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8年的春節是2月2日, 呂曉璿則是1月27日,即立春的那天趕回來的。
才下了船,她就看到港口掛著一條橫幅。
【本島已無菜人哀】
這條橫幅隻可能是瑛瑛掛給媽媽看的, 隻是看到這七個字, 就讓呂曉璿內心對於皇帝大伯的內疚全部飛掉,隻剩下滿心感動。
雖然瑛瑛坑了皇帝大伯把瓊崖島撕到了自己嘴裡, 可這孩子可是推平了菜人鋪子啊, 他完成了和媽媽的承諾,要個瓊崖島有什麼關係!
呂曉璿高興地提著一隻布偶狗狗上島, 和她同船的幾人卻怔怔的,喃喃自語。
祝大午:“怎麼可能, 連大京附近都有買賣米肉之事, 瓊崖島竟是沒有了麼?”
馮箏同樣驚訝不已:“我家在江浙,小時候村裡也有人吃米肉呢。”
一名老者咳了咳:“天下自孟入中原後,已亂了兩百年,十代人過去了,無菜人哀的盛世再未重現過,呂家治理民生的水平之高,已到如此地步了麼?”
祝大午扶住一個穿紫袍的老人, 關切道:“文大人?”
今年上折子致仕養老的前工部尚書,被皇帝秘密授予了教育皇太子職責的文赦芸,被皇帝派來的小太監扶著,神思恍惚了一會兒,便立刻恢複儀態翩翩的模樣,邁開腿跟上呂曉璿。
一行人趕到呂家, 發現呂瑛不在家。
呂房麵無表情地告訴女兒:“海飛奴說我們要維護從瓊崖島到南洋的航路, 所以去萬州港的軍營裡考察了, 說是住滿七天再回來,今天是第六天。”
也就是說呂瑛起碼後天才回家。
呂曉璿左看右看:“那娘呢?”
她那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旅行隻有新年才回家的親媽呢?
呂房淡定回道:“不知道。”
呂曉璿懂了,媽還在外頭浪著呢。
兒子上班、爸爸也上班、媽媽在旅行,回家過年假的呂曉璿有些空虛寂寞冷,然後也被她爸拉去上班了。
呂曉璿十分無奈,但也好奇呂瑛到底做了什麼,便請薇媽媽劃個院子給文赦芸住,她則跟著親爸爸的腳步進了書房,這也是如今瓊崖島最高權力的所在地。
呂房將一堆文件丟到她麵前:“你兒子找了一堆事給我做,你也看看吧。”
因著春耕努力,即便去年的台風季格外凶猛,今年秋收時瓊崖島老百姓家裡也都攢了點餘糧,而晚稻差不多是台風後就開始種的,11月收獲上來直接塞滿了各家糧倉,呂家更是收稅收到手軟。
當然了,糧多了糧價就會降低,糧價太低又傷農,所以有相當糧食被呂瑛派人去以統一價格收購走,部分存糧倉用來擴軍,部分釀醬油、酒、做米粉,反正全部都能消耗掉就是了。
幸好呂家深受呂曉璿、秋瑜兩個穿越者影響,在辦公時許多數據都已經被表格化,呂曉璿看這些東西也簡潔明了。
其中就包括年度人均糧食占有量,除了呂家自己,將農民們的糧食占有量算一算,家裡養了四個孩子以下的都能達到四百斤以上,但如今也沒避孕的措施,所以很多人明年還是會有吃飯問題。
在雜交水稻橫空出世前,這個問題連瑛瑛都解決不了,最終小人家也隻是在記錄這一行的表格上寫了一行字——越生越窮,越窮越生,推廣教育,給安排活乾,讓他們忙得沒空多生孩子。
附,問問大夫怎麼在不傷身的情況下避孕。
呂曉璿嘴角一抽,瑛瑛是真的在認真治理瓊崖島,所以諸多統治者治理一地時會發現的問題全讓瑛瑛撞上了,比如日子一好過,在這個沒有高效避孕措施、夜生活也不豐富的年代,人口就會瘋狂增長。
於是瑛瑛小小年紀就要琢磨怎麼讓窮人家合理避孕,提高生活質量,解放女性生產力。
她兒子就算到了今年的龍抬頭也不過將將滿八歲啊!現在呂曉璿卻隻想
將曾用來形容秋瑜的那句話送給瑛瑛。
這是八歲?!
呂曉璿捂臉,心想:絕。
呂曉璿發現糧食增產的輝煌戰績,和秋瑜貢獻的土肥方子,以及劉紫妍從湖湘拉來的石膏礦分不開,劉紫妍也就此一舉打入呂家高層管理之中,成為一個無法忽視的角色。
也就是說,劉紫妍的親爹雖然還是禹朝的巡撫,但她本人實際上在另一套執政班子裡獲得了地位。
讓呂曉璿哭笑不得的是,其實瓊崖島的縣衙裡還是站著不少朝廷指派來的官員,但他們要麼是從心而跪,要麼就是理想主義者,看到瓊崖島現狀後真心投靠,如今臨近年關,瓊崖島上所有衙門都在兢兢業業的加班。
簡而言之,哪怕呂瑛在殺穿瓊崖島時看在皇帝的麵上,有意留了縣衙裡的朝廷官員性命,沒刻意找他們麻煩,但事到如今,大家都拋開皇帝對呂瑛跪了,而且跪得很標準。
等呂瑛去了一趟呂宋島,帶回來呂空已實質控製呂宋島的消息後,呂家未來好多年的發展戰略也必須要跟著改。
南洋有肥沃的、可一年三熟的土地,也有豐富的礦產和香料,那兒的氣候種甘蔗也很方便,如果隻是經營瓊崖島的話,呂家現有的勢力已足夠用了,可要是加上南洋,呂家就勢必擴軍。
不管到什麼時候,沒有軍隊做背書,那麼便是發展出再多的財富,也是為他人做嫁衣。
為了在不使用“抓壯丁”這種下作手段的情況下也能招到更多優質兵源,呂家勢必要在軍隊福利上下功夫,呂瑛這次去住軍營,也是為了看看現在的呂家水軍整體素養如何,基礎待遇是什麼水平。
呂曉璿看完這些,將文赦芸拉過來,馮箏、祝大午也過來,給她爹介紹了一下。
“這是前工部尚書,文大人,這是馮箏、祝大午,宮中派來伺候瑛瑛的。”
呂房微微皺眉,和文赦芸點頭,問呂曉璿:“皇帝派他們來做什麼?”
皇帝不能生,這是已經肯定的事情,去年北孟不好過,但禹朝朝堂也地震了一場,因為在貴妃和渭王死了以後,皇帝便召了十來個宗室子弟進京。
承安帝在這方麵也算光棍,基本默認了自己被弟弟戴了綠帽的事,也承認自己不育,在全天下都以為皇位繼承人要從那十來個宗室裡選的時候,承安帝又默默派大儒、太監過來侍奉瑛瑛,這其中的意思可就微妙了。
呂曉璿肯定了父親的猜測:“他想要抱走我們瑛瑛。”
呂房:“恐怕不成,瓊崖島和南洋以後都是海飛奴的,老秦家孩子多,犯不著和我們搶唯一的繼承人。”
文赦芸心中驚歎呂家在南洋的勢力,又覺著呂家勢力越大,呂瑛繼承皇位的概率隻怕也越大,畢竟呂家人少,以後不用擔心外戚勢大,有什麼勢力都在呂瑛自己手裡,待他繼位後直接就是帝黨中堅,隻看這一點,他都優勢巨大。
文老大人說道:“陛下在舉辦大朝的永宸殿受命於天匾額後,藏了一道密旨,禹朝太子姓秦,名湛瑛,為梁王嫡長子。”
呂房直白道:“瑛瑛沒空,梁王不是又生了一個兒子嗎?皇帝要那麼喜歡梁王,就直接抱那個才出生的,小一點的孩子還更容易養熟呢。”
要不是呂曉璿知道梁王和曹王妃育兒的質量不太行,唯一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