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白倉望就帶著他口中的“織田哥”出來了。織田作之助站在門口,門外的雨越來越大了,白色的雨絲快要連成密密麻麻的白線,他伸手在傘桶裡抽出了另外的雨傘,撐開才走出門。

雨中一把透明雨傘被吹打得有些偏移原來的位置,但還護得住躺在地上的人。織田作之助看出來了,這確實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

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經被衝淡了,但織田作之助還聞得出來。

看在躺倒在屋門前的陌生帶傷少年,織田作之助說:“我們報警吧。”

“不對吧,應該先叫救護車吧?”白倉望堅持著,他也撐了一把新的雨傘,走到門外。他幫躺在地上遍體鱗傷的人遮擋著那放在地上的雨傘遮蓋不住的雨水。

雨很大,白倉望剛才把傘放在外麵就進來了,此刻白發都濕漉漉的,有幾縷淩亂地貼在他的臉頰。

“你衣服都濕了。”

織田作之助眉頭皺著,走上前牽起了白倉望的手,想把他帶離這個不明人士的周圍。

“聽好了小望,橫濱的夜晚非常不安全,有很多壞人,你要警惕身份不明的人……”

“可是織田哥,你不是教我遇到正在遭遇危險的人,要伸出援手去幫助他人嗎?現在難道不是力所能及的時候嗎?如果他是壞人,織田哥會幫我解決,所以我把你叫出來了呀。”

麵對稚嫩金瞳中滿滿的信任和疑問,織田作之助嘴裡的話一下子說不出來了。

看出了他的動搖,白倉望再接再厲。

“他是危險的人嗎?如果他是危險的人,為什麼已經躺在地上這麼久了,都沒有讓人來找他呢?”

這確實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織田作之助聽著,甚至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如果這個倒在門口的人是遊走在黑暗中的人,那麼他一定早就死去,或是即將被誰追蹤。

織田作之助俯下身,從被損毀的布料暴-露出來的身上的傷口被雨水衝刷得洗去了凝固的舊血,新的血液從傷口上絲絲滲出。從傷口形狀和樣貌看來,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是有了一段時間了,傷口形狀奇形怪狀,有的像是被刀片割裂,有的又像是被什麼重物撞擊,有的還像是被什麼東西擦傷過的痕跡,看起來不像鬥毆的傷痕。

簡單來說,如果是有什麼人把他傷成這樣的,隻留下這種程度的傷口反而有些奇怪。但從傷口形狀和出血量看,這人受傷後也不可能無事逃離,放著不管確實會流血過多死去。如果是以殺死為目的,那個人確實有可能放任這人帶著傷口躺在這裡直到現在。在這種時候,報警或是送醫都有可能引來他人的注意,為他們惹上麻煩。

既然這樣,為了避免引起注意,不報警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織田作之助說:“我先帶回去看看,實在不行就送去給我認識的醫生了。”

當然,是非正規的醫生。

“好~我來幫忙!”

兩人找來放在雜物間裡的簡易擔架,白倉望高高舉著手臂幫忙打傘,織田作之助儘可能少移動地把地上的少年轉移到了室內。他們才走進室內不久,地麵的血跡已經被急驟的雨水衝刷得消失了。

他們進入室內,把擔架在客廳放好時,打開的電視台裡緊急播報了一則新聞。氣象台發布了暴雨和台風即將到來橫濱的預警,織田作之助接到了老師通知停課的電話,轉告給了白倉望。

“這幾天先不要出門了,外麵很危險,也不要靠近庭院的水窪,可能會有很深的積水。”織田作之助說著,“我先去關窗,之後也不要打開,外麵風速在增強。”

“好的,那我先幫受傷的大哥哥擦臉,拿醫藥箱來做準備吧。”

在白倉望打來溫水,幫緊閉眼眸的少年擦拭麵頰上的血汙和雨水,拆除...

繃帶時,織田作之助關閉了所有的門窗,快速地做好了防災準備。家裡還有存糧,幾天不出門不是什麼大問題,織田作之助確認好一切無誤後,快步地往回走下樓。

他不太放心讓白倉望一人和身份不明的人相處,會穿著黑色西裝在夜晚的橫濱受傷的人一般都不是什麼好相處的。

突如其來的氣象災害沒有任何預兆,如果不是突然出現在門前的這個陌生的傷者,恐怕這時候白倉望已經一個人在上學的路上,隨時有可能出意外了。

想到這裡,織田作之助不免得有些後怕,這讓他決定一會兒對待傷者的動作稍微輕一點。

織田作之助下樓時,白倉望已經把少年的臉頰和臟了的發絲擦乾淨了,此時正拿著剪刀小心地沿著創口的邊緣剪下那些破爛卻和傷口上的血液站在一起,容易汙染傷口的衣物。見到織田作之助走來,他收拾好拆下來的臟兮兮的繃帶和已經剪下來的布料,繃帶跟西裝麵料的布料一起團成一團,被他塞進了垃圾袋裡。

“織田哥,醫藥箱已經拿來了哦。”他語氣輕鬆,手指指著一旁沙發上放好的醫藥箱,“我大概檢查了一下,隻看出來大哥哥身上都是外傷,要趕緊做好清理和包紮防止感染。要是還有其他傷口,就要織田哥決定送不送他去看醫生了。”

低頭看著簡易擔架上的少年時,織田作之助腳步一頓,語氣卻一如往常自然地對白倉望說:“我知道了,你先去換衣服吧,身上都濕了,再不換衣服就要感冒了。”

冒著雨跑進屋子裡的白倉望身上的校服早就濕透了,他拉了拉自己的衣領,後知後覺察覺到原本乾燥的衣服已經緊貼在身上了。點點頭,他快步回了房間換衣服。

等到白倉望離開,織田作之助站在擔架旁,也遲遲沒有動作。他低著頭,藍眸中沒有任何波動。

“你已經醒了。”他肯定地說。

黑發少年眼睫微顫,知道他已經被看出來裝睡,便也不再掩飾,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刺目的白熾燈光中,背著光的酒紅色發色的青年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還能醒就說明沒死,你能撐下去吧?”織田作之助說,“小望把你救回來,我也會幫助你,你自己也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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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台上的暴雨和台風預警的新聞還在重複播放,電視台女主持人的溫和嗓音與拍打在玻璃窗上的滴答滴答急驟雨聲一同闖入感官,黑發少年再次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前的一切還在。

……不是夢啊。

他想著。

看見他的反應,織田作之助說:“不管你是什麼人,記住我們是幫助了你的人。”

他說完這句話,白倉望就回到了客廳。織田作之助閉上了嘴,沒有再提起剛才的話題。

他和白倉望一起動手處理起傷口來。他的動作非常熟練,甚至能夠看得出不同方式造成的傷口應有的處理手段,並用對應的手段進行處理和包紮,讓白倉望在旁邊時不時誇讚。少年看起來傷勢很重,但實際上大多都是外傷,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他在失血過多致死之前被救了回來,沒有真正危及生命的傷口。

太宰的話不多,能說話後隻簡單交代了自己的名字。他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從原本的衣服上也看不出來他是誰,他本人也沒有說自己來自哪裡,怎麼看都很可疑,但過了許久都沒有人來找他,他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與任何人都沒有聯係。

暴雨持續了一天過後,台風就襲來了。他們待在室內,聽著窗外的風聲。自稱為太宰的少年還不能隨意移動,躺在沙發上的他動彈不了,隻能抬著頭看天花板,偶爾用一雙深邃的鳶色眸安靜觀察著室內的兩人。

也許是為了照顧他,織田作之...

助和那個發現了他的白發金瞳的孩子有空的時候都會待在客廳。白發金瞳的孩子叫做望,織田作之助會稱呼他作“小望”,於是太宰治便也那麼叫他。

織田作之助是個家,即使外麵下著暴雨,刮著台風,他也仍舊坐在客廳內的桌前看書、寫作。

……織田作之助居然已經是個家了。

他心裡想著,從這個視角卻看不到背對著他的織田作之助究竟在寫什麼。客廳裡沒有書櫃,也看不見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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