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表情扭曲,在嘗試了各種辦法,手腳並用地踢打都沒有辦法讓艾伯特放手,至於念咒,那灼燒靈魂的痛苦彆說念咒了,集中精神都是一種折磨。
逐漸地,他停下了掙紮。
艾伯特以為他放棄了,下一秒察覺到不對勁。
懷中這副身軀開始乾癟下去,骨頭都被抽走或者是融化了一般,索倫的眼神裡徹底失去高光,麵容迅速老化,他長大嘴,就猶如蟒蛇開嘴那般大,嘴中竟然鑽出了另外一個軀體。
所有人都驚呆了,艾伯特也是同樣,他茫然地抱著懷中乾癟如蛇蛻的身體,而那個從索倫口中鑽出來的人,不,甚至不知道那是否能稱之為人。
那像是半固體的液體組成的人形,皮膚黑亮,散發出腐朽的臭味,弓著背,勉強稱之為臉的地方勾勒出一個充滿老態的五官,沒有眼球、鼻子、嘴唇和耳朵,像極了乾屍。
在看到祂的那一刻,所有人隻感覺腦袋中一陣嗡嗡的鳴聲,玩家集體過了一個理智鑒定,艾伯特也痛苦地捂住腦袋。
它張大了嘴,沒有舌頭,也沒有聲帶,卻發出了無聲之言語,所有人‘聽到’了那聲音,因為那語言是直接從腦中響起。
但沒有人能理解那晦澀語言的意思。
除了蘭恩。
【愚蠢的人類啊,你們以為我是為了回到故鄉才這麼做,可悲,太可悲了,一群已經遺忘自我起源的羔羊。】
【所有人都一樣,所有人都會回去的,隻有那個世界,才是吾等的理想鄉,這個世界遲早會變成寸草不生的地獄,在群星回到正確的軌跡之時,毀滅日將會降臨,沒有人能再生活在這個世界,隻有回到故土才是唯一的希望。】
什麼玩意?
蘭恩聽著腦海中陌生而又熟悉的語言,皺緊了眉頭,思索他說話的含義,這群星回到正確的軌跡這種話就很克係,在克蘇魯神話中,一般象征著以克蘇魯為首的舊日們破除封印,即將降臨並毀滅世界,正好對應上這點。
所以……
“邪神們即將降臨,世界將會毀滅?”蘭恩忍不住問。
索倫看向了他【這是必然的,命運已經給出了答案。】
說罷,不等蘭恩再問,索倫突然抬頭,看向天幕。
蘭恩同樣抬頭望去,隻見天幕上的迷霧消散,露出完整的月食。
時間到了。
索倫大張著手臂,念出晦澀的咒語,艾伯特這時回過神來,撲上前抓住了索倫,可是索倫這一次早已做好了準備,它身上浮現薄薄一層防禦膜,無論那金色的火焰如何灼燒,索倫口中的咒語都沒有念錯半個音。
咚、咚、咚。
類似敲門的聲音,在所有人心中響起,在場幸存的玩家突然發出了哀嚎,包括阿爾奇和埃德蒙,以及艾伯特,所有人開始七竅流血,暈倒在地上。
蘭恩沒有什麼事,但是他的心律仿佛也隨著那奇異的敲門聲逐漸同步,一種奇妙的感覺占據他全身。
在這敲門聲中,極光出現在了,五彩繽紛,極為絢爛,這是隻有在極夜才能看到的風景,如今卻違背常理地出現在了阿卡姆市的上空。
最為奇特的中,在這極光中,竟然緩緩浮現出一扇虛幻的大門。
這大門就像是海市蜃樓一般,仿佛很遠,又仿佛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大門門扉上烙印著類似卡巴拉生命樹的浮雕,但和宗教普遍意義上由十個圓和二十二條線組成的樹狀圖案不同,這上麵隻有九個圓,最後一個圓形的地方像是被毀壞了一般斷節了。
阿卡姆市裡所有做夢的人,所有昏迷的市民,夢裡都出現了這扇大門。
他們茫然,不知所措,也有人本能地想要靠近。
索倫大笑著掙脫了艾伯特的控製,在大門出現,所有人七竅流血那刻起,艾伯特的起源能力就被迫中斷了,現場除了蘭恩和索倫以外,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不,應該說他們陷入了夢境。
【開門吧,開門吧,故鄉的遊子,就要回來了。】
索倫眼含熱淚,眼前就是他思念已久的地方,思念已久的故鄉。
太久了。
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太久了,久到他忘記了當初是如何來到這裡,隻記得眼睛一睜,就是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族群。
陪伴他的,隻有永恒的孤獨和數不儘的痛苦。
隻要踏上這片土地,痛苦和疾病就永遠伴隨著他,最為折磨的是,索倫不會死。
他被疾病和疼痛折磨了那麼久,卻始終無法死去,忍受著幾乎永無止儘的折磨,和孤獨。
因為儘管忘卻讓我感到平靜,但一直以來,我都知道我隻是一個異鄉客,一個存在於這個世紀裡的異鄉客,一個存在於那些依舊是人的人之中的異鄉客。*
在這漫長歲月中,唯一支撐索倫的,就是對於故鄉的回憶。
在那裡,地上流淌著奶和蜜,隻要踏上那片土地,身體裡就會湧現出無窮的力量。
在那裡沒有病痛和蒼老,所思所念必有回響,所有人都會露出幸福的笑顏。
索倫向大門的方向伸出了手,不顧一切地朝那裡奔跑。
當怪物不顧一切跑向門時,他背後,就露出了破綻。
一把泛著奇異光輝的白銀匕首穿透了索倫的後心,阿摩司出現在那裡,一直以來靜默的獵人終於朝著期待已久的獵物釋放出致命一擊。
這銀白色的匕首,同樣是一件奇物,而且上麵的光輝還是阿摩司附著的起源能力,能夠直接傷害到靈魂。
索倫發出的了痛苦的嚎叫,他此刻虛弱到了極點。
所有的條件終於湊齊了。
阿摩司的起源能力是【花匠他能夠通過名為靈魂之眼的能力看清每個人內心深處的靈魂之花,並將其‘摘出’,在摘出的同時,將獲得對方的起源能力,當然因為宿主已經死去,這個起源能力隻能用一次。
並且附著了很多限製條件,其一,花匠有義務在花朵沒有盛開前好好維護,因此阿摩司必須對花的宿主提供幫助。其二,花匠隻能摘下盛開的花朵,隻有在宿主達成人生的理想時刻花朵才會盛開。
其三,花朵盛開即為巔峰,後麵的每一刻都是在逐漸走向滅亡,宿主必須是極度虛弱的狀態,阿摩司才能摘花。
就為了這一刻,阿摩司在異鄉人潛伏數年,期間他是全身心為這位異鄉人的首領提供幫助,勤勤懇懇,終於等來了收獲的時刻。
阿摩司大笑著用伸進了索倫半固體的身體,他的手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就仿佛穿透的不是身體,而是觸及裡麵的靈魂。
在他眼裡,那朵淺粉色的洋丁香,已經是囊中之物。
“滾開!”索倫怒吼著,極度虛弱的身體竟然迸發出巨大的力量,現在無論是什麼都無法阻止他回歸故鄉。
阿摩司沒想到即使是在這種時刻索倫還有反抗的力氣,一時之間被他掙脫,隻拽下來一小片花瓣,但是索倫也不好過,他的身體縮小了近乎一半,但他什麼都不管,什麼都顧不上了,眼裡隻有那扇緩緩打開的大門。
大門打開了,索倫靠近了大門,他滿懷欣喜地衝了進去,擁抱他闊彆已久的故鄉。
但是,很快,索倫的表情變了。
那是……什麼?
門後麵的世界,並非他記憶當中的充斥著金黃、翠綠、藍天白雲的黑泥的土壤,而是死寂一片,各色迷亂的霓光充斥每一個角落,天空巨大的血月蔽日,迷霧當中齒輪咯吱咯吱轉動。
這是什麼?
迷霧中,屬於巨人的裸露出肌肉纖維的手臂從迷霧中伸出,抓住了索倫,在他驚恐地吼叫中,緩緩收緊手掌。
啪嘰
那半液體半固體的身軀被捏成了一灘不知名的東西,石油一般的血液從掌心溢出,黑色的器官肉塊啪啪地掉落。
所有阿卡姆的市民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我是在做夢嗎?”有人喃喃。
“臥槽!”這是玩家。
在‘門’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玩家都動不了了,現在大家都知道為什麼了,這是主線劇情!
玩家頻道裡,留言在瘋狂刷新。
【woccc,這什麼?!這什麼?】
【什麼情況啊,這是什麼?boss?】
【嘶——彆告訴我,我們接下來要打這玩意??】
【你拿什麼打?拿頭來打?這很明顯是劇情啊!看就完事了!】
那巨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湊到了門前,手背上睜開一隻獨眼,血紅色的眼球轉動。
祂在窺伺人間。
在意識到這點後,所有夢中的人類或是癱倒,或者發出竭斯底裡的尖叫,或是跪地不停地祈求神明。
就在所有人麵露絕望之時,那個聲音出現了。
‘關門’
一個聲音,出現在所有人的夢中。
他們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全身散發出夢幻的光輝,將他從頭到腳,遮掩的嚴嚴實實,隻能看到一個近乎於人形的背影。
祂出現在門前,平淡地宣言:
“關門”
巨手不甘地想要從門後伸出,但大門關閉的速度更快,在所有人的夢中,刻印著卡巴拉生命樹的大門緊緊閉合,時不時從門後麵傳出什麼東西不甘地撞門聲。
兩個世界重新分開,夢沉於底,人間向上。
月食已過,迷霧散去。
徒留一個被蹂|躪過,燃燒著大火的城市。
人類從夢中緩緩醒來。
哭嚎聲,劫後餘生的笑聲,驚恐的尖叫和呼喊重新在這個城市響起。
銀月的光輝輕灑,月亮女神靜靜目睹一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