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哇!(二更合一)(1 / 1)

秋瑜隨桉叔走過灰黃的街道, 路中間有許多牛、馬、人拉著載著糧草的板車,那些車輛的輪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嘎吱嘎吱轉著,時不時顛一顛, 還有蹄聲、腳步聲、人聲傳入耳中。

即使沒有看見戰場,可這個時代最黑暗殘酷的一麵,已通過剛才那場混亂,展現在了秋瑜的眼前。

越是這樣的時刻, 秋瑜便越想看到瑛瑛,那個終將拯救這個世道的人如今還是孩子, 卻已能讓秋瑜感到心安。

他心中自嘲, 明明過來是想幫瑛瑛的忙的, 現在又想在心理層麵依靠那個孩子,作為一個大人, 真是太沒用了。

桉叔去了車馬行,牽出來一匹青馬, 帶秋瑜一起騎馬趕往隨縣。

路上經過了戰場, 有許多軍士在那挖坑, 將敵我雙方的屍首扔進去, 再加柴燒了, 這是要防止生出疫疾。

有些屍坑已經被點燃, 且燒得濃煙滾滾, 一道煙柱從地麵騰起,朝天上飛去。

“無論是孟人還是禹人,死後的魂靈卻都要飛到天上,這是上天唯一的仁慈了吧。”

桉叔的感歎通過氣流飄入秋瑜的耳中, 他不再言語, 隻握緊韁繩, 眼角餘光掠過一座座屍坑、一道道煙柱。

當他見到呂曉璿時,秋瑜才發現呂阿姨看起來瘦了許多,原本她便是體脂偏低、又高又瘦的模樣,如今胳膊上的肌肉都快拉絲了,以醫學生的眼光來看,這樣不太健康。

呂曉璿眼下有烏青,穿一身黑袍,外麵披了皮甲,看起來精神還行:“喲?小瑜來了,是瑛瑛給你去信了?他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來的?”

不愧是老刑警了,一見麵就看出這麼多,秋瑜這麼想著。

“我自己來的,想給瑛子搭把手。”

呂曉璿笑道:“有你這樣的朋友,瑛瑛一定很開心,你先坐,等會兒我找個地方安置你。”

她也忙得很,轉頭就出了營帳,去外頭訓兵。

“把那些出去嫖的都給老子拉過來,圍軍營跑十圈!”

“錢糧官呢?軍糧到了沒有?我們不能給軍士吃那麼稀的粥,不然他們連訓練的力氣都沒有。”

錢糧官是個光頭漢子,叫黃潤,原是個文人,在戰場上待久了,滿臉都是滄桑。

黃潤抱怨道:“呂大人,糧食真的要不夠了,我們的糧食隻夠吃半個月,但朝廷的糧餉要下個月才能過來,不省著點怎麼辦呐。”

糧餉是軍中最大的困境。

呂曉璿如今領了左前軍指揮使,麾下有五個千人衛所,未滿員,實領兩萬三千人,與右前軍、中軍、後軍組成了一支八萬人的軍隊,是這條戰線的主力,但她實際上還是情報官,又是皇帝在此的督軍,還有爵位在身,屬於可以入主營帳議事的勳貴。

為了與文官士紳集團抗衡,皇帝一直在加強勳貴的力量,從開龍帝到承安帝,後宮裡都有勳貴家的女兒,承安帝連呂曉璿這個前弟妹都給拉去做官,可見他手頭多缺人,而太監崛起則是愨宗時代的事了,愨宗是瑛瑛二弟的兒子,離他登基還有很多年呢。

總之整個禹朝除了禹武宗,其他皇帝都一直在不斷抬起各個勢力和文官集團平衡。

呂曉璿是皇帝對抗不法的尖刀,沒有打仗的時候,皇帝讓她去各處查案,誅殺不法之人,打擊地方武林豪族,是他在江湖的“眼睛”,也是他紮在刑部的釘子。

呂曉璿對此沒有異議,因為她在經濟方麵的能力幾乎為零,她不擅經營,對於農耕、商業一竅不通,隻會打架和辦案,讓她乾彆的她反而會搞砸,那不如就專注於自己擅長的領域。

而且作為勳貴集團的一員,呂曉璿其實是新人,底蘊幾乎沒有,在南海以外的地方份量並不重,因而當營帳內的大將為了解決軍餉問題,決定默認軍隊打入襄陽府後劫掠一天一夜時,她的不讚同也是無力的。

箭術在手,大家對呂曉

璿這尊大殺傷性武器是敬畏的,但江百岸也直言:“不讓軍隊劫掠,那他們就沒有糧,沒有餉,這樣的軍隊是不能打勝仗的,甚至於軍士們鬨餉的話,我們也會管不住他們,督戰隊也殺不光他們。”

“除非呂指揮使能變出來糧餉,否則此事不要再提。”

古代參軍的軍士都是家裡活不下去的,才來這裡賺一口人命飯吃,他們沒那麼高的覺悟,在戰場上打仗時,後麵還要跟著督戰隊,後退的就砍死,這才能讓他們往前衝。

呂曉璿再給他們做思想工作,可如果不能讓大家吃飽飯,人家憑什麼為了她幾句話就約束自己而不去搶掠呢?思想道德也是建立在吃飽飯這一基礎上的。

她當初在湖湘勸說羅大虎給她兵去剿匪,那也是建立在她承諾匪寨裡的財物可以分給他們的基礎上。

呂曉璿無力與整個世道抗衡,她光是保持自己不被同化都很難了,在很多事情上隻能妥協。

秋瑜觀察了幾天,發現這些困境換了他來一樣無能為力。

除非動用賣椰子油時攢的儲銀,否則秋瑜也無法約束這些軍士,但那對秋瑜來說,就是貼錢幫朝廷打仗了。

朝廷管糧餉那些人就是要吃拿卡要,勳貴集團有什麼法子?他們也是看明白了這點,才打算苦一苦襄陽百姓,隻有呂阿姨還惦記著那些底層人民,找瓊崖島求援借糧。

秋瑜下意識覺得,這些問題在瑛瑛的時代就不會出現,如果豪族敢卡他的軍餉,他會直接劫豪族。

苦一苦豪族,讓朕把仗打完.jpg

朕平等地壓迫大家.jpg

文官:我去你%¥#@&*……

士紳:並不安詳的入土.jpg

可數遍禹朝皇帝,也就瑛瑛有這個實力和勇氣暴打一切不服,但他也付出了代價,他一死,反噬就開始了,瞧瞧禹武宗那個身後名,但凡沒幾個苟住的忠臣在自己墓裡藏回憶錄,又有“野史”在民間流傳,打下來的疆土也不會說謊,後世子孫還以為這家夥多暴虐不做人呢。

但除了禹武宗,其他皇帝都不太敢把文官、士紳得罪得太狠,原因很簡單,因為大家相互之間是千絲萬縷勾勾纏纏的關係。

這個勳貴的女兒嫁給了那個文官,家裡娶了另一家武將的女兒做媳婦,又或者是某個禮部侍郎有個記名弟子是某勳貴家的小兒子,這都是常見的。

有些勳貴會督促家裡子弟念書,經營久了就轉化為地方士紳,比如曹家就是很好的例子,必要時兩個集團還會聯合起來對抗皇帝,皇帝有時也會用文官製衡勳貴。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句話與其放在男女的愛情故事裡,不如放在王公貴族裡更合適。

在桉叔的帶領下,秋瑜逛了逛軍營,發覺這裡除了呂阿姨的左前軍,簡直是臟亂差的代表,比起路邊的流民、山裡的匪盜,他們還算有點精氣神,但比起秋瑜印象中真正的軍人,他們簡直就是一群“破爛”,呂家水軍比他們可體麵得多。

逛完一圈回來,秋瑜回去,踮腳拍了拍呂阿姨的肩膀:“阿sir,不容易啊,我要是你,早縮回瓊崖島做海外神仙了,才不會蹚這攤子渾水呢。”

呂曉璿誠實地回道:“其實我也經常想回家的。”

穿越者不是萬能的,要不是他們足夠幸運,穿越後的家庭都比較富足,光生存就能逼死他們了。

秋瑜搖頭歎氣,轉頭要了幾匹軍馬,拿了大桶和板車,先去附近拖水回來,然後把水往傷兵的營帳裡一潑,拿著掃把抹布開始大掃除。

有軍醫看急忙來轟人:“乾什麼呢!”

秋瑜戴著自己縫的口罩,悶聲悶氣:“老兄,彆的地方臟亂差都算了,傷患待的地方還蒼蠅亂飛,這是嫌他們死得不夠快啊,我也會醫術,聽我的,這兒衛生還得再整整,你要不想幫忙就一邊去,我來搞。”

這衛生狀態還是呂警官管過的結果呢

,她要不管,有些斷肢就放在角落裡生蛆,那真是……嘖嘖嘖。

軍醫倒是想把人趕走呢,可秋瑜的馬步不是白紮的,軍醫怎麼推他都不動,而且呂指揮使還給秋瑜做靠山,支持他在傷兵營裡折騰,甚至派親兵給他幫忙,軍醫滿臉屈辱,恨得撒開手不管。

他嘟嘟噥噥:“水乃寒涼之物,又有濕氣,便是要為傷兵清創也需慎重,若是讓傷口沾到了生水,可是要發炎的啊!”

秋瑜又帶親兵燒開水提過來,親自給一眾傷兵擦洗身體:“生水個頭!我給他們用的是開水!您真是大夫嗎?我在瓊崖島看到的大夫都比你強!”

軍醫理直氣壯:“那真正能賺錢的名醫還能來這?”

秋瑜:原來這兒的大夫都是三腳貓呐?失敬失敬,看來我作為一隻博士學位都沒拿到手的菜雞放這都算神醫了。

他是某985的本碩博連讀,成績還行,考試時一般能拿到全係前三,但由於很多時間精力都被排球分走了,因此實操水平偏低,博士還沒讀完,所以也沒去規培,是典型的紙上談兵流。

沒法子,彆的醫學生去校醫院看病吧,一旦暴露了自己醫學生的身份,醫生都會順口考幾個問題,再讓學生自己看著拿藥,自己寫病曆,秋瑜不一樣,作為運動員他好多藥都不能碰,一旦吃錯藥導致藥檢不過關,就是讓整個國家隊蒙羞的醜聞,於是他隻敢讓隊醫開藥,連給自己看病積累實踐經驗的機會都沒有。

秋瑜穿越前寫的那篇論文吧,也是拿自己和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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