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 二十有三,在古代,席冶這具身體的年紀, 無論如何都已經算不上“小”, 偏顧琮語氣極為自然,透出股與冷硬外表截然相反的溫柔。
大步回到青年麵前,他伸手:“走吧。”
從椅子上起身,本不需要誰攙扶, 但席冶還是配合搭住對方掌心, 臨走時,禮貌衝攤主頷首。
他們這一頓飯吃得有些久, 好在, 大多數鋪子還沒關門,隻是掛上了照明用的燈籠, 街邊的攤位更是熱鬨, 價格也便宜許多。
自己一個人住時, 顧琮從沒覺得家裡缺過東西,可如今牽著席冶, 他卻發現,適合對方的有那麼多。
被褥家具統統要換成新的,除此之外,還得專門給青年準備一個浴桶……盤算著盤算著, 顧琮突然意識到, 自己讓陸金把馬車帶走時,竟忘了紙筆和他送席冶玉石圍棋還在上麵, 外加席冶特意帶上的話本和書。
隻能明天抽空再去取了。
雖是古代, 一些過於沉重的物件, 依舊有送貨上門的服務,席冶被顧琮拉著逛了一圈,幾乎將大半商家都混了個臉熟,回家時,懷裡甚至抱了盆某位熱情老板娘送的花,個頭不大,僅冒出了點點淡黃的花苞。
“是金露梅,”手裡同樣提著大大小小的木盒紙包,顧琮與席冶並肩而行,貼心將對方護在裡側,“草原上最常見的野花,六月開,算不上什麼名貴的品種。”
席冶卻認真搖頭:“我、喜、歡。”
與品種是否名貴無關,身為反派,他很少能接收到來自世界和周圍人的善意,哪怕今日是沾了顧琮的光,也很值得高興。
縱然換做小號,亦從未因那些公子小姐送來的重禮真正展顏。
“喜歡就好,”比起鬆了口氣,顧琮更有種本該如此的釋然,晃晃手中的藥包,他道,“錢大夫今日不在,先煮些利咽開音的湯藥喝一喝。”
營中雖也有軍醫,擅長的卻都是跌打外傷,至於顧琮口中的錢大夫,則更精於處理席冶這般的情況。
可好巧不巧,對方白天親自帶了人上山采藥,店裡僅剩幾名學徒,顧琮便隻抓了副溫和潤喉的方子。
1101適時皮了下:【或者你也可以說一句話親他一口。】
【反正有和諧條例在,我又看不到。】
呼——
倏地,識海中掀起一陣冷颼颼的颶風,將化作光球的它整個兒掀倒:【聒噪。】
1101卻一點沒怕。
因為它能清晰感覺到,宿主周身氣場是柔軟的。
獨處時喜歡安靜,顧琮購置宅子時,特意挑了個相對偏僻的院落,不喜歡有外人進自己的家,他隻叫各家店鋪的夥計將東西堆在門口,反正在這桑乾城裡,應當還沒誰敢來偷他的東西。
更何況是些沉甸甸的家具。
席冶本也想幫忙,剛放下花盆,就被顧琮按到椅子上:“我來。”
術業有專攻,對方那麼漂亮的手,白皙修長,握筆執棋尚可,搬重物?顧琮當真有些舍不得。
而且這其中也沒什麼特彆難搬的物件,畢竟床榻衣櫃這類東西,家中一開始便有,屏風、鏡台、浴桶、書箱……來回數趟,對顧琮而言,僅能算熱身的程度。
替青年抓藥時,他還特地買了些驅蟲的藥粉,這方子是從草原傳來,效果極好,顧琮一一在院子周圍撒過,才進了屋。
席冶已經泡好了茶。
——茶葉是新買的,水則是顧琮先前在井裡打上來,廚房還剩了些勉強能用的柴,趁著顧琮給自己布置小書房的功夫,他出了主屋,自己生了火。
這可把顧將軍嚇了一跳。
快步上前,他握住青年的手,翻來覆去地瞧了瞧:“有沒有燙到...
?”
知道對方是真的擔心自己,席冶也沒再逗人,老實搖頭。
平日顧琮喝的都是水,除了漱口,很少會飲茶,但既然是席冶泡的,他立刻認真吹了吹,一杯接一杯,喝了小半壺解渴。
席冶沒忍住勾唇:【隻是普通的綠茶。】
“和你剛剛的回答一樣,”倒著晃了晃乾乾淨淨的空杯,顧琮挑起一邊眉梢,“再普通我也喜歡。”
翻出自己先前買的純黑砂鍋和小爐子,顧琮腳步一轉,又出了門:“廚房悶熱,你先休息,我去煎藥。”
昨天讓青年陪自己淋了雨,儘管有外袍遮著,顧琮依舊有些放心不下,這才急匆匆地,在入城第一晚就跑了趟藥房。
可青年卻像個小尾巴,——或許不能叫小尾巴,畢竟對方的表情十分淡定,施施然地跟在自己身後。
顧琮無法,怕嗆到對方,隻得將煎藥的地點移到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