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年餘,再行故道。
酣暢淋漓之餘,羅冠終於明白,為何當初被神秘與未知卷入,他會心生極大警兆不能舍棄花神。
“彼岸指引……”
他在花神體內,感覺到了幾分特殊波動,確定是此物沒錯,隻是氣息很微弱,似深埋地下的種子,如今才剛剛破殼而出。
三年前一戰,大荒那位的執念強行調動銀白、魔種之力,斬出彼岸一劍,已將那道指引燃燒殆儘。
可誰又能料到,花神體內“春意自蘊”“內藏乾坤”,竟提前留下了一枚“種子”。
如今這枚種子再度生根發芽,等同“重啟新生”與大荒那位再無關聯,而是被打上了,獨屬於羅冠的烙印——這是屬於他的一道指引,一份道緣,一個超脫的契機!
當然,“種子”剛剛萌芽,不知多久才能成熟,其中定有諸多變數、波折——此乃命數限定避無可避,涉及因果越大,便越是難以成就,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巴拉巴拉。
這點套用在羅冠身上也很恰當,你們以為是我願意折騰,到處引戰,哪哪不太平,去哪哪死一片嗎?這都是命,我也很無奈,我也很想安穩生活啊!
此時,蘇卿懶懶的睜開眼,回看了他一眼,“怎麼了?”她嗓子有點沙啞,昨夜太高調。
羅冠搖頭,“沒什麼。天就要亮了,我先起床,你再繼續睡一會吧。”
“不要。”蘇卿伸手抱住他,又將棉被蓋在兩人身上,“我自己冷,你陪我再睡會。”
“……隻睡。”
“嗯。”
過了一會,被子如瘋癲,掀起千層浪。
羅冠冷笑,“嗬!女人,你的名字叫言而無信!”
蘇卿咬牙切齒,“我就是不信,咱堂堂耕不壞的一塊地,降服不了你這頭蠻牛!”
“我要為天下的姐妹們正名!”
先生今日起晚了。
董平洗漱之後,先做好了早飯,自己吃過之後,進火爐房裡開始忙碌。
等他又打好了一把柴刀,日上三竿的時候,終於聽到了開門聲。
董平放下鐵錘,趕緊過來行禮,“先生。”
他低眉順眼一臉平靜。
“咳!”羅冠輕咳一聲,“早飯呢?你師娘昨夜染了風寒,今日就不出來吃飯了。”
董平道:“已準備好了,請先生稍等。”
羅冠端著飯菜進了房,後麵的董平咧嘴笑,又跑進了火爐房裡乾活。
午後的時候,董平終於見到了小師娘——嗯,就是性子跳脫,老愛捉弄人的那個。
雖然先生從未說過,可董平感覺一向敏銳,隱約察覺到什麼。
也就有了小師娘、大師娘的稱呼,當然他隻敢留在心底,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見過先生、師娘。”
蘇卿眨眨眼,輕笑道:“小董平,個子又長高了呀,再這樣下去,過個一兩年,你家先生就該給你娶媳婦了。”
一句話,董平臉通紅,“師娘,您又笑話我了……我不娶媳婦,先生,師娘是開玩笑的,對吧?”
他有點緊張,正常情況下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的確到了說親的年紀,十五歲左右就會成婚。
羅冠喝了口茶,道:“你師娘說的沒錯,或許成親這件事,你的確該考慮一下了。”
與蘇卿交流了幾次,他還真得到一個有用的建議,那是蘇卿之前,為自己準備的後手之一。畢竟,對她而言機會隻有一次,一旦失敗必死無疑,自然要做好周全的應對。
與羅冠之前的辦法放在一起,勉強有了施展的可能性,但風險依舊很高。
失敗,就會死。
董平拚命搖頭,“不!先生,我不要成親,我從來都沒想過這件事,就想一直跟著先生。”
羅冠搖頭,“罷了,這件事我日後,會跟你爹、娘商量一下的,到時候再說吧。”
“是。”董平無奈拱手。
羅冠揮揮手,“從今天開始,每天睡之前喝一碗藥膳,不要問為什麼,喝就是了。”
藥膳的材料是蘇卿提供的,在花神的儲物法寶中,羅冠雖不能改變“靈機斷絕”的現狀,但終歸有些特權。
當然,劑量很小,要循序漸進,否則大補亦大毒,絕非董平現在就可以承受的。
冬天過去,春暖花開,花神不知在做什麼,最近出來的時間越來越短,倒是讓蘇卿過足了癮。
羅冠玩起了幾次後,見她小臉開始泛白,果斷又開始分床睡,蘇卿鬨騰了幾次沒結果後,隻好惡狠狠的啃玉米。
嘴裡還喊著,要多吃多喝養身體,待重回巔峰時再與羅冠一較高低!
又小聲嘀咕,厚土永不言敗,必要蠻牛低頭認輸等等。
氣的羅冠按住她好一陣揍,打的後丘“劈啪”作響,波濤滾滾。
鐵匠鋪的活已徹底丟給董平了,倒不是羅冠偷懶,而是一年過去他體內那道新生力量,已漸漸趨於穩固,不宜再節外生枝。
以羅冠估算,最多再有半年時間,就可以離開了這裡了,他竟感覺有些舍不得。
畢竟,這般安穩、太平的日子,對羅冠而言,真的是少之又少。
可羅冠眼中的這份安穩、太平,卻逐漸有了波瀾,最先察覺到的是董平,他發現近來鐵匠鋪忙碌了很多,不少人江湖人前來求取兵刃,刀槍劍戟的數量大大增加,倒是農具之類的,幾乎都看不到了。
偶爾,董平會出門采購糧食、菜肉,見黎元鎮上氣氛緊張,不時有人高馬大的武者來去匆匆。
他聽說好像是外麵,出現了一頭很可怕的野獸,已經有好幾支商隊遭了它毒口。
從那天起,黎元鎮上的氣氛,就變得緊張起來,糧食的價格也在一路飛漲。
但這對鐵匠鋪的影響卻很小,憑借出色的手藝,鎮東鐵器的口碑早已傳開,每日都有人前來求取兵刃,哪怕價格漲了幾次之後,依舊備受追捧。
這一天,天剛蒙蒙亮,董平還沒起床,便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
他皺了皺眉,鐵匠鋪開門的時間早就確定,再加上一些原因,很少有人前來打攪。
起身下床,將院門打開後,董平臉色微變。
院外站著不少人,個個臉色發白,眼神猶有驚悸、惶恐,似見到了什麼很可怕的東西。
一副擔架正擺在門外,上麵躺著一個身披甲胄的魁梧漢子,可如今他半個胸膛幾乎被撕裂,那堅固的甲胄竟像是,被某種野獸的利爪給強行撕開,鮮血染紅大片,令人觸目驚心。
黎洪半邊身體被鮮血染紅,正一臉神色緊張扶著擔架,見董平開了門,他深吸口氣勉強擠出笑臉,“見過董平小哥,在下黎洪今日冒昧求見先生,還請小哥代為通傳,黎某感激不儘!”
說完躬身一拜。
他是真沒辦法了,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董平穩住心神,對他點點頭,“好,請稍等。”
合上院門,他匆匆向裡麵走去。
“洪少爺!將軍快不行了,咱們不去找大夫,來鐵匠鋪做什麼……”一名抬擔架的披甲老兵,滿臉焦急開口。
“是啊!少爺,趕緊安排車馬吧,鎮上的大夫不行,還有縣城的顧神醫,將軍的傷拖不得了!”
另一名兵卒也道。
黎洪深吸口氣,低吼道:“閉嘴!將軍是我親叔,我比你們都擔心!”
他掃過眾人,“顧神醫的確厲害,可黎元鎮距離縣城三百六十裡,咱們不吃不喝也要跑兩天,將軍撐不到的……更何況,你們彆忘了鎮外那畜生,它不會給我們機會搬救兵的……”
似想到什麼很可怕的事,他身體抖了一下,眼露驚恐。
兩個兵卒在內,眾人同時打了個寒戰。
慘!
太慘了!
縣城派來的援兵,竟被那頭黑虎幾乎殺光,那龐大的身軀,恐怖的力量,以及冰冷、嘲弄的眼神,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怪物。
董平不敢耽擱,匆匆跑到先生房前,剛要抬頭敲門,房門便從裡麵打開。
“先生!”
董平砰砰跳的一顆心,突然就安穩下去,“外麵來了一群人,看樣子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襲擊了,擔架上還躺著一個穿甲胄的將軍,為首之人說是叫黎洪,前來求見您。”
黎洪?
羅冠目光微閃,淡淡道:“知道了,我過去看看。”
他向外行去。
董平急忙跟上。
院門再度打開,羅冠目光在擔架上微頓,旋即皺了皺眉。
“黎洪,拜見先生!”黎洪急忙行禮,又轉身低喝,“還愣著乾什麼?跟我一起拜見先生!”
一群人聽命行禮,卻忍不住暗暗皺眉,心想這黎洪被嚇傻了不成?不趕緊求援或者逃命,跑來著見一個鐵匠?怎麼,難道這人還能殺了,鎮外遊蕩的那頭怪物不成?
羅冠看了他一眼,道:“董平,你過去跟他一起將人抬進來,其他的都等在外麵。”
“是,先生。”董平上前。
黎洪趕緊道:“有勞!”使眼色讓兩名兵卒退開,又沉聲道:“我沒出來前,都等在這!”
抬著擔架,跟在羅冠身後進去,院門“哐當”一聲又關上。
噗通——
放下擔架,黎洪直接跪下,連連磕頭,“先生,求先生救救我叔叔,他為救黎元鎮被野獸所傷,不該橫死於此啊!”黎家富貴俱在叔叔一人身上,他看似鎮定,實則已方寸大亂。
“野獸?”羅冠又看了一眼,那擔架上的人,“這件事,恐怕沒你說的那麼簡單吧。”
黎洪一臉吃驚,“先生……莫非您知道什麼……”
羅冠轉身道:“董平,去倒一杯茶來。”
“是,先生。”董平很快倒了茶,羅冠從懷裡取出什麼,丟進茶水中瞬間融化。
“喂他喝下去。”
黎洪一咬牙,雙手接過茶杯,灌入叔叔口中。
下一刻,他眼珠差點瞪爆,就見叔叔身上的傷口上,竟冒出一股黑煙,接著以肉眼可見速度,快速生長愈合。
很快,他就睜開眼,短暫茫然後虛弱道:“黎洪……你怎麼在這……啊!快逃!有怪物,快點逃啊!”
見侄兒沒反應,黎震抬手就是一巴掌,跳起來拉住他就跑,“……呃,這是哪?我活著回來了?”
黎洪頂著五根鮮紅掌印,欲哭無淚,“叔叔,您看清楚再動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