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後院
因為賈母前來,秦可卿得知消息,就帶著寶珠和瑞珠去相迎。記住本站域名
這位麗人眉梢眼角都是慵懶的風情,此刻換上一身淡紅色羅裙,就向著後院正廳而來。
剛至廳後屏風,就聽到碧兒的聲音,道:「老太太,大爺旳話,外男不得擅入。」
說著,就是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寶玉和賈赦二人。
賈母臉色的笑容頓時凝滯下來,道:「珩哥兒放的話?」
一旁的王善保家的,吊梢眉下的三角眼中閃過一抹冷哼,說道:「老太太,這小姑娘沒大沒小的。」
賈母道:「珩哥兒內宅規矩重,倒也沒什麽。」
她這次說是來拜訪,但其實心裡清楚,更像是來求人。
西府裡麵的一堆爛帳,還得托付賈珩來查,這般想著,就是看向一旁的賈赦,說道:「你先去前廳等著。」
賈赦輕哼一聲,憤憤道:「那我就在廊簷下候著。」
賈母說完,又是笑道:「現在好了吧。」
卻見碧兒輕輕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寶玉。
寶玉臉就漲的通紅,道:「我如何算是外男?」
賈母也是笑道:「寶玉他才多大,小孩子一個。」
碧兒道:「那也不行。」
這下子,王夫人就有些不樂意了,說道:「你這丫頭,怎麽這般不通事理?我家寶玉最是規矩守禮不過。」
就在這時,卻聽得一聲譏誚響起,「那可不一定,寶二爺聽說這兩年都靠吃府裡丫鬟嘴上的胭脂過活。」
分明是晴雯不知從何時走出來,少女著一身翠色懂石榴裙,抱著手,將「削肩膀丶水蛇腰」側對這王夫人,有點兒「像林妹妹的眉眼」,斜瞧了一眼王夫人,嗤笑一聲。
晴雯不管是這種姿勢,還是嗤笑,輕蔑意味是十足的。
賈母身後的婆子,丫鬟都是麵色古怪,寶二爺吃胭脂混活?
這叫什麽話?
不吃飯的嗎?
許是宿命相逢,王夫人見到這「輕狂」的樣子,火都不打一處來,生出無名業火,道:「哪裡的丫頭片子,這樣輕狂的沒個上下。」
不遠處,賈珩看著這一幕,暗道:「真是宿命相逢,一個菩薩視角,一個姨太太視角,再給晴雯一支女士香菸,向王夫人吐個煙圈兒,那嘲諷意味兒就足了。」
邢夫人冷笑道:「有其主必有其仆,王善保家的,打她的嘴!」
賈母皺了皺眉,看著晴雯,目中也有些不滿。
暗道,這晴雯往日也是個好的,怎麽現在到了東府後,就這般驕橫,寶玉一個小孩子,哪裡得罪她了,就來編排主家。
寶玉卻看著晴雯,一時目光癡癡。
珩大哥屋裡的丫鬟,竟是這般好顏色。
黛玉在一旁扯了扯寶玉的衣袖,看向晴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丫鬟眉眼間怎麽有點兒……像她?
鳳姐玉容頓了頓,正要開口。
就在這時,卻聽得一聲沉喝響起:「大太太,真是好大的體麵,這是要打我的大丫鬟?」
這時王善保已經向晴雯而去,正要舉起手,結果卻覺腰眼一痛,就是「哎呦」一聲,歪倒於地,一張老臉現出痛苦之色。
分明是碧兒一記衝拳打在王善保腰眼。
而這邊廂,眾人就是齊刷刷看向那著飛魚服,腰按寶劍的少年,快步而來,連在地上哀痛的王善保家的都一時顧不上。
賈母目帶異色,靜靜看向那少年。
探春丶黛玉丶李紈也是齊齊投以眼神內容不同的目光。
此刻的賈珩麵容冷峻,長身玉立,那種沉凝丶威嚴的氣度,撲麵而來。
鳳姐笑著打了個圓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笑著說道:「珩哥兒,你這丫鬟看著柔柔弱弱的,手上還挺有工夫的。」
邢夫人:「???」
王善保家的一時都忘了痛哼,有些驚愕地看著鳳姐,而後看向邢夫人。
大太太,您瞧瞧這還是人話嗎?
鳳姐笑了笑,瞥了一眼王善保家的,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這老婆子那副死人臉,她平日早就看不慣了。
卻見那少年衝賈母拱了拱手,說道:「見過老太太。」
如果有心人留意過賈珩的稱呼,就會聽得賈珩既是王夫人在,他也從未向王夫人見過禮。
黛玉自是這樣的有心人,一剪盈盈秋水明眸中,隱隱有著幾分說不出的意韻。
這位珩大爺宛若一柄神兵,愛憎分明,這樣的人,的確是她從未見過的。
說白了就是剛,就是硬,就是一眼看過去,此人絕非可以折辱!
黛玉的成長史中,見過風刀霜劍言相逼的人,見過諂媚阿諛的人,見過八麵玲瓏的人,卻從未見過這樣人。
隻是,這樣的人若是不能將世俗踩在腳下,就是為世俗所棄。
「生來骨頭就硬,不願屈己從人。」黛玉心底喃喃著,彎彎眼睫微微垂下。
她又何嘗不是這樣?
隻是……她終究無法做到這位珩大爺一般,以手中劍斬出一片朗朗乾坤。
可又覺得這種人,氣度實在讓人心折。
念及此處,黛玉就想和探春交換一下眼色,向著探春望去,玉容頓了頓,就覺好笑,拿起手帕遮住了嘴兒。
卻是探春目光一瞬不移地看著那少年。
黛玉輕輕扯了扯探春的小手,示意……收斂一點兒。
探春英秀雙眉下的明眸,瞥了黛玉一眼,雪膩臉頰就是悄然浮起紅暈。
其實,林姐姐誤會了,她並不是……
賈母麵上不見笑紋,冷聲道:「珩哥兒,這晴雯跟了你,是愈發體麵了。」
終究是自家的兒媳,被一個丫鬟言語折辱,賈母也是十分惱火的。
賈珩點了點頭,看向晴雯,將雙手抱著的晴雯的兩個小手拿下來,板著臉說道:「晴雯,將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回去抄三遍。」
晴雯偷偷瞧了賈珩一眼,應了一聲,然後向著裡間而去。
黛玉聞言眨了眨眼,明眸微動,隱隱有著幾分有趣,分明也是聰穎之人,善於指桑罵槐丶含沙射影的大陰陽師,自是聽出賈珩話語中的弦外之音。
非禮勿視說的是寶玉,非禮勿言說的是晴雯,非禮勿動說的是王善保家的?
賈珩緩緩將目光看向賈母,默然了下,說道:「老太太,寶玉也老大不小了,不是我說他,也該讀書上進了,崇文堂現在即將籌建完畢,也可讓寶玉去那裡讀讀書,成天在脂粉堆裡兒打滾,像什麽樣子?」
寶玉:「……」
黛玉就是偷偷抿嘴兒笑。
這位珩大爺倒是挺有意思,明明知道寶哥哥不愛讀書的,偏偏拿這個說事。
不過,他是族長,說這個話,還真讓人挑不出來毛病。
「寶玉他還小……」提及寶玉,賈母也暫且壓下心頭的一些不滿情緒,笑了笑說道。
畢竟是族長,這考評之語流傳下去,寶玉……風評被害。
賈母自是醒得利害,心頭對錦衣少年,愈發不可小覷。
就連王夫人恍然過來,也是目光有些忌憚地看著賈珩。
賈珩視若未見,淡淡說道:「既是如此,那就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