剛說什麼?
放劍山莊怎麼了?賀蘭固隻覺得渾身冰涼,明明是太陽底下,卻冷得叫他狠狠打了個哆嗦。
賀蘭固像一隻困頓、找不到方向的小獸一般,在某一時刻終於反應過來,然後發了瘋一樣地往外麵跑去。
他此時此刻,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家!
哪怕他心裡清楚,父兄對他的感情並不親厚,甚至還夾雜著利用,但那裡是他生活了將近十八年的家啊,哪怕這個家給予他的溫暖不夠多,但那也是他的家啊。
“彆怕,我帶你回去。”
賀蘭固隻覺得自己被輕輕提了起來,眼前是模糊一片,但聽聲音,隱隱知道是譚哥,就沒再繼續掙紮。
從城中盛宅到城外的放劍山莊,馬車需要跑兩個時辰,但譚昭帶著賀蘭固,小半個時辰不到就抵達了已經燒成廢墟的放劍山莊。
放劍山莊在江湖上確實沒什麼名氣,但在欽州本地也算是一個地頭蛇,當家人賀蘭鋒為人八麵玲瓏,劍坊的生意做得很好,哪怕不是江湖勢力,也絕對是欽州富戶。
畢竟能把家造在城外的山上,本身來講也是一種財力的表現,可如今恢弘富貴的山莊已經燒成了廢墟,方圓幾公裡內都能聞到木材被焚燒過後的味道。
官府出動了不少捕快,此刻一具具屍體被蓋著白布抬出來,靜悄悄的,連哀嚎悲鳴聲都沒有,可見……放劍山莊是真的沒人了。
賀蘭固像一隻幽魂一般飄了進去,他以前很少從山莊大門進出,印象中這裡非常地肅穆,隻有接待江湖高手時才會大門洞開。
可現在,原本朱紅色的大門被燒成了黑炭,破破爛爛地掛在門框上,僅僅隻是一夜而已啊。
“是賀蘭小少莊主嗎?”
按理說,官府不碰江湖事,但放劍山莊又有所不同,縣太爺跟賀蘭莊主交情不錯,今日放劍山莊出了事,自不能當沒聽到。
可江湖人逞凶鬥惡,如此一言不合就滅人全家,哪怕是官府也難免有些怵,便先派了人來收斂屍骨,看看賀蘭家還有沒有剩下什麼人。
欽州民風淳樸,命案都很少發生,黃捕頭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慘烈的案子,這會兒見到臉色慘白的賀蘭小少莊主,臉上的悲憫已經溢了出來。
“節哀吧,裡麵……有些慘,你就彆進去了。”
賀蘭固卻是根本不聽,他執拗地衝了進去,到處都是焦炭,原本生機勃勃的花園變成了黑色,原本富麗堂皇的正廳也變成了黑色,就連——
“嘔——”
賀蘭固捂著嘴,仿佛要將肚子裡所有的東西都嘔出來,他的眼淚流進了嘴裡,可這一刻他竟什麼味道都沒嘗出來。
譚昭有些不忍地看著彎腰佝僂成蝦子
的少年郎,張了張口,也沒說出什麼話來。少年初長成,就遭逢家變,這道檻彆人說再多,都是沒用的。()
隻是,到底是什麼樣的血海深仇,會狠得連家丁護院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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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公子,命案重地,閒雜人等不得入內,還請你去外麵等候。”
黃捕頭說完,正準備動手把人請出去,外麵就又衝進來一隊人,相較於這位離家出走的小少莊主隻帶了一個人進來,這次可以說來了一大隊人馬。
領頭的就是個人高馬大的江湖人,留著胡須,膚色黝黑,眉宇間帶一些戾氣,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而後麵是一輛相對奢華的馬車,馬車停穩,很快一個哭花了妝容的女子就扶著丫鬟的手有些踉蹌地下來,等她看到放劍山莊的慘境,腿剛著地,就直接軟在了原地。
“二少夫人,您還好吧?”
黃捕頭認得這位韓家二少夫人,韓橫川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三派九教十六閣”中青衣教在欽州地區的分舵舵主,在江湖上也很有幾分薄麵,放劍山莊的大女兒賀蘭縈就嫁給了韓橫川的二兒子。
因為聯姻的關係,兩家關係還挺緊密,也因為青衣教的照拂,放劍山莊才能更好地立足於欽州,黃捕頭也曾經聽過坊間的傳聞,說十來年前,放劍山莊還沒有如今的規模,賀蘭家是靠著這門青衣教的姻親才發展壯大的,所以往年賀蘭家都會給很多孝敬通過韓舵主送去青衣教。
當然這也隻是小道消息,畢竟他是官府中人,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