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東城安邑坊,如意胡同兒東南角矗立著一座占地廣闊,有著前後五重進,左右兩座跨院的宅邸。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而此刻宅邸中,人頭攢動,觥籌交錯,喧鬨無比。
蓋因,今日是三河幫幫主李金柱兒子的百日宴,正廳以及兩座跨院中,流水席都擺了整整有上百桌之多。
前來吃席的不僅僅是三河幫的舵主以上的頭目,還有前來賀禮的小幫派幫眾,以及東城店麵的商賈。
花廳之中,早已讓人撤去了屏風等物,五間正堂顯得軒敞丶明亮。
主位上,坐著三河幫幫主李金柱,其人四十出頭,體態肥碩,大光頭,三角眼,蛤蟆嘴,笑聲如洪鐘響亮。
其人半生打拚,但卻連個兒子也沒有,隻臨近四十,新近娶了一房姨娘,這才生了這麽一個兒子,自是十分珍視。
彼時正是下午時分,奶娘嬤嬤抱著一個頭上戴著虎帽,脖子上掛著金項圈的嬰兒,幾個丫鬟端著幾個盤子,上麵放著書本紙筆丶木刀木劍,還有算盤丶金秤,以及女子的肚兜等物。
分明是正是百天宴抓周兒。
三河幫二當家潘堅一手舉起酒盅,一手以兩根手指捏起木盤上肚兜,笑道:「大哥,怎麽還讓人準備了肚兜兒?」
「哈哈,這肚兜必不可少,要是長大後,不會玩女人,怎麽給俺老李傳宗接代?俺老李家三代單傳,好不容易得了這一棵獨苗苗。李金柱放下酒盅,迎著一眾當家的麵,笑道。。
笑聲豪邁丶洪亮,臉上的橫肉也隨之顫抖,一顆光溜溜的光頭,瓦光蹭亮,膚色暗沉,
好似鹵蛋成精。
也不知是不是李金柱,前半生缺德事乾多了,後宅二十多房姨娘,連著生了六個女兒,
這好不容易將東城的豆腐西施白氏搞到手一年多的工夫,才生了個兒子。
「大哥寶刀不老,再加把勁兒,趕明兒再生十個八個兒子都不在話下,不說其他,女兒還得生個,總要湊個七仙女才是嘛。」一個頜下蓄著虯髯,五短身材的錦袍大漢,哈哈笑著說道。
其人是三河幫三當家黃卓。
李大柱重重放下酒盅,大笑說道:「媽勒個巴子的,十個八個兒子,當老子是配種的種馬啊?」
一桌人就都是哄堂大笑,笑聲傳至其他幾桌,也是附和笑著。
四當家韓子平笑了笑,道:「大哥,提前打個商量如何,我家那閨女嬙兒,大哥也見著了,長得像她娘,將來肯定是個美人胚子,現在也三歲了,有道是女大三,抱金磚,現在不如親上加親,給虎子訂個娃娃親如何?」
四當家韓子平管著三河幫的總帳,平時被李大柱依為臂膀。
而這時,一個穿桃紅羅裙,徐娘半老的婦人,五當家黎九娘,格格嬌笑道:「老四,你閨女好,我那女兒也不差啊,今年也有五歲了。」
一桌桌大小頭目,就都是笑著瞧向二人。
李大柱斷眉下的泛黃眼珠,幽深幾分,笑道:「虎子這麼小,你們都惦記著,乾脆兩個閨女都彆跑,等虎子大了,一起娶了罷!」
他的兒子,正妻怎麽著也要尋個官宦人家,否則再如他一樣打打殺殺,可不是個頭兒。
廳中眾人聞言,哄堂大笑。
韓子平輕輕一笑,卻是拿起酒盅抿了一口,眸光低垂,他的閨女若為正妻還可,若為小妾,還是算了罷。
而就在這時,廳外一個黑衣短打的幫眾匆匆來到廳中,臉色難看,附耳在李大柱耳畔說了幾句。
眾人都是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去,卻見李金柱麵上笑意迅速斂去,瞳孔一縮,也不知出了什麽事。
三當家黃卓目中一閃,甕聲甕氣笑道:「大哥,這是出什麽事了?」
「沒事兒,今秋各省上京的漕糧快到了,我們等下商議怎麽運到官倉。」李金柱笑了笑,
說道:「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你們幾個隨俺過來一下,壽伯,你替俺招待著大夥兒,
務必吃好喝好。」
幾人對視一眼,情知定是出了事,都是離座起身,紛紛向著後廳而去。
一入後廳,李金柱臉色刷地陰沉下來,坐在太師椅上,猛地一拍小幾,「嘭!」的一聲,
就是驚得幾位當家麵麵相覷。
「大哥,這是怎麽了?」潘堅麵上笑容斂去,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投以詢問目光。
幾位當家也都是紛紛坐下。
「五城兵馬司的劉攸被人拿了。」李金柱冷聲道。
韓子平聞言,麵色微變,說道:「劉攸,今兒上午大哥不剛剛才見了他嗎?莫非是與那件事兒有關!?」
黃卓皺了皺眉道:「多半是了,他上午忽然尋我,讓找幾個身手利索的人,給他料理司衙中的一個小校,不想那小校背後是有人的,有軍中之人暗中相護,用手弩射死了幾個兄弟。」
李金柱麵色凝重,沉聲道:「是賈家的人,劉攸要打的人是賈族族長的表弟!幾位兄弟,我們惹大麻煩了,現在人家要衝我們來了!」
「賈族族長!」二當家潘堅聞言,麵色倏變,驚聲說道:「可是那新封的雲麾將軍,賈珩,寫三國話本那個?」
「三國話本?這……怎麽得罪了他?」黃卓心頭一驚,皺眉說著,迎著一眾人的奇異目光,苦笑道:「最近半個月風頭最盛的就是這位了,剛剛剿平了翠華山的張大眼那夥響馬,
現在因功封了爵,風頭一時無兩。對了,前天大哥找來說書的錢瞎子說的三國,就是人家寫的書!」
錢瞎子並不瞎,隻是瞎了一隻眼的獨眼龍,常在茶館兒福茗樓裡說書,最近三國出版,京城中的讀書人自是花重金求購,至於東城底層窮苦百姓,連一日三餐都沒著落兒,
哪有閒錢去買話本看?
於是說書先生,就自動填充了這片下沉市場。
果然,隨著黃卓一說三國書稿,李金柱臉色微變,虎目微瞪道:「怎麽是他?老子正說,哪個書生寫的這般帶勁兒的書,看能不能把他抓過來,寫一回目,給他一頓飯吃,趕緊把後麵的回目都寫完了。」
眾人:「…」
「隻是現在怎麽辦?不說旁的,賈家的人,就不好招惹,要不這事,去求求那位」韓子平凝了凝眉,豎起了大拇指兒。
這說的自是天子長子丶齊王殿下,現在已開府視事,在戶部觀政。
李金柱皺了皺眉道:「那位可…」
然而,就在這時,外間又是跑來一個小廝,站在廊簷下,手中拿著一封書信,急聲道:「大當家,妙音閣春香姑娘送來的書信。」
李金柱臉色大變,招手道:「快拿過來。」
等那仆人拿過信封,李金柱接過信封,拆開看著。
隻見映入眼簾的是娟秀的字體,正是妙音閣的花魁春香姑娘的手書。
「大哥,信上說著什麽?」黃卓有些心急,問道。
李金柱麵覆寒霜,冷聲說道:「你們自己看吧,那位劉兄弟,是不能留了!」
說著,就是將書信遞給了幾人傳閱著。
信內容很是簡短,也是以女子口吻敘說,但體現著一位貴人的意誌!
齊王殿下!
除掉劉攸,不能讓他活到明天!
「這可劉攸關在五城兵馬司,想要下手…難辦了。」韓子平凝了凝眉道。
李金柱沉喝道:「難辦也得辦!不然這劉攸知道的太多,一旦牽扯到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