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金雅表情大變。
羅冠臉色也陰沉下去,昨日他懲戒廣豐等人,下腳雖重但最多留下殘疾,不會要人命。
可現在,廣豐卻死了!
這其中,必有隱情。
但如今卻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廣豐一死,角羊觀勢必出手,要有麻煩了。
金雅顯然,也想到這點,眼神擔憂,“羅冠,你趕緊回帝武學院,再傳信給三爺、四爺。”
國師一怒,放眼青陽國,誰人可擋?殺了他的弟子,此事要鬨大!
羅冠吐出口氣,“放心,我心中有數。”他臉色歸於平靜,“金雅姐,你們先走吧,我要做些準備。”
“好,你千萬小心……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嗯。”
羅冠大步離去,眼底閃過冰寒。
昨夜,才說不願與我為敵,轉眼便送給我,這麼大的驚喜。
老二,你可以!
有些事,自由心證即可,不需要更多。
玄龜道:“小子,你現在準備去哪?”
“鬆濤醫館!”
“也好,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能找到蛛絲馬跡,能免一番麻煩。”玄龜表示讚成。
很快,鬆濤醫館到了。
國師弟子死於非命,醫館已被封鎖,兵馬司、城衛軍、京都府的人,三方亂成一鍋粥。誰都不願擔事,又誰都不敢走,隻好極儘“扯皮”“推搡”之能,希望將皮球踢給對方。
就在這個時候,羅冠來了。
得知他身份後,三方主官一下就傻了眼,暗道小爺您這是什麼操作?咱看不懂啊!
死了人,當然是要緝拿凶手的,之前他們還能用,“凶手”下落不明來拖時間,畢竟大家都清楚,這事最終如何,不是他們說了算,大家應付著走個過場,給足國師大人臉麵即可。
但現在,我們怎麼辦?
視而不見……真以為,角羊觀外的那兩尊白玉石獅不會吃人?可要動手,這位名聲可不太好,惹惱了他,恐怕他們這些人,今個就都得陪著,廣豐一起上路了!
正左右為難,羅冠道:“帶我去案發現場。”
“呃……快,帶羅公子進去!”
一個倒黴蛋被踢出來,哭喪著臉帶路,縮脖子夾屁股,生怕下一秒惹怒這煞星,抬手就拍碎他腦袋。
廣豐屍體在床上,臉色慘白氣息全無,這囂張跋扈的帝都紈絝,終是作死了自己。
羅冠麵無表情掃了一眼,在病房探查後,沒什麼收獲。這也正常,敢撩撥國師大人,自然會將手尾清理乾淨。
他站在房中,等玄龜繼續探查,它聲音很快響起,“屍體中,有咒殺氣息殘留,雖然很微弱,卻瞞不過為師!”
“小子,命人房門緊閉,待我施展手段將它重聚,或能找到凶手!”
羅冠出門,將躲遠遠三方主官,叫到身前,“殺廣豐的凶手,我已找到些線索,等下我會關上房門,沒打開前誰都不許進去,記住沒?”
告誡他們後,羅冠關上門,“老師,您可以開始了。”
“嗯。”
羅冠閉上眼,再睜開後,便開始在房內走動。幾步後,“他”冷笑一聲,腳下一踏,“出來!”
咚——
一聲悶響,房間內的光線,陡然黯淡下去,多了幾分陰森詭異。
一縷縷黑氣,沿著廣豐口鼻七竅鑽出,掙紮著被聚攏到一起,凝聚成一張鬼臉。
它模糊不清,似一層薄霧,此時空洞-眼窩內,明顯流露驚怒。顯然沒想到,對方竟能憑借咒殺餘波,便強行將其複原,並與本體建立聯係。
鬼臉掙脫不得,對著羅冠,張口便是一聲尖嘯。
嗚嗚——
房內,陰風驟起,無數斷碎呢喃出現。
“哼!”羅冠拂袖一揮,“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麵前放肆。”
下一刻,呢喃瞬間消失,一團蒼白火焰憑空出現,將鬼臉卷入其中。
帝都向南三百裡,毗鄰祁連山脈處,有一座村落。此時天光大亮,日頭已升至半空,卻仍空蕩一片,不見人影。
尤其詭異的是,整個村落寂靜無聲,那一座座安靜的院落,令人心底直冒寒氣。
突然間,一聲慘叫驀地響起,村中一座小院,盤膝而坐的血袍人,猛地仰頭麵露驚怒。
“誰!”
“竟能以咒殺氣息,反噬於我!”
他怒吼一聲,手中捏動法訣,無數黑氣頓時自村落間湧現,在頭頂交織成濃霧。
“十方血傀,速來!”
“護我法身!”
黑霧下,似逆轉陰陽,村落中一片漆黑,隻能隱約看到,影影倬倬的身影,男女老幼皆有,身體僵硬若行屍走肉般,向血袍人所在院落行去。
若有人能看清,便會發現所有村民,此時都緊閉雙眼,眉間一團不斷扭動的血色,似活物一半。
此時,他們一個個,嘴角露出微笑,看似祥和、喜悅,可在這環境下,卻儘顯陰森、詭異。
一個個村民,來到血袍人身邊,以他為中心坐下,組成一圈又一圈的人牆,然後,他們開始流血……不,更確切的說法,是在滲血!
周身毛孔,一滴滴殷紅血珠滲透出來,浸透衣袍後滴落在地,便如他們眉心間血色一樣,快速蠕動、蔓延,彼此連接到一起,竟組成了一座龐大而複雜的血色大陣。
血袍人,就是此陣核心!
鬆濤醫館,蒼白火焰中的鬼臉,似飽食鮮血,突然變得赤紅一片,晶瑩剔透,宛若血玉雕琢而成。
其空洞-眼窩內,燃起血色火焰,勾勒出眼眸形態,鎖定羅冠。
“死!”
短促音節,自鬼臉口中發出。
恐怖咒殺之力,降臨!
這感覺,便好似一隻大手握緊心臟,不斷加力讓它無法跳動。
與此同時,腦海似有千萬雷霆同時爆開,將意識撕成粉碎,就此沉淪陷入永暗!
可羅冠臉色卻沒半點變化,無視咒殺之力,大步向前。
抬手,一指點入蒼白火焰,落在赤紅若血玉的鬼臉上。
啪——
一聲輕響,鬼臉眉心破碎,被這一指洞穿,接著羅冠拇指、中指刺入它眼窩中,用力抓緊。
“你逃不掉了!”
山村中,大陣中心的血袍人,猛地慘叫。
其眉心間,多出一個血洞,正“汩汩”向外冒血。下一刻,他一雙眼珠爆裂,麵孔扭曲、恐懼。
耳邊,聽到了那聲,讓他恐懼入骨的聲音,“……你逃不掉了!”
驚恐欲絕血袍人探手入懷,取出一塊玉簡,用力捏碎。
鬆濤醫館,院內三方人員,此時頭大如鬥——角羊觀的人,來了!
“羅冠在哪?”為首一人名叫徐振,是角羊觀大弟子,三品巔峰煉丹師,在帝都極具名氣。
此刻低喝一聲,三方主官嘴巴裡,跟吃了黃蓮一樣。
瞞,是肯定不敢隱瞞的。
“徐大師,羅冠現在廣豐公子病房中……”兵馬司主官硬著頭皮開口,倒不是他充大頭蒜,實在徐振如今眼神,正冷冷盯著他,避無可避。
徐振臉色鐵青,“你們怎能讓他進去?打死廣豐師弟不算,還要來耀武揚威?羅冠,實在欺人太甚!”
他大步向前,“你們還不動手,開門拿下這凶徒!”
“徐大師,羅冠之前特意交代,在他出來之前,不許任何人進去。”京都府主官苦笑開口。
三方人員,一個個拚命低頭,磨蹭著絕不上前。
就在這時,徐振臉色微變,他怒喝一聲,“廢物!都給我滾開!”大步向前,一腳踹在門上。
轟——
巨響中,整座房屋都在震顫,木門四分五裂,但它似被無形力量禁錮,並未倒塌。
痛苦嚎叫聲,透過木門裂縫傳出,令眾人臉色微變,徐振咬牙又是一腳,門終於倒了。日光照入,蒼白火焰中的血色鬼臉,如遭遇烈火的霜白,直接消失不見。
“可惜,就差一點……”玄龜惱火聲音隱去。
唰——
羅冠眼神冰冷,徐振心臟一縮,到嘴巴的喝罵,都慢了一拍。
“……羅冠,你這個凶徒,殺了我師弟不說,你還想做什麼邪魔之事不成?”
“閉嘴!”羅冠很想把此人打死,“剛才,我已經找到殺死廣豐的真凶,若不是你闖進來……”
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徐振。
“你乾什麼?”
“凶徒,快放開徐師兄!”
“你瘋了!”
三方主官,也臉色大變,若徐振今日也出事,他們都脫不了乾係。
“放下!快放下!”
“羅公子有話好說!”
“千萬彆衝動!”
羅冠一巴掌,打的徐振牙斷幾顆,“我脾氣不太好,你再動一下試試?”
冷笑中,伸手在他身上搜索,找到一塊血色玉簡。
入手冰涼!
可就在這時,玉簡“哢嚓“一聲,碎成了數片。
羅冠眯了眯眼,麵露冷笑,“果然不是巧合!老二給了你什麼好處,竟敢做這種事。”
徐振眼底驚慌,咬牙道:“我不懂你說什麼!”
“聽不懂沒關係,國師目光如炬,自能洞察一切。”羅冠隨手將他丟開,大步離去。
“老師,真就這麼放過他?”
玄龜出手時,羅冠“看”到了那血袍人,及他身邊密密麻麻的村民,自然知曉他做下,何等天怒人怨之事。
屠滅一村落,幾百口性命,隻為陷害他!
此事,雖非羅冠所為,但終是因他而起。
若放此人逃走,他心中難安。
“放心,他會死的很慘!”玄龜冷笑。
真以為,逃掉就能活命?做夢!
此時,山村小院。
血袍人緊閉雙目,口中吐血不止,來不及體會劫後餘生的慶幸,起身便欲逃離。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動靜,身體僵住——隻見,那一圈圈圍繞著他,盤膝而坐村民,突然睜開雙眼。
他們不再微笑,木然轉身盯住血袍人。
“啊……不要……救命……救……”
慘叫漸漸消失,黑霧下隻有陣陣撕咬、咀嚼聲,令人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