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第一軍校,戰鬥係,機甲駕駛專業,高中部。
棕色卷發的少年坐在教室的座椅上,手中轉著一隻指尖陀螺,對身邊同學的搭話充耳不聞。寬敞的銀白色階梯教室中,身著黑色軍校生製服的他們談論的話題大多是課程、戰鬥,他現在並不想談論這些。
“布尼爾,你在聽嗎?”
少年隨口說:“哦,說得不錯。”
同學:“……”
他們互相對視著,嘴上繼續聊著話題,手裡打開的微端上隱藏的聊天群已經刷了無數條聊天。
【布布怎麼了?】
【不知道啊,從上個月開始就一直這樣,不會是失戀了吧。】
【怎麼可能,他這個戰鬥狂就沒有想過談戀愛,可能是公會的事情吧。】
【哦……蒼星啊……】
【說起來確實太可惜了,沒想到那個漂亮的會長會……】
【是啊。太突然了,布布可能還在想那件事情,從望死亡以後他一直這個樣子,好玩的事情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了。】
【布布真的很喜歡望,之前天天說和他有關的事情。】
“不要拿他做談資。”
冷淡的語氣讓幾人不由得渾身一震,他們將目光放到了棕色卷發的少年身上,那原本可愛的麵龐此刻冷硬如冰,翠綠的瞳孔幽暗。
“之前的訓練?你們會輸給我就是因為太關心這些無關的細節,顧此失彼,不夠專注。下課以後,訓練場見。我幫你們再提升。”
布尼爾從來都不是什麼好相處的同學,與他的可愛臉龐不同,他戰鬥時的凶悍和排兵布陣指揮時的冷酷是刻在同期生心中的。作為年級首席,能成為他的朋友的他們同樣也有著不錯的天賦,要是往常布尼爾也許會多說些什麼,但今天他沒有這個心情。
理論課結束,他首先起身,身後的朋友們也跟了上來。
即使有可能被吊打找虐,他們也不會放棄這個和首席組隊、對戰的機會,每一次訓練都能化為經驗,作為軍校生的他們向來不會放棄這些寶貴的積攢經驗的機會。
在訓練場發泄了今天的煩悶,布尼爾的心情才好了一點。他躺在駕駛艙裡,說:“你們先走吧。”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和他相處的朋友們都知道他的脾氣,和他打了招呼便直接離開。他在訓練場內轉為單人訓練模式,在這僅有自己的空間裡,從駕駛艙跳出,邁著穩健的步伐在冷兵器庫裡挑出了盾,調整了盾的重量。
“識彆賬號【Burnell】,歡迎進入單人訓練場,請設定訓練所需的場景和敵人。”
重盾的重量落在手上,布尼爾卻沒有被這重量為難。肌肉在皮膚下鼓起,他搖了搖頭,種族的特征隨著動作從發絲中間跳出,兩隻兔耳高高立在頭上。
兔族的獸族天賦是靈巧敏捷,布尼爾在此之上更進一步,他將天賦和努力不斷錘煉,身體力量鍛煉得比同齡的大部分族群的獸人都要強壯。
但即使是這樣強大的他,即使是已經做到了許多在他人看來做不到的事的他,也對一件事情無能為力。
訓練場模式調整完畢,倒計時由智能語音播報著,眼前的世界迅速從潔白的訓練場轉換為了血味濃鬱的戰場,星際曆史上被記載的元年前危害智慧生物的怪物各型各樣,一隻接著一隻向他衝來。持著大盾,布尼爾將它們狠狠地擊倒。盾牌砸在一隻巨蟲的甲殼上,伴隨著甲殼的碎裂,裡麵的汁液也衝天湧出,腥綠的血液臟汙了他的臉頰。
翠綠的眼眸在血液中隻有森冷,血液在十秒後便消失了,布尼爾捏著大盾的力氣卻越來越大。
他沒有使用那些星際時代常用的光劍、激光武器,而是選擇了冷兵器。盾牌像一塊冰冷的巨牆,他原以為自
己也會是那阻擋一切的守護之壁。
他已經做到了“新世界”中盾職業的最強。
但他卻保護不了想保護的人。
“到底是……”
“為什麼啊——!”
他始終無法在這個沒有“望”的現實裡,找尋答案。
因為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機會。不會再有那雙鎏金色的眼睛注視著他,不會再有那溫和如琴聲的聲音鼓勵他,安慰他,激勵他。
他隻能不斷地回憶,從他留下來的一切痕跡中去尋找他存在過的證明。
一切結束,智能語音播報著評分,模擬戰場的血氣在數據消退的同時消失,這裡又是什麼都沒有的純白的訓練場了。布尼爾鬆開了手裡的盾牌,任由它回歸訓練場。
時間到了,他該去守護那個人留下來的痕跡了。
……
登錄上遊戲時,布尼爾在角色選擇界麵發了一會兒呆。伴隨著視野的降低,他已經成為了那個自己設定好的獸族盾職業的小男孩,按照之前的習慣,現在的他應該眼睛眨都不眨地直接進遊戲。
但是他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原本設定好的登陸地點的下方多了一個可選擇的登陸地點,上麵寫著【公會領地(地球)】。布尼爾的登陸地點向來都是隨機的,他無所謂自己上線時會出現在哪裡,甚至還會期待著每次都會隨機在哪裡登錄。反正無論在哪裡,他永遠都隻有一個要回去的地方——位於晨曦國上空的【蒼星】公會,那個有望一直在的地方。
但是現在望不在了。
想到這裡,他的內心便刺痛了起來。
他是在幾年前,第一次達到能進入“新世界”的年齡時就迫不及待地建號的,抱著隨便玩玩的心態,他選擇角色也很隨性。不僅選擇了自己原本的獸族,還把形象調整成了可愛的小男孩,用來對那些容易因為外表看低他人的人進行惡作劇。
望就是那個被他用可愛外表纏上的人,作為新人找強度高的角色組隊是很正常的事情,布尼爾最喜歡在其他玩家看不起他時,用精湛的戰鬥技巧狠狠地打臉。作為兔族,在成為首席前也有不少人看不起他,但在他最後以實力說話後,都不再對他說那些傻話。隨著他打響名號,逐漸地,大家也都知道了他們這一屆有著他這個實力很強的首席,不好欺負。
但是他纏上的望沒有看不起他,即使是小體型獸人族卻選擇盾職業,他也沒有像其他遇見的玩家那樣笑他遊戲小白不懂選。
他會讓他自己去嘗試一下,用著已有的條件去應對接下來的困難,再告訴他如何加強。這本應該是大部分關愛新人的玩家都能做到的事情,不應該那麼輕易讓他關注,但當時的布尼爾第一次遇到這樣友善的人,在常年的壓力下,他對這樣的溫柔和支持毫無抵抗之力。
或許不是“關愛新人”這樣的舉動吸引了他,而是“望”這個人的本身吸引了他。
對他來說,“望”是在剛好的時間遇上的恰巧的人。是他在長久以來的壓力中,選擇的一個釋放軟弱情感的寄托。這份感情與他的朋友們暗自揣摩的愛情無關,僅僅隻是他的執著和選擇。
在日漸相處中,他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更加慶幸當時選擇了跟著“望”,一直跟著他。
……一直跟著他。
冥冥之中,內心的聲音蠱惑著他,讓布尼爾選擇了那個從未見過的登錄選項。
他正式進入了“新世界”,在短暫的黑暗過後,出現在眼前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房間。他停頓在原地,久久不敢邁步。
這裡是他的幻覺嗎?
直到他看見了擺在書桌上的一封書信,他才快步地跑到書桌邊,小男孩幼小的身體剛剛夠得著書桌,他動作靈巧地跳上了座椅拿起那封信。
在看到信上字跡的那一刻,他持劍都不會抖動的手控製不住地顫抖了。
他翻開,第一行便是【致我親愛的你。】
在給他們寫書信時,那個人總是會用這樣親昵的開頭語。登錄了“布布”角色,布尼爾腦中對於那個人的記憶便不斷翻湧,他深呼吸著,碧綠的眸視線才重新聚焦,耐心地,卻又速度極慢地去閱讀那一封信。
他怕看得太快,卻又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屬於那個人書寫的內容全都刻進心裡。
“久彆至今,我仍然想念你。在重逢之前,請耐心地讀完這封信,了解我所處的世界……你可以去往任意一個地點自行探索,也可以來到我身邊,我永遠在這裡,不會離去。”
這是望留下的信。
不會有錯,這是他的自己,是他說話的口吻,是布尼爾不會忘記的感覺。
他把這封信折起便要放進自己的係統背包收藏,但在拿起的一刻,他猶豫了,最後還是把它放回了書桌上,盯著這封信抿著唇,不爽地看了好一會兒。
“哼……這絕對是望留給每個人看的,不是給我一個人的。”
沒關係,他會去找到望,然後從他身上汲取獨一無二的關心。
這是獨屬於他的特權。
稚嫩的男孩臉上掛起可愛的笑容,兔耳隨著他躍下椅子的動作輕輕擺動,布尼爾隱藏了種族特征,把自己打理成了穿著可愛的偵探風童裝的精致的男孩模樣。
他打開公會成員列表,仔細一看,居然有一個賬號是上午有著幾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