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蓋在身體上的事物越纏越緊,祁究甚至有種無法呼吸的錯覺。
似乎為了獲取更多的氧氣,祁究下意識朝後仰起脖子,很快,他滑動的喉結也被粘稠柔軟的事物覆蓋。
亂了節奏的呼吸聲從微張的嘴唇泄漏而出。
“睜開眼睛吧,你可以看我了。”
覆蓋在祁究眼睛上的手消失了,他的睫毛顫了顫,眼皮緩緩張開——
一麵巨大的鏡子漂浮在水中。
鏡子裡,白色觸須纏滿祁究的身體,就像在陰雨天裡一隻撞入蜘蛛網的獵物。
這些覆蓋滿黏液的觸須看似柔軟,卻有著古樹根係一般強勁的力量,越纏越緊,被縛繞其中的祁究甚至沒有掙紮的餘裕。
當然,祁究也沒有任何掙紮的意願。
白觸須將他從深陷的泥地裡托起,身後的家夥不停搖擺著他的魚尾,那是條覆蓋著冷綠色鱗片的漂亮魚尾。
就像是在炫耀自己耐心捕獲的獵物,海妖先生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
兩雙同樣灰綠色的眼睛透過鏡麵凝視彼此。
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試探與期待,仿佛蓄謀已久。
湧動的白色觸須讓兩人連為一體,似乎他們生來就是如此。
“祁究,滿意嗎?”
海妖的聲音很低,頃刻便消散在流動的水裡。
鏡子裡的祁究微微仰頭,唇角揚起笑:“非常。”
覆蓋在他身後的海妖也笑:“如果有什麼想要實現的願望,記得來找我,找到我。”
“帶上你的代價。”
白色觸須鬆開的瞬間,祁究的視野重新回歸黑暗。
強大的水流席卷而來,屬於海妖的領地幻境瞬間分崩離析,重獲自由的祁究甚至感覺有點失落……
*
強烈燈光在祁究的眼皮上跳動,他掙紮著睜開眼睛,當看到濕漉漉如落湯雞的秦讓和路執時,祁究確認自己已經安全回歸《魔術時刻》的舞台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海妖在他身上留下的後遺症,醒來的瞬間,祁究感覺胸口有點悶,脫離了水底環境的他呼吸變得有點困難,就像一尾離開了水底環境的魚。
“祁哥,沒事吧?!”路執顯得有些慌亂,湊過來關心問道,畢竟他沒經曆過祁究短暫失去意識的情況。
秦讓對這樣的祁究已經見怪不怪了,而且這次他失去意識的時間很短,他擺出一副失望的神情,對醒來的祁究開玩笑道:“好家夥,你怎麼變回來了?還是小時候的究少爺可愛啊。”
“抱歉呢,長得太快了。”祁究撓了撓濕噠噠的頭發,正努力適應陸地環境。
待他稍稍坐起身,終於從表演帳篷內無處不在的鏡子裡看到此刻的自己,濃綠色的液體不斷從他身上淌下,濕透的衣服黏在身上。
在海妖先生的幫助下,他從小孩子變回了成年的模樣。
就在這時,幾個藍製服工作人員從魔術帳篷入口抬著擔架進來,幸存下來的玩家們親眼看到,藍製服工作人員從安全通道內部活捉了一隻蜥蜴,他們的擔架上還躺著一具半人半鹿的屍體。
這具屍體像是被野獸襲擊過一樣,無論是作為人類那部分、還是變成鹿的部分,都布滿深可見骨的傷口,觸目驚心。
“剛才我聽他們說了,玩家們在進入到安全通道後,遇上了一群攻擊性極強的海怪。”秦讓將自己獲取的信息同步給祁究。
祁究:“海怪?”
秦讓點頭:“就和你之前推測的一樣,邪惡皇後提到的「祭品」,不僅僅是砸爛魔鏡的人,相反,砸爛魔鏡隻是一個開始,原本被封印在鏡子裡的怪物們全都獲得了自由,它們變成海怪守在玩家們解鎖的安全通道深處,等待著這群被騙的「祭品」被送上門呢。”
祁究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為什麼是海怪呢?
難道魔術師也和海妖做了交易嗎?所以才故意在「水箱逃生」的場景裡布置了魔鏡相關內容,用來誤導玩家的同時,也讓那些海裡的怪物們飽餐一頓嗎?
“當時在通道內的他們進退兩難,空間非常狹窄,玩家們又被禁止使用道具,沒有點特彆手段的玩家根本沒活路,簡直可以說一網打儘。”在祁究沒醒過來的五分鐘裡,秦讓已經熟練打探到安全通道內的情況了。
但這屆玩家的打鬥素質似乎還不錯,隻有三位玩家在通道內消失了。
不過祁究也注意到,除了最後那幾個沒來得及進入安全通道的玩家,就算憑借實力安全歸來的玩家們,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一點傷。
“所以有部分玩家選擇使用綠色零食,變成動物保命,對嗎?”祁究問。
秦讓點頭:“據說有個玩家是被襲擊大出血後才食用的零食…幸運的是,他吃晚了,直接死掉了。”
說著,他還聳了聳肩,“反正我覺得變成動物比直接死亡可怕多了。”
一陣唏噓後,秦讓繼續感慨說:“也不知道那位砸魔鏡的大哥到底哪裡來的勇氣和自信,雖然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打破魔鏡才能破局,但正常人都小心翼翼不敢自己動手,突然砸魔鏡這種事真是太魯莽危險了…”
“當然這麼說有馬後炮的嫌疑,要不是安全通道裡真的出事了,我可能也不會信…”
路執:“你真的覺得是那個玩家魯莽嗎?”
秦讓愣了愣:“誒?什麼意思?”
路執沉聲說:“大家都是過過本的玩家,你不覺得那位老哥突然當出頭鳥,還不是深思熟慮後的出頭鳥,這種行為實在太奇怪了嗎?”
祁究點頭:“那位玩家大概率是被人操縱了,就像中午帳篷裡那位暴走殺人的玩家一樣。”
秦讓後知後覺睜大眼睛:“啊,你的意思是…”
就在這時,從舞台頂端射下來的燈光比之前更明亮了,黑禮服魔術師駐著他的魔術杖重新走向舞台:“恭喜各位,這真是一場非常精彩的水箱逃生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