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水到了淩晨才迷迷糊糊睡著, 他抱著手機,快睡著了也舍不得掛。
周澤期在奚水徹底睡著過後,叫了他幾聲, 確定對方已經睡著後他才把電話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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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紐洛, 清晨有些涼意, 奚水穿了奚禾的風衣, 由奚禾帶他和藍蘭到團長辦公室。
紐洛芭蕾舞團隸屬於紐洛歌劇院,舞團一共有一百七十八名芭蕾舞者, 舞者們按照首席、獨舞,群舞、實習舞者分級清晰嚴明, 想往上升必須經過嚴格的選拔。
每個舞團的內部結構大同小異, 但分工都是極為明確的。
辦公室裡除了團長, 還有他們舞團的幾個老師也在,看見奚水和藍蘭,團長給了兩人一個很熱情的擁抱。
坐在沙發上的一名氣質高雅的女士看了會兒奚水, 問團長:“這就是您一個月前說很欣賞的中國學生?”
奚水看了一周,發現這幾名老師中,隻有一位是亞洲人麵孔, 其餘的全是標準的金發碧眼,男士隻有一名,年紀看起來都不小。舞團的老師大都是團內曾經優秀的舞者退役後擔任, 他們看奚水和藍蘭的眼神不僅有身為前輩的嚴苛, 還有原住民的打量和挑剔。
奚水做完了自我介紹,團長讓奚禾帶他們去實習舞者的排練室, 排練室裡有老師在。
奚禾看了眼奚水, “還好嗎?”
奚水挎著他在國內的帆布包, “沒什麼不好的。”
反正都不認識, 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
歌劇院麵積很大,主體劇院,連著一棟精致的四層小洋樓是排練室,背後是公園,一種淺紫色的花在公園中央開得正熱烈,公園緊挨著的一棟樓是員工宿舍,可以住,也可以不住。
奚禾推開實習舞者的排練室,裡頭人不少,比奚水在大學裡的一個班還要多一倍,當然排練室起碼比他們的練功房大三倍不止,老師喊節拍的聲音很響亮,混合著教鞭在空氣中拍打的聲音,四麵的鏡子可以讓舞者們全方位檢查自己的動作是否標準。
看見奚禾,老師示意大家先停下。
奚禾在七月中旬剛過了預備獨舞的選拔,他正年輕,前途無量。
奚禾把奚水和藍蘭帶到了這裡,簡單地和老師說了兩句之後就離開了,老師把教鞭夾在腋下,“叫我簡。”
“在正式參與排練之前,我需要察看你們的專業水平,你們,誰先來?”簡化著淡妝,頭發抓得一絲不亂,用發網固定在腦後,麵孔透露出師者的嚴厲刻板。
藍蘭看了眼奚水,“我先吧。”
藍蘭的跳躍是一絕,哪怕沒有音樂。
她173的身高,比例優越,氣勢並不弱於他們。
奚水坐在長椅上,旁邊一男一女走過來,“你好。”很標準的紐洛口音,眼神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高高在上。
“你們好。”奚水也禮貌回應。
李婉芝之前給他請的舞蹈老師在紐洛出生,在紐洛曼蕾區長大,於是奚水跟著他,也學得了一口標準的紐洛曼蕾區發音。
聽見奚水一點都不蹩腳的英文,兩人對視一眼,露出喜色,“你不是中國人?”
“我是。”
“好吧,”阿曼達聳聳肩,“你跳舞很棒嗎?”
奚水的身形並不是孔武有力的肌肉型男,身高不算特彆占優勢,骨架偏纖細,但他氣質卓越,超越許多人一大截,而他的專業水平,在這些人眼裡還是未知。
沒給奚水回答的機會,阿曼達旁邊的艾倫便說:“他們中國人都很謙虛的,你應該換個方式向他提問。”
阿曼達看向奚水。
奚水雙手搭在膝蓋上,他緩緩道:“我跳舞很厲害。”
艾倫臉
上的笑慢慢消失,他張了幾次嘴,被奚水平靜地注視著,“我不謙虛。”
這邊劍拔弩張,藍蘭那邊的小測驗已經結束,掌聲響起的時候,奚水知道輪到自己了。
奚水跳的就是前不久在京城大劇院演出的《舞姬》男主變奏,他並不會為了他人的輕蔑和刺激而刻意去表現自己,去讓自己的情緒不受控,那不是一名合格的舞者。
在表演的時候,他不是奚水,周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撇去那點隱隱的不舒服,這些人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舞姬》的難度是國際上公認的,在業內小有名氣的舞蹈片段,演出者也都是本就有多年從業經驗的優秀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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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他們還是學生,許未和江蝶特意將舞蹈動作改編得稍微簡單一些,可奚水這段變奏是沒有一絲改動的,動作翻來覆去就是那些動作,可舞者的情緒可以賦予角色更豐富的情感,給觀眾傳遞更真切動人的感情。
索羅爾本就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愛著舞姬,又與公主結婚,舞姬死後,他又痛不欲生。
奚水的舞蹈是有情感的,是能感受到男主如何內疚,如何想念死去的愛人,如何步入瘋狂。
簡首先鼓起了掌,展開笑臉,“太棒了!”
簡:“我要去告訴布萊恩,讓他把你留下來。”
奚水看了看藍蘭,藍蘭攤攤手,眼神分明是在說,這不是早就料到了的嗎?
辛苦的異國學習生活從八月初一正式開始。
大家逐漸都知道了那個實習班的漂亮中國男孩隻是來交換學習的,對他們造不成任何壓力,又是奚禾的弟弟,奚禾近來又和喬凡尼走得近,於是整個舞團的人都樂意和奚水親近,一是覺得奚水跳舞很厲害,雖然有些地方稍顯青澀,但他們可以互相學習,二是奚水真的很可愛,他們很喜歡。
奚水也遇到過那幾個欺負奚禾的人,的確,比奚禾高,比奚禾壯實,他們在休息時間找上奚水,被奚水一通反問給問懵了,想動手時,奚水伸手按響了消防報警器。
“......”
除了奚禾和藍蘭,奚水也在班裡認識新的朋友,一個很內向的亞洲人,叫諾亞,比奚水略略高一點,每天來得最早,走得最晚,練得最賣力。
奚水很欣賞和喜歡努力的人,他觀察了對方一陣子,發現對方雖然很努力,但簡......不止是簡,是這一行,都是隻看結果的,諾亞的十次考試有一半是不合格的。
他在以前可能是佼佼者,可是這裡強者如雲,諾亞很沉默,獨來獨往,沒人欺負他,因為他不夠格,沒人喜歡他,因為他不夠格。
有點像以前的林小金。
考試的失誤通常不是因為自己的基本功不夠紮實,練習得不夠努力,而是老師的一聲咳嗽,同學的交頭接耳,都會讓他驚慌失措,以為自己鬨了笑話。
奚水主動去和對方交了對方,發現諾亞雖然內向靦腆,但卻真的很善良,還會給他做好吃的各國菜肴,廚藝一絕。
雖然在舞團的學習生活很豐富充實,可奚水還是每天都想念著周澤期,十個小時的時差,他們連打電話的時間都不多,互發消息也是斷斷續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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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期也很忙,周爸並沒有讓他一進去就去當養尊處優的少爺,他跟著實習生一起在商務部實習,大家也都知道他是公司未來的接班人,會客氣一點兒,但也客氣不到哪裡去,周爸打過招呼,不用客氣。
他早上九點到公司打卡,上午在公司寫企劃案,開部門會,商務會,小組會,實習生學習課,下午要出去跑業務,晚上可能還要為了業務去喝酒吃飯。
[漂亮老婆:你今晚也要加班嗎?]
[周
澤期:今晚陪我爸去參加一個慈善晚宴。]
[漂亮老婆:期期,我好想你。]
[周澤期:我也是,再有半個月就是國慶,我來看你。]
[漂亮老婆:那到時候我來接你!!!]
[周澤期:好。]
[漂亮老婆:我在這邊交了新朋友,大家都很喜歡我,三哥還是那麼想贏,我說了他那個心理醫生肯定不專業,他還不信我的,那你到時候來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不過我還是比較想吃你做的飯,我在這邊總是吃不飽飯。]
奚水捏著手機等,外麵暮色濃濃,他得睡了,國內現在是午休時間,周澤期在做什麼呢?
周澤期躲在洗手間玩手機被部長逮到了,部長把他拉出來,“你上個月工資都扣沒了,還玩兒呢?”
部長是京大經管博士畢業,畢業好幾年了,也算是周澤期的學長,平時對周澤期格外“照顧”。
周澤期把手機塞到兜裡,“扣就扣唄,扣了我媽再給我十倍打到卡上。”
部長一噎,“富二代了不起?”
周澤期回到自己的工位,擺弄著桌子上的相框,“那幾千塊的工資我還瞧不上,我爸也不是讓我來賺錢的,學到東西就行,玩個手機就扣我錢,怎麼不見扣你們的?”
部長靠在桌沿上,看了那相框好幾次,“我早就想問了,你擺這麼個跳芭蕾的照片在桌子上做什麼?你喜歡跳芭蕾?”
——相框裡照片中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