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中這個沒有五官細節的人影是誰呢?它同樣是許太太的家人嗎?
這樣的猜測一閃而過,但祁究預感沒這麼簡單。
因為之前在405房間裡他曾見到過許太太和家人的彩色合照,當時祁究注意到,照片裡除了許太太之外,其他五人的臉部全都被撕掉了,空缺部位坑坑窪窪的,像是被人用手指潦草地戳了五個洞,隨著紙人的回家,照片裡空洞的臉部輪廓重新得以補全。
眼前這幅蠟筆畫裡站在多喜多樂中間的“人”卻不一樣,它的臉被一團濃稠的黑色團塊模糊掉,但整幅畫作是完整的,沒有被刻意撕毀的痕跡。
祁究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團黑色人影,陷入思考,這些看似細枝末節的差異,往往隱藏著最關鍵的信息點。
與此同時,凝視著畫作的祁究同樣有種被人凝視的錯覺。
好像有一雙眼睛隱藏在黑色墨塊後,正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審視畫作前的他。
他在明,對方在暗,但無論明暗,彼此都能感知對方的存在。
非常熟悉的感覺。
他甚至能通過第六感,覺察出對方玩味又期待的視線。
「不存在的朋友」究竟是什麼樣的朋友呢?
祁究對於多喜多樂的表演曲目越發感興趣了。
祁小年同樣注意到了這副令人不適的畫,畫麵灰暗壓抑的底色、歪斜粗糙的蠟筆線條、以及用明亮色調處理的人物麵部特寫…諸多反差強烈的元素被強行疊加在一起,以平麵線條色塊的方式呈現,很容易讓人產生夢境與現實相交彙的錯亂感,精神值也很容易被汙染。
其實不光是這幅畫,整個以“少女感”為風格的203房間都是失序的,日常被扭曲,時空的界限也被模糊,難以名狀的錯置感正一點點將置身其中的人滲透。
“哥,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祁小年下意識移開視線,詢問看似完全沒被畫作影響的祁究。
或許是心理作用,當他把目光移向祁究時,不安的情緒稍稍獲得緩解。
祁究:“想方設法在房間裡找到《不存在的朋友》的樂譜和歌詞,說不定這首名字詭異的歌可以給我們帶來驚喜。”
自從得知多喜多樂的比賽表演曲目後,祁究就一直很在意。
“沒問題,《不存在的朋友》作為多喜多樂的表演曲目,她們平時一定沒少練習,房間裡應該有詞譜,而且這間房也不大,我想應該不難…”一句話沒說話,正試圖搜索書桌的祁小年愣住,“咦?書桌的抽屜怎麼都被人鎖上了?”
正要翻找《不存在的朋友》詞譜的祁小年失望地發現,包括床頭櫃和書桌在內,房間裡幾乎所有抽屜都被上了鎖。
祁究用指尖摸了摸一塵不染的桌麵,嘖聲道:“許太太確實沒說謊,多喜和多樂的房間被她打掃得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給我們留下,包括抽屜的鑰匙。”
“除了詞譜外,或許還有彆的辦法可以找到歌曲相關內容…”祁小年小聲分析道。
祁究再次將目光投向這間充滿懷舊感的房間。
多喜和多樂的書桌上擺著兩盞台燈、插滿五顏六色鉛筆的筆筒、以及他們一家四口的合照。
和掛在床頭風格荒誕的蠟筆畫不同,這張一家四口的合照非常寫實。
照片裡的多喜和多樂手裡拿著粉色冰淇淋,興許是拍照的時候天氣太熱了,又或者是冰淇淋實在不好吃,微微融化的冰淇淋黏液順著脆皮淌下、滲入女孩指縫間,照片的女孩卻絲毫不在意,她們笑容明亮地麵對鏡頭,背景是失焦的遊樂園,一輛變得模糊的過山車從遠處穿過,許民新夫婦站在兩位女孩身後,和孩子們比起來,兩位家長的笑容要暗淡疲憊許多,甚至有點牽強。
祁究注意到,這張照片裡的許民新夫婦已經不年輕了,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的模樣,可這會兒的多喜多樂隻有七八歲的年紀。
在副本背景的年代裡,多喜多樂年紀這樣小,通常情況下,她們的父母許應該更年輕才對。
當然,這種程度的疑惑並不能作為線索,隻是發散性的猜測。
房間東麵靠牆的位置放著一架鋼琴,在那個年代,給孩子買鋼琴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可見許民新夫婦很注重對多喜多樂的培養。
鋼琴上鋪著白色碎花罩子,罩子上擺著一排同樣五官缺失的詭異玩偶。
祁究把玩偶逐一撤下,掀開鋼琴罩的瞬間,一份琴譜隨之翩然落下。
琴譜上寫著六個字:《不存在的朋友》
但因為是鋼琴琴譜的關係,上邊並沒有歌詞。
祁小年立刻躬身撿起琴譜:“哥,我們是不是需要找到歌曲的詞才行?”
祁究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正翻看琴譜的祁小年突然“咦”了一聲。
他將琴譜翻了過來,琴譜背麵是一幅抽象又詭異的塗鴉,“這是什麼意思?”
塗鴉線條非常隨意,像是誰上課時開小差,拿起筆在課本上隨意勾畫了幾下,但畫麵所表達的內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畫麵中,款式老舊的波輪洗衣機被擬人化呈現,原本用來放置衣服的蓋子在塗鴉中變成一張蠢蠢欲動的嘴,它裂開嘴唇露出鋒利的牙齒,正興致勃勃地吞噬倒掛而下的小人。
被投喂的小人此刻隻剩一雙腿倒立在外,腳踝處纏繞著一根類似魚線的東西,小人整個上半身已經溶解在洗衣機高速旋轉的內桶裡,分解離析的五官、手指、胳膊與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