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灼道:“你好像很喜歡你阿姐?”
危月搖頭:“她總歸是我的阿姐,我們從小相依為命,剛回到裴家的時候吃不飽穿不暖,阿姐省下吃食和衣料給我,就算我們沒有一絲血緣關係,但姐弟之情終究是真的。”
少年立於雨幕之中,如玉的眸子盯著謝灼,淅瀝雨水打濕他高挺的鼻梁。
他提起阿姐時,麵色異常溫柔,話語誠懇。
“我若是對阿姐沒有一點感激之情,與那忘恩負義之人有何區彆?”
謝灼抬起傘邊沿,“你是重情重義。”
危月心重跳了幾下,便聽他繼續道:“你對你阿姐究竟什麼感情,我不關心,也不在乎,但你莫讓你的感情用事壞了事。”
那一道聲線清寒,如泉水落進深潭裡回蕩出的清音。
謝灼撐著傘往前走去,衣袍融入漆黑的月色之中。
危月立在樹下看著他離去。
謝灼看人確實極準,危月是喜愛感情用事。大多數情況下,這並無什麼害處。他畢竟做不到像謝灼一樣鐵石心腸,對世間萬物冷漠待之。
譬如,謝灼就連發現了危月對危吟眉的心思,也表現得極其平淡,想來是覺得一切都會在他的掌控之中,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信危月會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什麼事來。
危月心裡萬般滋味。
少年眼睫漸漸垂下來,抬步往前走去。
一夜雨打落花,青白的槐花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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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的壽筵一過,皇室便也準備回宮。翌日清晨,皇室的儀仗浩浩蕩蕩停在草場之上。危吟眉走出帳篷,在宮人的簇擁下走向馬車。
文武百官夾道立在兩側,紛紛作禮:“見過皇後娘娘。”
四麵八方無數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這些人看危吟眉的眼神,雖然和從前一樣飽含敬畏,卻也染上了幾分同情、憐憫——
昨夜行宮之中發生的事已經傳出來了。
據說,昨夜少帝在酒席上醉酒,貌若瘋癲,受了驚嚇回到行宮休息,到夜三更時,忽然心口絞痛,口吐鮮血,太醫前來可也束手無策。
如今少帝已是口不能言,癱軟在床,人也氣息奄奄,時日無多。
少帝這樣的病況,隨時都可能撒手人寰,而危吟眉作為中宮皇後,膝下沒有一兒半女,真到了皇帝駕崩的那一日,朝堂定要大亂,她作為皇後,日子怕也不好過了……
皇後娘娘一身素衣從帳篷中走出來,麵容憔悴,頭上沒有佩戴珍貴首飾,隻用了一根青玉簪子綰發,身形單薄,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了。
她又眼角噙淚,眼眶紅腫,像是為了少帝哭了一整夜,顯得十分淒楚可憐。
皇後上了馬車,百官也收回視線。
一路顛簸,到正午時,浩浩蕩蕩的車隊終於回到了皇宮。
未央宮內,氣氛凝重。
危吟眉入殿後,便見少帝的榻前跪了一地妃嬪,抽泣聲此起彼伏。
葉婕妤伏在少帝身側,聲淚俱下:“陛下,您莫要嚇臣妾,您一定要好好的挺過來,您還與臣妾說過要長命百歲呢……”
葉婕妤重重咳嗽了幾聲,哭得透不上氣來。
危吟眉立在床邊,杏眼緋紅,抬起手絹,也拭去了眼角幾滴淚珠。
不久,給少帝施針的太醫站緩緩起身來,裴太後連忙拉住他,問道:“陛下的情況如何?”
“陛下目前的病況暫時是穩定下來了,隻不過……”
太醫歎息了幾聲,到太後身側,俯耳說了什麼話。
裴太後麵色驟然一白。
少帝身上中的那味毒,實在是一味狠藥,名叫化骨水。毒粉入了人體,能叫人骨頭都化成一攤水,疼痛無比
,便是神醫也回天無力,隻待那毒一點點蔓延擴散,中毒之人便會被一點點蠶食成一灘血水。
太醫眉頭緊皺:“接下來的幾日,微臣會來未央宮給陛下施針,希望能叫陛下好受些……”
太後身形晃了晃,手撐在一旁博物架,才勉強穩住身子。
她盯著床榻上的人,眼裡湧起淚珠,咬牙切齒罵出了一句:“謝灼這個畜生!”
宦官們大氣不敢出一聲,妃嬪們也漸漸停住了抽泣聲。
良久,裴太後以陛下身子需要靜養的理由,讓其他妃嬪們先出去,她也隨之往外走去。
和危吟眉擦身而過時,裴太後突然看來一眼。
危吟眉手握緊手絹,欠身行禮:“兒臣恭送母後。”
裴太後目光如同細密的梳子將她上下來回掃了好幾眼,大概見她滿麵愁容,哭得眼睛都腫了,確實支摘不出一點錯,也並也沒有多說什麼。
人走後,危吟眉鬆了一口氣。才轉過身來,迎麵便撞上了一個男子。
對方身上清冷的香氣強勢地湧入她鼻端,危吟眉連忙後退一步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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