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與元夏宮之賭約,於今日掀起驚濤滾滾,元夏宮新任宮主夏雪,展無敵之勢,取得最終勝利。
此刻,八方矚目,無數眼神彙聚而來,敬畏莫名。
落在三裡巷中的夏宮主,表情卻一片平靜,“收拾收拾,我們這便走吧,天靈島雖好,終非你我久居之所。”
羅冠點頭,“表姐說的是,倒沒什麼好收拾的,院落是花錢買的,鎖上門就好。”
他轉身,先掃過桑桑與小敖秀,眼神落在楊九真身上,下意識皺眉。
不待羅冠開口,楊九真突然道:“魏莊道友,九真已與楊家決裂,留在天靈島上,唯死路一條,還請道友應允,讓我與你們一起離去。”神色楚楚,目露哀求,情真意切處,更有淚花湧現。
但這對羅冠而言,卻無太多作用,但就在這時,桑桑竟開口,“大人,九真小姐孤苦伶仃,您當日既救了她,便有一份緣法在,不妨好人做到底,帶她離開吧。”
羅冠略一沉吟,點頭,“若九真小姐願意,那便一起吧。”轉身,對夏雪拱手,“嘿,小弟拖家帶口,人有些多,表姐勿怪。”
夏雪點點頭,眼眸平靜,神色之間更有,幾分淡漠疏離,“你願意就可,走吧。”
她轉身,向外行去。
羅冠跟在身後,走過幾步後,靠近桑桑,小聲道:“夏表姐的狀態,似有些不對啊?”
桑桑想了想,“武神血脈,對武夫本身有所影響,再加上燃血狀態下,等於提前觸及,超越自身境界的力量,或是對心神乾涉較大……嗯,神性暫多於人性,過一陣就能恢複。”
神性?人性?
羅冠最先想到的,就是香火神道,但直覺告訴他,夏雪如今狀態,與之不是同一種東西。而神、人之間,兩種心性轉變,他細思之下因通天之路將成,竟感受到一份森然、壓抑,似藏著某種大恐怖。
“拜見宮主!”三裡巷外,白鏡躬身行禮,此刻這位外支滄海一脈長老,絲毫沒有遮掩,自身大劫中境修為,強橫氣機橫掃周邊,發出無聲威懾。
他眼眸深處,有激動、驕傲,更有幾分遮掩不住的憂慮,但所有這一切,在看到夏雪後,都化為某種決然。
白鏡翻手,取出一道符籙,此物表麵畫著天馬、車駕,栩栩如生,更有靈光流轉,給人一種靈性莫名,似隨時都可能,自畫中活過來的感覺。
以法力催發,大片靈光釋放中,“嘶嘶”一陣馬鳴響起,竟有六匹通體潔白,背生雙翼天馬,拖動著一架通體銀白,恍若仙人座駕的馬車出現。
“宮主大人、魏莊小友,及眾位,請上馬車,今日老夫親自,為你們執鞭趕路。”
夏雪眼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好。”
第一個,登上馬車。
羅冠對白鏡拱手,“多謝白鏡長老。”
桑桑牽著敖秀,跟在他身後。
而楊九真,則自覺的落在最後,登上馬車後,也坐在一處角落。
白鏡站直身體,眼眸精芒湧動,掃過一眼周邊,手指一彈天地靈力彙聚,凝成一條長鞭。
啪——
長鞭甩動,一聲脆響過後,六匹天馬大步狂奔,足下白雲自生,隨雙翼上下扇動,拖著馬車直入半空。其速驚人,快似一道白光,呼嘯出了碧海城,直奔天際而去。
“元夏宮一脈,承蒙天瀾聖宗招待,於今日告辭,待他日另有時機,再來島上一聚。”
白鏡長老的聲音,在有意之下,如滾滾驚雷,在天穹之下回響,籠罩整座城池。
這當然不是挑釁,更不是誇耀、彰顯,而是以這種方式,提醒各方——元夏宮,是堂堂正正贏下賭約,更是堂堂正正離開,魑魅魍魎之輩若要行那,蠅營狗苟之事,當需顧慮天下悠悠眾口。
除此之外,更有一份決絕、狠厲威脅,夾在於語鋒流轉之間——若有人,意圖加害我宮宮主,老夫白鏡,必一死而戰!
馬車裡,羅冠摸了摸鼻子,道:“白鏡長老,對表姐你,當真是忠心耿耿。”死誌昭昭,決絕無後,但凡聽聞之人,都可感受的清楚。
桑桑點頭,似對白鏡長老,多了幾分欣賞。
對麵,夏雪臉色淡淡,“你想說什麼?”
“表姐這話,未免有些太直接,小弟有感而發而已……”眼看夏雪,就要閉上眼,羅冠趕緊道:“咳,我就是想問問,表姐可有妙手,能自此間凶險漩渦中脫身?”
夏雪皺了皺眉,“當初,在滄海樓大船上,是你跟桑桑幫了我,你會不知道嗎?”
羅冠:……
彆啊,表姐你彆鬨,若你當真因為反噬,一下就變成了,當初那弱不禁風的模樣,那樂子可就大了。要不然,咱們現在就分開,你回你的元夏宮,我去我的未知路?你我各走各的?
猶豫再三,望著閉目不語,靜默調息的夏雪,羅冠還是沒敢,將這句話說出來。否則,神性壓過人性,暫且處於“冰冷”“淡漠”狀態下的夏雪,說不定會一巴掌,將他給直接拍死。
唉!
果然這世上,就沒有毫無代價的事情,既抱緊了夏雪這根大腿,命運也就與之相連。
事已至此,便隻能聽天由命,希望楊氏與天瀾聖宗,多少能要點臉……呸,他們若真有臉,局勢也不至於,發展到今日地步。
所以,還是隻能靠自己,看看夏雪,又看看桑桑,以及角落裡,沉默不語的楊九真。此刻幽香陣陣,於鼻尖浮動流轉,身為馬車裡,唯一的男人,羅冠覺得壓力好大!
天馬六駕,背生雙翼,乃白鏡早年所得仙符之一,其神異氣象隻是附帶,最關鍵的卻是,速度快若奔雷,縱大劫境修士,亦遠不能及。
而在今日之前,他早就已經,傳信給滄海樓大船,於天靈島某處隱秘之地,陣勢激活蓄勢待發。待他們趕到,便可直接駛離,大海之上茫茫無儘,隻要遁入其中,便可避開此劫。
白鏡持鞭,不斷抽打在天馬身上,引起一聲聲痛苦嘶鳴,繼而速度越來越快,如此粗暴驅使,實乃透支仙符之力,待此次之後符籙必毀。
但如今,他卻已顧不得了!
……
天靈島,碧海城邊緣,靠近天瀾聖宗山門,某處客棧。
齊生深吸口氣,掃過身後眾人,“長老對我等,皆恩重如山,你我之身家性命,亦與滄海一脈,再無分離可能。”
“所以,我說最後一遍,今日之事無論成與不成,都永遠爛在肚子裡,誰都不能說,聽到沒有?”
眾人躬身,“是,我等領命!”
齊生咬牙,揮手,“跟我走!”
他轉身,將床鋪挪開,下方竟出現了,一隻黑漆漆的地洞,眾人依次跳入其中。
地洞極深,且彎折扭曲,不知通往何地。以齊生為首,一眾滄海樓修士,身影消失在內。
……
茶樓頂層,一片死寂。
副宗主放下茶杯,迎著眾人冰冷眼神,緩緩道:“事已至此,你我皆無第二條路。”
“以夏雪之強,若給予足夠時間,破境八血當不難……再有武神血脈加持,到時誰可擋她?”
他起身,語氣森然,“諸位,你們最多,隻有半個時辰,該做選擇時,當有所決斷。”
說罷,副宗主起身,大步離去。
留下眾人在此,麵沉如水,眼眸陰晴不定。
可事實上,他們也知道,這一步棋落下,便再無法回頭。
……
楊氏祖宅,書房。
楊初升躬身,麵朝牆壁,此刻上麵波紋湧動,竟似掀起一層水波。
隱約之間,可在波紋之間,看見一道虛影,模糊不清,卻散發出一份磅礴氣機。
似,這虛影一個念頭,便可令天翻地覆,萬物俱成齏粉!
“初升無能,辜負了您的期望,請您降罰。”楊氏老祖,大劫巔峰修士,天瀾聖宗之太上長老,此刻卻舉止恭敬,神情惶恐。
這一幕,若讓外人看到,必定驚掉下巴。強大如楊氏,竟奉他人為主,元夏宮一脈糾葛,也另有隱情不明。
略微停頓,牆壁波紋之中,那虛影開口,“此事,是本座思慮不周,與你無關。”
楊初升躬身,“請您放心,屬下此番將親自出手,必不惜一切代價,奪回天元六寶。”
“嗯。”
回應了一聲,牆壁表麵波紋,快速淡化、消失。
籠罩書房的,那道看似平靜,實則恐怖的氣息,隨之消失不見。
呼——
楊初升吐出口氣,站直身體,威嚴、肅穆重新回到,這位大劫巔峰強者的臉上。
他推門而出,來到院中,很快靈光閃過,一道身影落在身前,正是匆匆趕到的副宗主。
“楊太上,今日絕不能,放過夏雪等人!”
開門見山,殺機騰騰。
楊初升點頭,“副宗主所言極是,其餘各家,是何態度?”
副宗主冷笑,“眼下局勢,他們還有得選嗎?我隻給了,他們半個時辰時間,你我也該準備了。”
楊初升點頭,“是老夫準備不周,實在沒料到,那夏雪身具武神血脈,竟如此神異、強大。”
腦海裡,又閃過鬆下老叟模樣,不由恨的暗暗咬牙,若這老不死出手,豈還需這般麻煩?
縱真滅掉了元夏宮,天瀾聖宗的聲譽,也勢必因此受到影響,老混賬真是該死!
吐出口氣,穩住心緒,楊初升緩緩道:“事後利益分配,楊氏願讓出一成,開啟傳送之事,就勞煩副宗主了。”
副宗主眼神一亮,大笑,“楊太上放心,夏雪贏了又如何?你我早有備案,元夏宮一行插翅難飛!”
“隻要殺死夏雪,一切便可重回正軌!”
很快,半個時辰過去。
嗡——
天瀾聖宗,某處禁地。
一座常年封閉,非宗門緊要時刻,不得開啟的傳送陣,驟然爆發出一團耀眼光芒。
付出極大代價後,空間傳送被開啟,陣法之中一眾身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