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更陰沉了。
不,現在他們所在的隱山寺之上,根本沒有天色一說。
上方全都黑壓壓的一片,鬼氣濃厚,先前那些死去的人的鬼魂有的還沒有徹底消散,黑風之中似乎還裹著數不清的人臉,若隱若現。
破碎的鬼魂沒有意識,隻是隨著陰風,發出一陣陣撞到人神經上的鬼嚎。
宛若煉獄。
而這些陰森鬼氣,全都在瘋狂地往一個方向湧——那就是佛塔之下、第一層的大門之後、燕星辰的身上!
青年悶哼了幾聲,嘴角有血流了下來,卻根本沒來得及徹底滴落,便被冰涼的狂風吹倒乾涸。
風掀起了他的劉海,青年眉心那枚淺痣在如霧般的黑氣中格外出塵,同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他麵色蒼白,指尖都被冰涼的寒風凍得略微僵硬。
哪怕是武力值再高的人,在這樣的鬼氣侵蝕之下,也撐不了多久。
在江璨看來,燕星辰已經撐得比她所想的還要久了。
死亡隻是時間的問題。
等到福祿籠的缺口越來越大,徹底破開,福祿籠將會直接崩潰,隱山寺的封鎖也會消失。
周晚跟著燕星辰的話,終於理清了一切。
他怔怔地看了一會江璨,又望向一直躲避他視線的周鏡,突然有些明白了。
他道:“父親,所以你們從副本一開始看到我回來了,就計劃好了利用我,是嗎?”
許千舟武力值不算高,被這些鬼氣衝得東倒西歪的,聽到周晚這話,他趕忙拿出一些防禦符咒讓自己站穩,隨後大聲道:“我都明白了,你還不明白啊?這還用繼續問嗎!?”
周鏡總算迎上了周晚的目光。
他仍然還是那副柔和又溫柔的表情,語氣也讓人如臨春風,說出來的話卻比這寒涼狂風還要冰涼幾分:“阿晚,我和你母親的計劃裡,從始至終都沒有你。你意外進來了這個副本,回來了,我們一開始也是擔憂的,但我也同樣高興能再次見到你。等福祿籠破了,我再與你細說。”
“細說什麼?”周晚低低地說,“細說你們是怎麼故意戕害這麼多無辜的人,連我都騙進去嗎?”
“何止是騙你?你還被利用了。她剛才和你說,你想去撕開避陰符,就讓你去撕,也是算計好的吧?”喻行川手中拿著攻擊道具,繃緊了脊背,臨危不亂道:“周晚,你以為你了解他們,他們其實更了解你。他們知道你根本不會去撕。撕開避陰符的人才是替他們解開福祿籠禁錮的犧牲品,所以他們利用了你的心理,先主動退讓,這樣你就會因為多疑,不會過去,撕開避陰符的人就不可能是你。而且也因為這個,包括我在內,我們都會覺得她有詐、她不想福祿籠被解開。一箭多雕,厲害啊江前輩,看來我們這些長江後浪還是拍不了你這個前浪。”
喻行川說著,一手微微抬起,正準備找個江璨沒有留意到的時刻,悄悄地點開鴿子紋身,打開直播視角。
他雖然之前答應過燕星辰不開直播,但是現在事情已經到了死局,若是能讓天河組織的人知道他們現在的處境,或者說讓許明溪看到,指不定這些已經在總榜上許久的人能打賞進來什麼可以力挽狂瀾的東西。可他剛一動作,江璨便捂嘴輕笑了一聲,嬌俏地說:“哎,是想通過樊籠的信息麵板獲得什麼道具或者幫助?沒用的。如果真的那麼容易破解,我剛才就會直接挖出你們右肩上的這塊肉。你若不信,大可以隨便試試。”
她勝券在握,十分悠閒,有些緬懷地說:“上一批玩家進來的時候,我也實在好奇十幾年過去樊籠怎麼樣了,從那些玩家的口中知道了不少。你們有了個約束玩家的啟明條約,條約十分完善,因此還形成了黑市、組織一類的東西。還有各種各樣的道具在信息麵板流通。把這個樊籠構建得真和平啊——玩家明麵上的敵人居然隻有副本了。你們這些新人,哪怕數值、道具和技能都比混亂時代的我們好,但你們一進入樊籠就有這樣的溫床,還有培養你們的新人期,你們連樊籠的基本結構和能量構成的方式都不知道了。”
“我們那個時候啊,很多道具和符咒,都是自己做的。曾經在我頭上那位,他最讓我佩服也讓我難以對付的一點,就是擅長解構樊籠結構並且運用成符咒和道具,就連我自己用的道具,很多都是出自他手。所以我們那時候的玩家,多少都知道很多這方麵的原理——現在看來,你們很多人在啟明條約的安逸約束之下,連這一點都不知道。”
喻行川眉頭緊皺:“你什麼意思?”
江璨正要回答,齊無赦卻已經開口道:“福祿籠最廣泛被使用的是一個穩定的四麵結構,模擬的是牢籠的形狀,四麵的避陰符像是一個房梁柱子一樣釘在四角,一旦落下,就仿佛你把釘子釘在了地麵上。所以落下福祿籠的時候需要費很大的力氣,一般來說就算是小型的福祿籠,也要使用者有絕對高的武力值才能釘下這四個釘子。當然,如果人多,也可以用積少成多的力量做到這一點。拔出福祿籠反倒簡單了,如果不看福祿籠中的鬼氣會濃鬱到衝向破碎的一角這一點,拔掉其中一個‘釘子’,隻需要拔起來就行。”
所以燕星辰撕開的時候十分容易。
“但是撕開之後,原來釘子留下的洞,會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