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駕親征最大的問題不是皇帝要找死,或者承安帝戰鬥力很差,是費錢。
光是很多緊急奏章送到邊關讓皇帝批完再送回京城,這中間一來一回的交通費用、事情拖延的成本都是很沉重的。
秦湛瑛做了筆預算報告打上去,試圖打消皇帝大伯這不靠譜的想法。
秦湛瑛:你老老實實坐龍椅上乾活要死啊!
秋瑜則為承安帝的回應做了個簡短總結——爺們要戰鬥!
秦湛瑛覺得對方不可理喻,因為無論從成本還是實際效果來看,承安帝都不是去邊關的最佳人選。
還是那句話,花錢。
而且承安帝本人去改軍製和秦湛瑛動手有什麼區彆嗎?不過是一個人以帝王的威望行事,一個人以計謀罷了。
也就是秋瑜這時攔住了瑛瑛:“他需要這個,這不是成本問題,皇上做這個決定時也沒有計較利益,他隻是很想親征而已。”
秦湛瑛冷靜詢問:“為什麼。”
秋瑜:“他需要軍功,就像男人需要女人!”
如果可以,秋瑜真不想和瑛瑛打這個比方,但他認為這麼說最方便理解。
生物很容易被自己的生育功能綁架大半輩子,女人還好,男人卻是一種更容易被激素控製的生物,到了一定年齡後,他們會瘋狂的追求和渴望xing,最底層娶不起老婆的男人也會想方設法的嫖,沒錢嫖就犯法強|奸,除非他們找到了高於性的追求。
打個比方,秋瑜在現代追小說進入男頻小說讀者群時,幾乎每個群都有人討論嫖,連具體聯係方式和價格都有,那可是人人都接受義務教育的時代!
秦湛瑛:“我不會這樣,呂家所有男人都不會,你也不會,你上輩子肯定是大人了,你這輩子也有十七歲,可你一直很冷靜,彆家要和你結親都被你推脫了。”
秋瑜:“你們家能跳到海裡和海獸同遊,甚至還能駕著滑翔傘上天,還一個個腦子特彆聰明,當然不會被低級欲|望綁架了,但無論是誰,都在追求滿足自己靈魂裡的缺損,無一例外。”
承安帝是個有缺損的男人,他為自己的生育缺陷耿耿於懷、又渴望這一生有所成就,他不能有兒女,貴妃給他戴過綠帽子,他必然要從彆的地方找補一點,比如用軍功證明自己是個優秀的人。
而且說得難聽點,秦湛瑛的存在,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提醒承安帝,看呐,你搞不定的財政、軍隊改製、鬥垮文官集團等事情太子都搞定了,太子比你更適合做皇帝。
作為現任皇帝,承安帝肯定備受打擊,這裡還有個曆史遺留問題,就是開龍帝當初對著沒用的兒子們抽鞭子時,承安帝也挨過抽,他的政治才能是被父親否定的。
承安帝不能對秦湛瑛這個唯一的繼承人宣泄負麵情緒,乾脆去自己熟悉的戰場重拾成就感,說實話,他這樣也算厚道。
換個其他容忍之量不夠的皇帝,麵對過於優秀的繼承人,大概已經出現各種騷操作了。
秦湛瑛沉默了一下:“我也不是不理解這種情況,我四處考察時,發現男人娶得起老婆的地方罪犯會更少,執政時也會考慮到這些問題。”
他曾乾過從彆處買女子到瓊崖島,平衡當地男女比例提升生育率的事,曾被澤國所有官員認為是一項對百姓的德政,女人有了男人,她們的人生有了依靠,男人有了女人,他們就不會惹事了。
這其實也是秦湛瑛會做,但呂曉璿和秋瑜做不出來的事情,但在這個時代,秦湛瑛不這麼辦,澤國又怎麼爆出那麼多人口呢?隻能說一個時代有適合一個時代的統治者。
秋瑜勸了一陣,見秦湛瑛坐在榻上把玩棋子,便不再囉嗦,留給小太子思考的時間。
很快,太子從監獄裡拉出個龍場悟道的家夥,叫汪醒的,以前是都察院的禦史,風聞奏報的水平很好,善於騎牆,因為他從未真正倒向四大閣老的派係,收賄賂也隻是隨大流,沒貪太多,所以丟牢裡學一下《禹律》,再把京郊的路修一修,也能提回來繼續用了。
汪醒原本穿著囚服在京城邊攪拌水泥呢,突然接到太子的旨意,被王周周一把提出去,押到一處樸素的一進小院中,給洗了熱水澡,換了身原來的禦史官服,汪醒這朝堂混了十來年的老人精就明白,修路的日子結束了,出頭的日子要來了!
王周周可是鑾儀衛裡的千戶,權力已經很是不小,這是皇帝特意把太子的人送到鑾儀衛裡為太子接班做準備的。
雖說自古以來像承安帝這種交班痛快的皇帝十分少見,可承安帝在這事上硬是痛快勁十足,也讓許多大臣心中感歎,這位是個能容人的,之前那四大閣老也是太過張揚,被治了不冤。
要知道那四家僅一個顧家就抄出來兩千八百萬兩,其餘三家抄完後的銀子都在太子手上,這其中的數字到底多大?沒人知道,太子說以後會把賬目放到戶部和刑部歸檔,可這賬盤到如今都沒盤完,隻知道太子爺四處修路的錢就是這些抄家銀子。
對於這位已經年滿十五歲,可府裡一個侍妾都沒有,不喜奢華,不玩金玉古董,搞琴棋書畫的主要方式是自己親自創作的太子爺,汪禦史的評價就是“私生活清白到了無聊的地步”,卻又打心底認為這是個能有作為的主。
能自律有才華的人走到哪都能有出息,太子鬥完各路貪腐無能的官僚、處理好各路實務、能改一國軍製後,還有心情找大京裡的棋聖下棋,據說剛開始會輸,後來能戰平,最近已經能在許多棋士的圍觀下險勝了,下棋下得好的,腦子轉得都快。
聽聞棋聖方沿在第一次輸給太子後,這八十多歲的老翁就跪求太子,日後若有機會,一定要和北孟棋王蘇斯一戰!隻因當年禹國未立時,天下人飽受那孟人摧殘,有骨氣的棋士便紛紛立誓,此生絕不將棋道真義授予孟人,強孟之智。
隻有那蘇斯,他一生隻求棋道,誰讓他下棋他就跟誰走,孟人的王子要學棋,他收,孟人要他教出能夠擊敗漢人棋士的孟人弟子,他也教。
可惜方沿於圍棋一道上不如蘇斯,挑戰數次慘敗,最終憤恨隱居,直到開龍帝建立禹才重新出山,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教出一個勝過蘇斯的棋士。
結果他連一個超過自己的弟子都沒教出來,隻有孫輩裡一對龍鳳胎天賦絕佳,可等他們長大,方沿和蘇斯早老死了。
至於太子爺聽到了方沿的懇求後,也沒直接答應,隻是實事求是地表示:“若有朝一日對北孟發兵,軍隊沒法那麼細致的分清楚自己殺死了誰,若蘇斯不幸在戰爭中死了……”
方沿:“那老朽便辦流水席慶祝!”
汪醒喜愛下棋,且自認是個清官,家裡隻有兩個小妾,一年收的銀子隻有五百兩,堪堪維持一家子生活罷了,皇太子連女官都肯用,對牢裡這些暫時不處死,還會派人來教《禹律》的、普遍罪行都不重的官員,隻要有才華,都會給重新啟用的機會。
如今機會來了。
踏入宸慶宮後,汪醒十分激動,心想,自己要不要把話題引到圍棋上討太子爺的高興呢?可他棋藝平平,若是讓太子覺得他頭腦平庸就不好了,要不還是做出諍臣的模樣,似是正直嚴肅實則說點文化人特有的婉轉好話捧一捧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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