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青梅時4(1 / 1)

危吟眉彎下腰,去撿地上的斧頭。

那斧頭沉重,她被拽著身子一沉,纖細的皓腕仿佛一折就要斷了。

謝灼接過她手上斧頭:“你力氣小,我來做便行。”

危吟眉:“可是……”

謝灼當然知曉她為何出來,她是擔心他養尊處優慣了,一時乾不來這些粗活。

少年微笑道:“我是男兒家,力氣比你大得多,這堆木柴我一會便能劈好,讓你來還不知要劈多久呢。你若是實在想幫我做些什麼,便回去收拾一下我們的屋子吧。”

說得十分有道理,危吟眉低頭看著自己一雙纖細的手腕,點了點頭:“那我不給你添亂了,你劈完柴就回來。”

危吟眉走到門檻邊,轉首便看到少年立在冷風中,單薄的身影被風吹拂,他握著斧頭劈柴,背影依舊如春山青鬆,仿佛不曾彎折一絲一毫。

她想,北地的日子雖然艱難,但路是一步步走出來,隻要她與謝灼在一起,再難熬的日子都能熬過去。

危吟眉心中微動,收回了視線,抬步跨過門檻,進屋去收拾整理屋子。

正午的時候,下人送來了吃食。

飯菜極其清淡,不過一盤清炒青菜,一盤杏仁豆腐,一碗南瓜湯,並著白米飯罷了,一點葷腥和油點都見不著。

危吟眉從前寄人籬下,吃穿用度就算不上多好,眼下這些粗茶淡飯倒也很快就適應好了,她默默咀嚼著素菜,心裡擔憂謝灼用不慣。

她抬頭,就見他用筷子夾菜用飯,沒有分毫抱怨與不滿。

午膳之後,謝灼抿了口熱茶:“我方才與侍衛們說了,日後無須他們在屋外守著,你若是覺得屋裡悶得慌,便去院子裡散散步。”

危吟眉眼睛一亮:“他們同意了?”

謝灼點頭:“他們既然不想辦事,院子裡也沒需要到他們的地方了,既如此不如去院外守著。”

危吟眉笑著“嗯”了一聲,手覆上他的手背,輕揉了揉。

他們初來北地,還有許多瑣事要做。

午後,謝灼與危吟眉一同收拾了屋子,夫妻二人將庭屋打掃得乾乾淨淨,撣去了架子上的灰塵,擺上了一些日常所用的物品,隨後見床榻被擺在一處角落裡,商量著一起將床移了個位置,放到正對著窗戶的地方,如此一來,無論是白日還是夜晚,都能有光亮透過窗紙灑進來照亮床榻。

北地的冬日漫長而寒冷,晝短夜長,屋外常常是冷風肆虐,大多時候,危吟眉和謝灼都一同待在室內。

兩三個月下來,二人與侍衛已經打通了關係,那些侍衛雖不至於放鬆對二人監視,但日常二人若是需要些什麼,銀兩到位便一切都好說,侍衛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去了。

危吟眉帶來的嫁妝派上了用場,她用那些首飾換來了一些日常的物品。譬如將發黃的窗紙換成了明紙,如此外頭明亮的雪光便可透進來;譬如又讓架子上多添了許多書冊:有詩書、女兒家愛看的話本子,也有一些謝灼看的兵書。

如今的謝灼已被圈禁,如同一隻雄鷹被斷了雙翅扔進泥地裡,在外人眼中已無再起勢的可能,就算想要一些兵書也無傷大雅。

除卻這些,危吟眉還自己做了一些小玩意,比如帳幔上掛著的流蘇絡子,比如裝飾窗紙的窗花,屋子相比他們初來時已經煥然一新,處處可見生活氣息。

冬去春來,天氣漸漸暖和了起來。

到了入春時節,危吟眉與謝灼開始打理院子,一同將院中綠草修剪得乾淨整潔,在花圃裡播種了一些花種,隻待明年開春,便有新的花開出來,來報新一年的春信。

平日有了這些事做,倒也能打發漫長而無聊的時光。隻不過許多事和以前比到底不一樣了,危吟眉能看出謝灼的性子在一點點變得冷沉。

從前他是肆意張揚的少年郎,如今卻隻能被圈禁在這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地,這樣的日子於他而言,怕是比鈍刀子割肉還煎熬。

危吟眉偶爾在深夜時醒來,總能看到謝灼一人披衣坐在床邊,手撐著額頭,臉色蒼白,雙目渺渺盯著地麵,不知在想什麼。

幽幽的燭火照得他身形幾乎扭曲,從前那個少年在他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詭寂又森然。

危吟眉見到他睡不著,知曉他心裡飽受煎熬,便從床上爬起來,雙臂從後環繞住他,將頭靠在他身上,柔聲陪他說話。

好在他也隻有在夜深人靜時才露出這樣冷峻的一麵。白日裡他與她相處時,依舊和煦溫柔,陪她看看話本詩書,與她講講兵書史書。

日子一天天流逝,轉眼到了三月中旬。

這一日是女兒節。

到了傍晚時分,危吟眉與謝灼坐在門檻上,聽一牆之隔外,街上傳來的喧鬨聲。

歡笑聲、嬉戲聲、小販的吆喝聲,隨著春夜的晚風傳入燕王府。

危吟眉眼前就好像浮現出了街市上繁華的景象。必定是車水馬龍,人潮如織,燈火輝煌璀璨如星河。

謝灼靠在門框上,唇角一抹淺淺的微笑:“你想出去看看嗎?”

危吟眉輕嗯了一聲,紅唇揚起笑容:“想去。今日是女兒節,夜裡集市更不設宵禁,百姓可以隨處遊玩,我自然想出去了。”

隻是他們被囚禁在王府,無詔不能踏出一步。

危吟眉也沒覺多惆悵,她隻要聽到那些充滿煙火氣的聲音,就心滿意足了。

她抬起頭,澄澈眼眸倒映著夜幕上綻放的焰火,忽問道:“你還記得我們之前在女兒節,學著那些小情人偷偷跑出來幽會嗎?”

謝灼輕笑道:“記得,那時候你非要拉著我去姻緣樹下許願,磨蹭到最後耽誤了回家的時辰,我們就被你家裡發現了幽會的事。”

危吟眉聽他舊事重提,臉紅透了。

謝灼道:“你怎麼這麼笨啊。”

危吟眉扭捏了一下道:“那日我就想多和你待一會,誰知忘了回去的時辰。”

他靜靜看了她一會,問:“你想出去看花燈嗎?”

危吟眉搖頭,“也沒有那麼想。女兒節就是半個乞巧節嘛,隻要和情人在一起過便行了,我有你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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