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小雀斑,看起來不太好啊。”
克裡·查普曼到警察局接人的時候,看到埃德蒙被關在臨時收容間滿臉懨懨。
“……怎麼是你。”
“不然還能是誰?他們都進醫院了,隻有我能來接你了。”克裡換了一身白大褂,不喜歡搭理的頭發淩亂翹起,下巴長出了胡茬,“不過說起來,你們可真是狼狽啊,那位金毛隊長和黑客小哥還在icu裡出不來,眼鏡小姐和尤妮斯也是一副要死的表情,發生了什麼?”
“……誰知道。”埃德蒙實話實說。
他在據點裡收到了來自伊迪的求助信號,同時也收到了伊迪發現觀星小隊很可疑,讓他小心的信息。
恢複記憶後的埃德蒙意識到機會已經來了,在這個混亂的時候殺死那個小隊的人,絕對不會引起稽查局的懷疑。
“我收到伊迪的信息前去支援,路上卻被那個最近加入的小隊的人襲擊,沒有辦法隻好殺了他們,趕到的時候隊長他們就已經……”
“哼~這樣啊。”克裡嘴角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沒說相信也沒說不信。
克裡·查普曼在這裡的定位相當含糊不清,誰也不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和約伯他們似乎有點過節,雙方不太對付,平日裡除了維修他的機器也不乾其他事,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給埃德蒙交了保釋金,克裡慢悠悠地道:“走吧,去看看那些咱們的精英成員們的慘樣。”
埃德蒙抿了抿唇,奇怪地看向克裡:“你很不喜歡他們嗎。”
“是啊,看不慣我的話不用在意我的話。”
最後埃德蒙隻是皺了皺眉,什麼都沒說跟上了克裡·查普曼。
約伯他們被送去的是一家私人醫院,這裡無論是設備還是醫生資源都遠超公立醫院,而且和這段時間人來人往的大醫院不同,環境依舊十分安靜。
在這裡埃德蒙終於再次見到了稽查小隊……雖說是支零破碎的小隊成員們。
伊迪據說到現在都還沒有擺脫危險期,手術燈已經亮起了12小時還沒有結束,約伯狀態同樣不好,此刻陷入深度昏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稽查小隊的兩位女士在普通病房,埃德蒙被克裡帶過去的時候看見以往冷靜的副隊長戴娜目光呆滯地注視著窗外,對來人根本沒有反應,尤妮斯也是同樣,躺在病床上用被子蓋住腦袋。
“她們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埃德蒙小聲對克裡說。
“彆在意,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克裡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隨意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而後毫不客氣享用起擺在病床邊的水果,“很快會有人來善後了。”
“善後?”埃德蒙迷茫。
“是啊,一個討人厭的男人。”
一個小時後,埃德蒙終於見到了克裡說的討人厭的男人。
頭發規規矩矩地梳起,噴上了發膠,戴著黑框眼鏡,外麵端正清秀,嘴角時刻保持禮貌的弧度,乍一看給人親近禮貌之感,隻是埃德蒙感覺到一種奇怪的違和感。
“你好,我是尤金·門德裡,想必你就是那位實習期的天才吧。”
尤金微笑著對埃德蒙道。
“你好,初次見麵,我是……”埃德蒙剛伸出手,尤金卻無視了他的友好信號,從埃德蒙身邊經過,看向靠在牆邊的克裡,“蓋奇在哪裡?”
“隔壁病房,不過他現在還沒有醒來。”
“沒關係,我就是來叫醒他的。”尤金用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病床上的戴娜和尤妮斯,輕聲道,“真是一群廢物。”
他聲音很輕,但是埃德蒙聽到了,尤金應該知道這一點,卻不是很在意。
埃德蒙終於知道,他身上的違和感來自於哪裡,雖然尤金一直保持微笑,但這微笑就像是教科書上的標準公式,他眼鏡下麵的眼底裡滿是冰冷和傲慢。
尤金去了隔壁病房,克裡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在意他,他的地位在稽查局比較特殊,是那位神秘的局長大人身邊的秘書,專門回收出問題的調查員小隊,替他們善後,又或者是傳達局長大人的指令。”
“稽查局的……局長?”埃德蒙喃喃,“我好像還沒有見過。”
“你見過才奇怪吧,局長幾乎很少出麵,一直都是這位秘書代替局長出來傳達指令,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稽查局的高層之一吧,一般調查員很少能見到他。”
“這樣啊……這麼說,他是來善後的?要怎麼樣善後?”
“據說這和他的起源能力有關。”
另一邊尤金已經進入約伯的病房,和之前戴娜他們的房間不同,約伯病房裡的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無數儀器連接著病床上的身體,病床上的金發男失去了手腳,心跳頻率和腦波頻率都相當低。
尤金脫下手套,露出蒼白纖細的手,觸碰到約伯的額頭:“還要睡到什麼時候,快點給我起來。”
常人看不見的絲線經過肌膚相貼,從尤金的指腹接觸到約伯的額頭,金發男的身體抖了抖,露出痛苦的表情,猛地睜開眼睛。
半個小時後,埃德蒙驚訝地看著約伯真的從病房中走出。
“隊長,你還好嗎?”
“埃德蒙啊。”約伯的手腳已經長出來了,隻不過顏色比原本的膚色白嫩很多,他的臉色也相當難看,似乎連身上的肌肉都縮水了不少,麵部肌肉艱難地擠出一絲苦笑,“還行,起碼還活著。”
“隊長,戴娜她們……”
“嗯,我知道,我會去勸勸她的,”約伯揉了揉眉心,“不過首先我得去看看伊迪那邊的情況。”
比起戴娜和約伯,伊迪那邊的情況更加不妙,原本他已經傷到要害,又因為當時約伯的狀態沒有辦法第一時間治療,拖到送醫院時,心臟幾乎已經停止跳動,後麵經過搶救救了回來,但是依舊沒有脫離危險期。
約伯再度釋放了能力,但是這一次他明顯吃力很多,光芒也很微弱,堅持了一兩秒又很快消失。
伊迪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約伯歎了口氣:“我現在隻能維持他不死,可能暫時隻能維持這樣的狀態。”
之後他又去了戴娜他們的病房,見到約伯後,戴娜和尤妮斯明顯看向了他,隻不過臉上還充斥了恐懼和擔憂。
約伯坐在床邊,溫和地對兩人說:“戴娜,尤妮斯,是我,我們都還活著,伊迪也已經脫離危險期了,大家都沒事。”
“蟲、蟲子……”戴娜嘴唇翕張。
“什麼?”
“看來是精神瀕臨崩潰,出現了幻覺的症狀。”尤金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居高臨下俯視戴娜,“看來你已經不適合繼續任務了。”
戴娜情緒激動:“那不是幻覺,我們確實看到了!尤妮斯和埃德蒙你們也看到了吧!?”
尤妮斯茫然地回過頭:“我、我看到隊長瀕死,然後……然後還聽到戴娜的尖叫聲,隻有這兩個。”
戴娜不敢置信地看向尤妮斯,目光又轉向埃德蒙。
埃德蒙滿臉迷茫:“我剛來,就被警察逮捕了。”
所有人無語住了,約伯問:“戴娜,彆著急,說清楚你當時看到了什麼?”
戴娜抿著唇角,目光在尤金和約伯的臉上來回移動,最後什麼都沒說:“可能……是我當時看錯了。”
“那個……我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嗎?”埃德蒙終於忍不住問,“突然接到求援的信號,突然在路上被之前剛加入稽查局的小隊襲擊,然後又被逮捕,有誰能告訴我一聲為什麼嗎?”
尤金嗤笑出聲,埃德蒙的表情天衣無縫,好似他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倒黴蛋,約伯苦笑著解釋:
“說起來你還不知道啊,我們遭遇了埋伏,這是一次針對稽查局的陷阱,是黑撲克的首領卡倫斯打敗了我,砍下了我的手腳。不止如此,之前我們調查的隱秘教會毫無疑問也參與其中,這是他們針對稽查局的複仇行動。”
說到這裡,戴娜和尤妮斯臉色無比蒼白,似乎想起了那源源不斷瘋狂湧上來的人潮。
“他們、他們簡直就是一群瘋子!”尤妮斯坐在床上抱住雙|腿,眼神裡流露出驚惶,“不懼死亡和痛疼的瘋子,哪怕在他們麵前捏爆同伴的頭顱,都沒能讓他們退縮哪怕一毫米。”
想起那段突圍的經曆,哪怕是戰場上的士兵都覺得膽寒,更何況是轉職的調查員,尤妮斯從沒有殺過那麼多人,也從沒有過這種被瘋子包圍的經曆,那無邊的血色似乎還沒有從她眼裡褪|去,一閉眼就是紅著眼衝上來的敵人。
“而且是一群無法理喻的瘋子。”戴娜低聲說。
他們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和邪|教硬碰硬的經曆,但從未像這次,他們竟敢在白天的街道,大庭廣眾之下追殺他們,而且那姿態像是恨不得與他們同歸於儘。
“那個之前加入我們的小隊給的情報不錯,黑撲克確實是隱秘教會的勢力的一部分,我們之前審訊卡倫斯的行為也招來了他們的報複。”約伯臉色陰沉。
他有想過會被報複,但沒有想到會來的那麼快,如同疾風驟雨。
“那我們之後要怎麼辦?”埃德蒙若有若無地試探。
約伯抿了抿唇,看向了戴娜:“先看看你的肩膀是不是還有那個血狼的印記。”
戴娜一愣,拉開肩膀處的衣服,埃德蒙自覺轉過頭。
圓潤白皙的肩頭,一個血色紋路的狼頭無比顯眼。
“果然有……”約伯臉色難看,他的印記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代表對方已經複仇完畢,但是戴娜,還有伊迪他們身上恐怕這個痕跡還沒有消除。
“不知道這個印記有什麼作用,我們最好還是想辦法除掉……”
“隱秘教會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了。”這時,尤金突然打斷了他們。
“什麼?”約伯愕然。
尤金推了推鏡框:“我說的話哪一個字你們聽不懂?你們現在沒有時間和這種來曆不明的教會死磕,最重要的是完成那位大人發布的任務。”
“可是戴娜身上的印記怎麼辦?”約伯皺緊了眉頭,“而且我認為隱秘教會也可能和那個守門人息息相關,我不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我會申請專門的能夠消除詛咒的奇物,”尤金冷冷地道,“至於你說的那個找到守門人的任務,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專門過來的原因,以你們的實力不足以同時應付兩個‘未知’等級的任務,所以現在你們不用管誰是守門人的任務,專心找到艾伯特就足夠了,至於隱秘教會,我會想辦法對付他們。”
“為什麼?”約伯不太能接受,“我們調查守門人已經有一段時間,而且好不容易找到了線索,還為此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現在突然讓我們換一個任務,我不能接受。”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蓋奇,”尤金,“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或者你們也可以直接放棄這兩個任務,像個失敗者一樣滾出阿卡姆,後續會有其他人來接替你的工作。”
現場的氛圍一下緊張了起來,約伯臉色陰沉地站起,和尤金對峙,他臉色不太好,像是大病過一場,氣勢卻凶猛如獅子。
埃德蒙臉色發白地退到克裡身邊:“高層都這樣嗎?”
“不,隻有尤金比較特殊,不過本質上都差不多混蛋。”克裡說。
克裡的話根本沒有壓低聲音,尤金回過頭瞪了他們這邊一眼,然後從手提箱裡拿出了一個筆記本電腦。
“看吧,這就是我讓你暫時放棄第一個任務的理由,你們之前的調查方向和行動,根本就是錯誤的。”
約伯皺了皺眉,和戴娜他們對視一眼,湊過來觀看,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這麼一個視頻。
《教會宣傳,一起來加入隱秘教會吧!》
約伯:?
此刻,幾位見多識廣的調查員們陷入了茫然。
隨後,視頻開始。
視頻內容用了畫畫的形式,重現了當初阿卡姆災難,所有人昏迷,在夢中見到的那一幕,簡明扼要地給觀眾傳達了主題。
即,他們隱秘教會信奉的牧神,就是當初將大門關閉的守門人。
在調查員們瞳孔地震的注視下,五顏六色,各種特效的彈幕堪稱瘋狂:
【(符號)牧神降臨(音樂符號)】
【神拯救世人,世人應當信奉神明】
【啊啊啊啊啊牧神冕下!】
【信牧神者,免除罪惡】
【我們的教會!宣揚眾生平等,我們平日通過做好事,來免除罪惡,如果你感到迷茫,如果你信仰拯救了阿卡姆的神明,就來加入我們吧!】
視頻不止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類視頻以病毒般的速度開始擴散,基本特征就是各種牧神的自設圖,教會平日活動、信條,還有各種詭異的周邊,
還少不了同人歌曲,歌詞很尷尬,但是很魔性,洗腦一般的全平台推送,當然還有最不可少的,對牧神的狂熱信仰。
這種安利形式,給人一種十分眼熟,但細思就會格外離譜的既視感。
終於,這些亂七|八糟視頻的評論區出現了神回複。
路人:這是不是有點像追星圈的安利形式?
2號路人:草,說出了我的困惑
3號路人:這些視頻是怎麼冒出來的啊?這個教會又是怎麼回事?現在的教會都那麼與時俱進了嗎?
菠蘿披薩:等一下,你們不覺得很離譜嗎,一開始的那個視頻的畫麵我也夢到了!
牛肉披薩:我剛想說這個!現在無論什麼平台,隻要提到這個夢就會被封禁,但是我和我哥們在現實中確認過了,我們夢見了完全相同的事物!就是這個視頻畫的東西,這根本不科學!這不是致幻藥能解釋清楚的東西!
睡得:對,我之前就想說這個事了,感覺這個視頻也快要被封了,但是越是隱藏越是可疑啊,說不定所謂的拯救阿卡姆的神都是真的呢!
漢堡:……說真的,我也要開始信教了,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真的有神明和惡魔嗎,我想知道這個教會的聯係方式,你們誰有嗎?
亞瑟:我知道他們,這幾日這個教會有很多人都在做誌願活動,我也受過他們的幫助,我早就想了解這個教會了,感覺比我之前了解的教會都要好得多。
可樂:(笑哭)確實啊,這個教會是怎麼回事,宣傳方式那麼與時俱進嗎,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我也有點感興趣了。
胡思:是啊,你們的神明看到這一幕不會打死信徒嗎?雖然我覺得很好玩,很接地氣。
約伯他們長大的嘴巴,自從看到視頻後就沒有合上過。
以往的邪|教:低調、神秘、高大上、瘋狂、隱匿於黑暗和社會的背麵
現在的邪|教:粉圈安利、剪視頻、畫自設、同人歌曲、教會信條
這就是之前差點把他們團滅的邪|教組織?
約伯他們想到之前那群教徒瘋狂而又嗜血的模樣,無論如何也難以和這些視頻的剪輯者聯係上。
“這、這是……”約伯腦子一片混亂。
“這就是為什麼我說,你們之前的調查方向是錯誤的。”尤金推了推眼鏡。
約伯:“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們居然在網上那麼堂而皇之宣傳邪|教,而且……還公然宣布守門人就是他們的信奉的神。”
這和自爆有什麼區彆?
“約伯啊約伯,”尤金冷笑,“之前的戰鬥把你的腦子打沒了嗎?你覺得如果他們信奉的神真的和守門人有關係,他會任由自己的信徒暴露身份嗎?”
比起約伯他們,尤金知道得更多,守門人的存在,恐怕在邪神之中都極其特殊。
其證據就是,這個城市裡湧入了太多組織的痕跡,他們都是衝著守門人來的。那位守門人在出現的時候身形模糊,很顯然就是在特意隱藏自己的特征。
尤金讓約伯他們專注另外一個任務,並非是放棄了守門人的任務,而是他知道阿卡姆不止稽查局一個勢力在調查守門人,衝的太快容易被其他黃雀盯上。
“那這些視頻……”
“估計是有其他勢力出手了吧。”尤金推測。
這時,約伯眾人也瞬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