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鋒麵無懼色,“我輩劍修,若無舍生忘死之念,又豈能劍心通明,勇猛精進?”
他躬身,“請魏公子賜劍,助我破境!”
坦蕩磊落,便是此輩。
魏公子搖頭,“以吾為石,磨礪自身……於鋒,你好大的膽魄。”
“本心而論,本尊倒願意成全,但本尊的劍太利,你擋不住。”
“殺你無妨,但太上與吾另有淵源,非必要,吾不願沾染其門人鮮血,你可懂?”
一句話,眾人凜然。
嘶——
太陰、太陽、太上、太初……
之前,還是太狹隘了!
這位魏太初,來曆怕是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加驚人。
竟連那遁世不出,傳說中已深入混沌,淬煉自身劍道的太上劍尊,都與之有舊。
於鋒一怔,旋即麵露苦惱。
他已反應過來,自己有些想當然了,以他在太上一脈中地位,若真被劍斬於此,怕是還真的會,驚動劍尊大人。
更彆說,還有湖畔莊園中,王同正長老及一眾師兄弟在此。
以王長老心性,屆時必定勃然大怒,而觀魏太初此人做派,最是不喜被人冒犯。
到時,怕是要喋血於此,折劍無數。
到最後,怕是劍尊大人也隻能無奈拔劍,與魏太初一戰。
越想,越覺得無奈,他為求劍道進益,可不顧生死。
卻不能因一己私欲連累他人,更驚擾了劍尊大人,磨礪劍道的修行。
深吸口氣,於鋒拱手一拜,道:“多謝魏公子提醒,是在下莽撞了。”
臉上失望難掩。
本以為此番可借魏太初之劍,助自身完成破境……錯過今日,不知還要等多久。
修行之路,一步慢步步慢,他有問鼎劍道絕巔之誌,絕不願蹉跎時光。
魏公子指尖輕敲桌麵,道:“於鋒,你劍骨天成,意誌頗堅,深陷瓶頸或折損你之心氣。”
“而今日,實有一人比本尊,更適合助你問劍破境。”
於鋒眼神一亮,急忙道:“誰?請魏公子指點,於鋒感激不儘!”
魏公子抬頭,看向仙舟一角。
今日宴會,彙聚了武神殿、太阿宮、月神宮、太上一脈等頂尖勢力。
是以座次安排也很有講究,即便當世仙人,若無大來曆背景,也隻能敬陪末座。
彆覺得丟臉,就這還有人,沒資格被邀請,隻能在下麵眼巴巴的等待消息。
唰——
隨著魏公子看去,無數眼神彙聚而來,那側麵偏席上幾人,頓時有些坐立不安。
比如俞鬆子。
她今日女扮男裝,跟隨老祖登臨仙舟,依老祖所言是讓她開開眼界,見識一下天地遼闊。
但她覺得,天地倒也沒有多遼闊……什麼天牧武神,月神宮長老,又或先天神祇魏太初……哼哼,在她眼裡,都不如自家老祖厲害。
是以,還是吃喝比較重要。
得承認,今日宴會各方的確用心了,席麵都是最頂尖的,各種珍稀靈材應有儘收。
色香味俱全,酒居然還是,傳說中百枚仙晶一壺的千年龍涎釀。
所以,你們攀談你們的,我吃我的……好吃好吃,實在太好吃了,再喝一口小酒……
嗝——
嘿嘿,還真有點上頭。
突然,俞鬆子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她。
一抬頭,頓時嚇一跳,不止桌麵上幾位,還有更遠處的參宴修士,都向她望來。
什麼情況?人家就是多吃了一點,多喝了一點,不至於這麼小氣吧?老祖救我!
俞鬆子挪挪屁股,往青蓮道人身後藏。
魏公子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心想天涯何處不相逢,看這紅撲撲且圓潤的小模樣,這丫頭日子過的很不錯。
他斂去念頭,點頭道:“青蓮道友,多年不見閣下風采依舊,當真……可喜可賀。”
旁人覺得稀奇,不知“可喜可賀”緣何由來,青蓮道人卻心頭“咯噔”一下,暗道當今天地,竟還有人認識我不成?但這魏太初他全無印象,仔細回憶也一無所得。
他起身,拱手道:“見過魏公子,請恕老夫無禮,竟忘了何時曾與魏公子見過……”
魏公子神色平靜,臉上似有幾分追憶,旋即搖搖頭,“過往之事,我也忘卻大半,但一些驚豔絕絕之輩,縱是歲月長河衝刷,也難消磨絕世風采。”
“青蓮道友既忘了,又何必還要記起……畢竟世間多苦,有時能夠遺忘,也是一種幸運。”
於鋒恍然,又有幾分遲疑,“魏公子所言,能助我破境者,便是青蓮前輩嗎?可……”
他欲言又止,終是顧及前輩顏麵。
誠然,於鋒隻是羽化境,可劍尊大人曾醉後持劍問天,由此其門人弟子行走天下,修為可提一境。
是以,青蓮前輩雖是當世劍仙,卻無磨礪他劍道之能。
魏公子一笑,搖了搖頭,“人,有時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未必是真。”
“於鋒,你覺得青蓮道友當世仙劍,與你交手,便不過兩可之間嗎?大錯特錯!”
青蓮道人心頭一跳,趕忙道:“魏公子過讚了,青蓮散修出身,一身劍道稀鬆平常,如何能為太上門徒指點?”
魏公子道:“青蓮道友何必自謙,誠然過往歲月無垠,當世之人已不識青蓮風采,但道友的劍,吾記得很清楚。”
他頓了頓,抬手一指,意態從容瀟灑,又有幾分鏗鏘慨然,“縱觀此界,遍數劍道紀元,青蓮道友可列前五。”
仙舟之上,刹那死寂無聲。
無數人瞪大眼睛,滿臉震驚、難以置信。
劍道紀元,可列前五?!
嘶——
就他?看著平平無奇,氣息也是平平無奇,不過一散修劍仙而已。
在世人看來,或是神仙人物,但對各方勢力出身修士而言,實在沒什麼了不起。
可今日開口,予以點評者,乃是先天神祇魏太初!
眾人深信其身份,敬畏其境界,便不敢隨意質疑,他給出的判定……
莫非這青蓮道人,真是個厲害人物?!
俞鬆子躲在身後,此刻忍不住冒出腦袋,微微張大嘴巴,暗道我大概是想錯了,這魏太初真有點東西,竟能看出我家老祖的厲害。
劍道前五!
這是當初,那位女帝給予的評定,她事後私下問過老祖。
老祖隻說女帝過讚了,但俞鬆子看他表情便知,老祖對此頗為自得。
也就是,前五便是前五,沒有錯!
青蓮道人眼底,閃過一絲凝重,搖頭道:“魏公子,青蓮實擔不起這般評價……過往歲月中,或有一些名聲流傳,但時光荏苒,俱往矣……我如今,便隻是一普通劍修。”
魏公子看向於鋒,道:“你不是不怕死嗎?”
於鋒一怔。
旋即回過神來,眼眸明亮。
他大步而來,周身劍意漸起,激蕩震鳴響徹九霄。
“太上一脈於鋒,今日問劍青蓮前輩,請前輩賜教!”
抬手,一劍遙指。
轟——
劍勢衝天,滔滔無儘,若浩蕩長河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