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立得吐膠片的速度太慢了, 小杏等得心急如焚,伸出小手自己把照片□□,然後再拍下一張。
爸爸太猛了!媽媽也很可愛, 不知道是不是夕陽照在臉上的緣故, 小杏看到媽媽雙頰紅了一片,血色蔓延至雪白的脖頸, 整個人都顯得紅通通粉豔豔, 好像真的變成爸爸的小豬了。
“小喬阿姨。”小杏忍不住向身旁的喬黛求教, “你知道爸爸和媽媽說了什麼悄悄話嗎?”
喬黛:“我也很想知道啊,嗚嗚嗚。”
會讀唇語對於cp粉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她應該早點去學的, 要不然現在就不至於隻能看著照片乾瞪眼。
作為人群焦點的兩人,此時的注意力卻放在對方身上, 完全沒在意周遭閃爍的閃光燈。
生怕掙紮起來會走光, 盛卉貼著男人結實的胸膛,幾乎不敢亂動。
“還不放我下來?”
她的嗓音因緊張捏得細細的,埋怨喊他, “葉舒城!”
男人垂眸看她, 眼裡含著一抹玩笑, 仿佛在對她說——剛才不是你慫恿我凶猛一點的嗎?這才到哪?
幸而葉舒城不是太頑劣的男生, 眾目睽睽之下鬨了一番, 將她逼到羞赧的臨界線, 待到女兒拍滿意了, 他便立刻將盛卉放下來,一隻手全程捂在她大腿後方, 緊扣著裙擺, 直到她站穩才鬆開, 絕不讓她有當眾走光的可能。
做完這些,他唇邊笑意更盛,帶著滿麵春風,言不由衷地對她說:
“抱歉。”
盛卉不禁懷疑,他就是為了逗她,才故意道這聲不走心的歉。
這之後,她的心情一時不能迅速平複,於是理了理衣服,故作淡定地拔腿走了。那背影遠去的速度越來越快,落在旁觀者眼裡,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小杏達成了她今天最大的願望,滿意極了。她將幾張照片悉心存放在口袋裡,這一回,絕不能讓爸爸輕易搶了去。
橘紅色的天空漸漸變化成夢幻的粉紫色,夕陽即將落幕,花園草地上亮起幾盞複古的鏤空落地燈,吃過飯的孩子們可以繼續玩小動物和玩具,家長們大多留坐在餐桌邊,因為盛卉拿出了珍藏的好酒款待,其中包括一些有市無價的珍品,奢侈至極,他們或許窮儘一生都無法喝到第二次,所以,幾乎沒有人甘心錯過。
不怕錯過美酒的隻有兩個男人。
一個是葉舒城,他沒有坐在座位上,而是負手在草坪上閒逛,負責照看小杏和其他小朋友。
另一個男人,是他嗜酒如命的父親。
自從去彆墅上了趟廁所出來,葉正欽的情緒就一直不怎麼高漲。
大家圍坐桌邊品酒閒聊,他舉起高腳杯,聞了聞酒香,確認是舉世無雙的佳釀,淺含一口,辛辣與甜香纏繞舌尖,他卻莫名品出了一股澀勁。
足球場上,幾個小男生組隊踢對抗賽,葉舒城站在旁邊圍觀,身後慢悠悠走來一人,停在他右手邊的位置。
遠處的霞光幾乎完全褪色,除了高樓與山脈頂端的一抹殘光,天空呈現出深暗的藍紫色,夜幕已經無聲降臨。
從背後看,父子倆身高相差不多,站姿更是一致,肩背筆挺,負手而立,有賓客猜他們在聊城市建設,要不就是集團如何擴大市值這樣的高大上話題,殊不知,他們足足並肩而立了五分鐘,才有人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葉舒城全心照看著孩子,起先沒注意到父親來了。
等他發現,不免有些驚訝:
“您怎麼不喝酒?盛卉準備了幾瓶四十年以上的陳釀,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如果您喝不慣洋酒,她酒窖裡也有白酒黃酒珍藏,要不要我和她說一聲?”
葉正欽輕咳兩聲:“今天沒胃口。”
葉舒城有些擔心:“您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老人搖了搖頭,不知該怎麼和孩子傳達自己的心情。沉默片刻,他似是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你和小卉,不打算結婚啊?”
葉舒城怔了怔:“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葉正欽輕“哼”一聲:“我看不是你沒有這個打算,而是她不想和你結婚吧?”
兩個小男孩爭搶著足球從他們身旁跑過,葉舒城怕他們摔倒,伸手撈了一下,幸好他們穩穩地躥了過去,他的手也撈了個空。
他直起腰,垂眸醞釀許久,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父親的問題。
葉正欽仍舊背著手,挺拔的肩線微微塌下來,眉心褶出幾道細紋,沉聲說:
“小卉很好,無論家世、性格、才學,更何況你們還有個這麼大的女兒,我和你媽都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但是......”
他頓了一頓:“或許是我的錯覺,除了家庭遭遇的原因,她這麼不願意和你結婚,總讓我覺得,她對你感情不深。”
葉正欽這輩子隻談過一次戀愛,結過一次婚,所以他眼中女性對男性的真愛,隻有他妻子顧夕這一種模式,溫柔、珍惜,甚至奉獻,把丈夫視作此生唯一,絕不可能輕易分離。
葉舒城能猜出父親肯定拿母親和盛卉做對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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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他溫聲解釋道,“男女之間相處,愛與不愛,不是由婚姻關係界定的。”
葉正欽:“我知道啦,你媽最近每天都這麼給我洗腦。”
但是洗腦得還不是很成功。
葉舒城笑了笑,就聽見父親用低啞的、略顯蒼老的聲音,一邊望著遠空的高樓,一邊對他說:
“爸隻是怕你受苦。”
葉舒城喉間一頓,再次怔愣住。他活了快三十年,這似乎是第一次,素來言辭嚴厲的父親在他麵前表露舐犢的心聲。
他沉吟了很久,然後,說了一大段話來打消父親的顧慮:
“爸,對於世界上大部分人來說,我已經很成功、很幸福了。原生家庭和睦,有權有錢,還有個非常可愛的女兒,現在更是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她雖然對夫妻關係有陰影,但也正因為如此,除了我之外,她不可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我就是她的唯一。像這樣一直過下去,我是非常願意的。”
葉正欽全都聽懂了,也聽進了心裡。
他仍舊望著極遠處的深空,輕輕問了句:“這就足夠了嗎?”
“足夠了。”
葉舒城回答的語氣非常淡定,非常冷靜。
唯獨不夠篤定。
直到最後一抹音色消散在入夜的空氣中,這份心情,隻有他自己知道。
小杏的生日會從下午五點之前開始,持續到將近八點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