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周世佳緩緩爬起身,淚流滿麵,劫後餘生的驚喜,與心頭悲痛交織。
他對著眼前,中年修士的屍體,深深一拜,“先生,我對不起你,但我真的惹不起,請你原諒!”
擦乾眼淚,周世佳推門而出,無視院中眾人,看了一眼天穹,感受著耳畔微風,他又一次紅了眼。
活著真好!
“公子!”院內眾人,嚇得急忙拜下,他們眼中的周世佳,凶狠霸道手段狠辣。
何時有過這般模樣?
果然,先生是不一樣的,向來得周世佳看重,他被人所害,公子悲痛萬分也正常。
周世佳開口,“召集人手,準備車馬……我要去許家。”聲音嘶啞,與他此刻模樣疊加,當真虛弱、狼狽至極。
“公子放心,許家竟敢謀害先生,是對您更是對老爺的大不敬,屬下即刻調遣人手,圍了許氏大宅,將其一族殺的乾乾淨淨,雞犬不留!”一名周家修士,煞氣騰騰開口。
周世佳沉默一下,“來人。”
“請公子吩咐!”眾人大喝,氣勢洶洶。
“將他拖下去,嘴抽爛,腿打折,趕出周家!”要不是今日,不易見血,就直接殺了。
沒眼力勁的東西,竟敢害我!
周家眾人:……
“公子饒命!饒命啊!”慘叫中,這人被快速拖走,很快就沒了動靜。
周世佳惡狠狠,掃過噤若寒蟬眾人,“愣著乾什麼?去叫人!順便,把其他幾家的人,都叫上,本公子今日去許家負荊請罪,讓他們做見證!”
麵子?
呸!
聲勢越大越好,他越丟臉越好,將那位捧的高高的,心裡高興了,事情才算結束。
不然,說不定哪天,就又想起他,或者心情不好了,隨手就能弄死他!
很快,整座江洲城都熱鬨起來,得到通知各個家族,皆目瞪口呆。
可很快,他們就反應過來,周世佳踢到了鐵板,而且是連他爹,都不放在眼裡的那種。
許家,竟有此人物?!
這江洲的天,怕是要變了。
今日,江洲城內眾人眼界大開,元洲來的貴人,江洲實際的統治者周世佳,披頭散發背負荊條,一步一滴血,臉色蒼白悔恨交織,眼神痛苦而堅定,招搖過街行至許家大宅外。
其身後,江洲城內有頭有臉各家族,話事人悉數到場,沉默跟隨表情精彩至極。儘管,已猜到了這點,可親眼見到眼前一幕,還是令他們心神,受到極大衝擊。
許家守衛被眼前一幕,嚇得差點癱軟在地,連滾帶爬衝進宅院。
很快,許寧毅為首,及大長老等許氏眾人,匆匆迎了出來。
“許家主,周某行事乖戾,對許家多有冒犯,今日登門請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說完,結結實實就跪了下去!
許寧毅呆了瞬間,很快就反應過來,一個利落的滑鏟,直接跪著扶住了周世佳。
“周公子,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儘管此時,心頭暢快恨不能仰天大笑,但他卻一臉誠惶誠恐,“周公子,折煞許家了,快請起來。”
看,都給我瞪大眼,看清楚了!
周世佳今日跪於許宅門前,負荊請罪。
彆的不說,便隻是今日這一跪,以後江洲境內,誰還敢跟許家作對?
周世佳跪的結結實實,拒絕起身,大聲道:“許家主,請讓我跪死在這裡,以恕罪孽!”
許寧毅更大聲,“些許誤會,昨夜已解釋清楚,周公子不必如此,許家日後願與周公子攜手共進,為繁榮江洲效力。”
“許家願原諒我?”
“當然!”
“真的原諒我?”
許寧毅微頓,想了想道:“委屈周公子,在此稍等。”
周世佳搖頭,“不委屈不委屈,是我罪有應得!”
許寧毅起身,匆匆進家。
他臉上漲紅,腳下輕快,隻覺得渾身骨頭都輕了二兩,似一陣風就能吹到天上。
我老許,這一輩子從未,如此的漲過臉!
周世佳啊,高高在上,目無餘子,囂張跋扈,心狠手辣……今日,跪在門外求饒。
但許寧毅更清楚,周世佳負荊請罪,長跪不起的原因……他可以代表許家,揭過此事,但不能代替大人表態。
匆匆來到院外,小心推開院門,見大人仍在輪椅上,似乎還未醒來,不由麵露遲疑。
“有事?”羅冠睜開眼,抬頭看來。
陽光落在臉上,他蒼白的臉色,今日竟泛起一層紅潤。便是他也沒想到,自己隻是睡了一覺,傷勢竟大有起色。
許寧毅快步而來,恭敬道:“大人,周世佳負荊請罪,正跪在府門外,等您發落。”
羅冠心頭微怔,昨夜雖嚇住此人,但看他死要麵子的表現,今日不該是這個反應。
除非,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情況……很快,他就想到了,青色蓮子、銀白與魔種,昨夜時的異動,心裡有了計較。
“嗯,知道了。”他淡淡開口,神色平淡。
許寧毅更恭敬了,看看,什麼叫格局、地位?周世佳算什麼,恐怕跪死在大人麵前,大人都不帶多看一眼。
可大人不在乎,許家卻不能坐視,畢竟這周世佳,是來自元洲的貴人,更有傳聞乃是某個大家族的旁支,那就涉及到了,高居九天之上的人物,跺跺腳整片星域都要震三震。
若因此得罪了,大人在的時候還好說,可大人能一直護著許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清算。
“大人,周世佳不足為慮,但周家頗有來曆,您如今還未痊愈,不如暫時放過他,免得橫生枝節。”
遣詞用句很謹慎。
羅冠看來一眼,點點頭,“到此為止。”
許寧毅心頭一鬆,“大人英明,小人這便去打發了他。”說罷,又恭敬行禮,退後幾步匆匆離去。
離開一段距離後,許寧毅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這才回到大宅外,頂著鮮紅的掌印,親手攙住周世佳,“周公子,大人點頭了,事情到此為止,快快請起!”
周世佳看著他的臉,“許家主,你這是?”
“啊……無妨無妨,大人斥我做事畏手畏腳,不肖先祖風采,賞了許某一巴掌,這是我的榮幸。”許寧毅拉起對方,言辭懇切,“周公子,今日許某設宴,請務必賞光。”
又對後麵眾人團團拱手,“驚擾眾位了,是許家的不對,還請眾位一並赴宴,讓許某聊表歉意。”
周世佳一臉感動,“許家主,你的人情,周某記在心裡了,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見他應下,眾人紛紛笑著點頭,連道“許家主設宴,我等必定到場”“今日,許家與周公子化乾戈為玉帛,乃大喜之事,合該暢飲”“某對許家主仰慕日久,終有機會親近,喜不自勝”。
入目所及都是笑臉,都是好人,與數日之前許氏風雨飄搖,各方冷眼旁觀,已是天淵之彆。
是日,許家擺宴。
眾人紛紛攜厚禮前往,珍饈美饌佳釀無數,吃喝好不痛快,待宴席將要結束時,儼然已是兄弟之交。
許寧毅借著酒力,起身道:“家中長輩,因身體原因,需要一些補益之物,許家一時間難以籌措齊全,希望各位兄長能割愛相助,許某感激不儘,先乾為敬!”
說罷一飲而儘。
眾人紛紛響應,拍著胸脯表示,明日便命人送來寶物圖冊,隻要許家需要的,儘管開口。
氣氛好到爆棚!
酒宴結束,許寧毅渾身酒氣,禮送眾人。
周世佳從麾下手中,取來一隻儲物戒,“時間短,就湊齊了這些,許老哥一定收下!”
迎著他堅定的眼神,許寧毅猶豫一下,“好,那就多謝周公子了。”
“叫什麼公子?喊老弟!”
“哈哈哈,好,周老弟,我們下次再聚。”
周世佳上車離開,臉上酒意儘散,他想了一會,道:“來人,向父親去信,請開府庫,取奇珍異寶,多多益善!”
另一邊,送走眾人的許寧毅,沐浴更衣後來到密室,恭敬道:“大人,許寧毅求見。”
“進來。”
許寧毅推門而入,雙手奉上儲物戒,“大人,周世佳送給您的禮物,我收下了,已命人檢查過,都是增補自身的寶物。”
羅冠笑了笑,這人啊果然不能看表麵,小周雖桀驁不馴,但也很會來事,“放下吧。”
“是。另外還有一件事,昨夜您見過的,跟周世佳一起來的那位先生,他死了。”許寧毅覺得,周世佳今日表現,或與此有關。
死了?
羅冠暗暗皺眉,那位“觀察者”氣息神秘,隱藏極深,會突然暴斃?
“嗯,知道了。”
見大人一臉平淡,許寧毅越發恭敬,“那小人,就不打攪您休息了,小人告退。”
他離開密室,麵露敬畏,難怪周世佳嚇得屁股尿流,原來是大人動了雷霆手段。
最關鍵的是,誰都沒有察覺,就問你怕不怕?!
密室裡,羅冠閉目感知,青色蓮子、銀白與魔種,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擺明了不認賬。
他眼神一轉,落在雷晶身上,“你說!”
雷晶:……
我說什麼?我敢說嗎?大人,求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