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眼睛骨碌碌轉動,興致勃勃欣賞眾人驚疑不定的表情:“我們馬戲團是最講究平等和公平的,所以接下來《馬戲團之夜最後的審判》的表演演員,將由大家從這六位演職人員間投票選出。”
路執和秦讓立刻對視一眼,因為祁究早推測到晚上會有這麼一場投票“選舉”流程,並交代他們把選票都投給自己。
原本消失的藍製服工作人員陸陸續續出現在燃燒帳篷附近,進行規則宣布的兼職主持人繼續說:“包括工作人員在內的馬戲團全體成員都有投票的權利哦。”
秦讓暗暗吐槽了一句:“他們工作人員的數量和我們幸存玩家人數持平,就這個人數比來說,他們要想暗箱操作可太容易了。”
路執點頭讚同:“在知道表演內幕的工作人員看來,《最後的審判》表演大概率不會是什麼好事,祁哥任職後這般高調,他們計劃著針對祁哥無疑了。”
秦讓低低歎氣,臉上閃過幾分擔憂:“這也是祁究計劃的一部分吧,他不是還留了一手,讓我們把選票都給他嗎…”
路執不響,比起擔憂,他現在更對祁究的計劃和行動感到好奇。
之前祁小年跟他講述祁究過本操作時,他還抱持著半信半疑態度,因為祁小年的語氣和敘述方式實在過於戲劇化了,他很難全然信服玩家可以對副本預判到這個地步。
但跟祁究過了大半個副本後,現在的路執不僅徹底放下疑慮,他甚至非常期待祁究的表現和操作,既然祁究已經預判出會有選票環節,那麼他應該對「最後的審判」有所計劃了。
主持人話音落下,便示意工作人員分發選票:“請寫下你們認為應該被審判的演職人員,必須從他們六人中進行選擇,任何人都不得棄權,這個偉大的夜晚每需要個人都要參與其中,這才是馬戲團最後的夜晚的儀式感,馬戲團需要儀式感!”
眾人:……
填寫選票的儀式在沉默中進行,祁究身後是曠野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帳篷火焰摧枯拉朽的燃燒聲,祁究用餘光看向火焰,他沒有忘記梅麗莎當時輕聲吟唱的詛咒歌謠:「隻有絕望的淚水可以澆滅那晚的火焰」。
祁究想起來,自己從小到大沒有真正哭過。
為什麼呢?他好像從沒有思考過著這個問題,因為這對他而言並非某種缺失。
就好像非生理性眼淚從來不是屬於他的東西,不存在於他的生命設定裡……不借助外物流眼淚是什麼感覺呢?
祁究突然對自己流眼淚這事感到好奇。
流眼淚是召喚還要出現的必要條件……
祁究琢磨著這個條件,微微垂下眼皮,在心裡靜悄悄問自己:我會為那家夥流眼淚嗎?
“喂,你能聽到我在想什麼嗎?”
“079,如果流眼淚的時候可以感官共享,就好了。”
祁究在心裡對另一個人說。
“選票統計已經結束,關於今晚要審判的演職人員,我們已經有了答案。”兼職主持人的話打斷了祁究的思考。
祁究抬起頭,迎向主持人略帶挑釁意味的視線:“馴獸師先生,您看在場一共54人,而您獲得了53票,絕對壓倒性的票數足以表明大家的意願,您真的很受歡迎呢。”
“如果您認為我們在票數上做了假,可以來驗票哦。”主持人將選票攤開。
“我當然信任您。”祁究不露聲色地凝視著對方,直看得這位主持人不明所以地有些發慌。
最後,主持人似乎承受不住對方凝視的壓力,他倉促扭過頭,通過拔高音量讓選票結果更具說服力:“馴獸師先生,今晚請接受來自馬戲團的審判!”
祁究終於將目光從主持人臉上移開,他將手搭在胸前,朝所有觀眾深深鞠躬:“我很榮幸。”
工作人員在燃燒的帳篷前重新搭了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周圍堆滿乾枯的樹枝,汽油滲入乾涸的大地,汽油獨有的工業性刺激氣味又被夜晚的風揚起。
祁究姿態優雅平靜地走到十字架下,在使用了降溫道具後任由工作人員將他綁在十字架上,他從容的神情篤定的姿態,仿佛是即將登場的演員正接受化妝師的梳妝打扮。
“馴獸師先生,請問您需要我們暫時幫您保管這條皮鞭嗎?”將祁究捆在十字架上的工作人員禮貌詢問道。
“不用,謝謝,我自己保管就好。”說著,祁究用嘴咬住屬於馴獸師的小皮鞭,雙手自然放鬆地任工作人員縛上鐵鏈。
咬著小皮鞭的祁究在十字架上微微仰頭,他的喉結隨之滑了滑。
曠野的夜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隻有廣闊無垠的黑色,純粹到可以吞噬所有存在的黑。
身下是汽油淋在乾枯樹枝上的“嘩啦”聲,馬戲團的觀眾和工作人員都屏住了呼吸,觀看行刑的夜晚注定是沉默的,沉默將汽油和火焰的聲音無限放大。
在這樣死寂的夜晚,祁究被綁在十字架高處,曠野的風吹過,帶來原始且潮濕的氣息,難以名狀的情緒也隨之洶湧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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