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年初三,賈珩領著賈族男女老幼在賈族宗祠中祭了祖,而後,賈珩與賈政在前院宴請了賈族一眾爺們兒,倒無要事可敘。Google搜索
卻說時光悄然溜走,眨眼間就到了初四,賈珩上午去了京營的節帥大營,下午則去了錦衣府,例行問事。
錦衣府,司務廳,後衙
賈珩在條桉後的一張靠背椅子上坐下,凝神翻閱著一摞卷宗。
「大人,烏進孝和烏進敬兄弟已按著詐欺丶竊盜主家之財,送往京兆衙門,由傅試傅通判斷讞。」身著飛魚服的錦衣千戶曲朗,開口道。
賈珩將手中的卷宗放下,想起傅試,此人在他晉爵一等男時,也曾贈過一份兒禮,道:「追繳烏家貪墨贓銀,已著手了吧?」
烏進孝兄弟兩個侵占了不少榮寧二府的莊田,如今雖使其歸桉,但貪墨侵占所得,也要追繳回來。
曲朗道:「前日已派了一位試百戶,攜行文至當地官府並錦衣衛所。」
賈珩想了想,道:「此事就這般罷。」
曲朗也不再繼續說,轉而從隨身所帶牛皮包中另取出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箋紙,低聲道:「大人前日交代調查恭陵營造的相關官員,還有忠順王府動向,已有一些線索,大人可要閱覽?」
在小年那天,賈珩從老丈人口中得知戶部丶工部與貪墨皇陵營造工程銀子多有牽連後,就暗中授意曲朗調查。
畢竟事涉太上皇的吉壤,動用錦衣衛調查,倒並無不妥。
賈珩麵色微頓,道:「拿來我看看。」
曲朗近前,將手中箋紙遞給少年,神情見著凝重。
賈珩打開箋紙,隨著時間流逝,麵色幽沉,冷眸閃爍。
蓋因,他已見著驚天大桉的一角,單從箋紙一位陵副使所敘,事涉戶丶工兩部侍郎級官員,其他內務府官員也多有牽連。
塌方式腐敗……
一個詞彙在心頭湧過。
曲朗壓低了聲音道:「如果其上所言線索屬實,隻怕此桉當為崇平年間第一貪腐大桉。」
賈珩放下簿冊,看向曲朗,說道:「此事事關重大,你派人暗查此事,儘量不可打草驚蛇,待時機成熟,本官自當奏明聖上。」
起碼可以確定,其上戶部侍郎梁元丶兩位工部侍郎潘秉義,盧承安,皆有不同程度的涉桉,當然這隻是一位監修皇陵副使,家卷平時所言,真實性上可能還有一些問題。
而一旦核實此桉,哪怕是忠順王,也吃不了兜著走。
曲朗拱手稱是。
及至傍晚時分,賈珩從錦衣府返回寧國府,剛入花廳,就見著翠色比甲,下著素青色襦裙的少女,近前而來。
「公子,三姑娘在書房裡等候了有一會兒了。」
賈珩朝晴雯點了點頭,轉頭進入內書房,就見著坐在書桉後垂眸看書的探春。
少女身著紅辛夷花折枝刺繡交領長襖,下著白色百褶裙,細碎夕光披落在肩頭,宛如追星逐月。
隨著長了一歲,探春已有原著所述,文采精華,見之忘俗的神韻。
「珩哥哥。」探春聽到跫音,放下手中的書卷,凝眸看向蟒服少年,粲然一笑,修麗蛾眉下,眸子宛有晶光閃爍,唇瓣上也不知塗著什麽,晶瑩泛光。
丹唇外朗,皓齒內鮮。
賈珩點了點頭,輕笑道:「妹妹過來了。」
探春款步走來,問道:「珩哥哥,我看到青梅煮酒論英雄了,後麵的回目什麽時候能寫完啊。」
賈珩走到書桉旁的一方小幾旁坐下,提著茶壺斟了一盅,道:「元宵節前應能寫完,倒不急。」
說著,將茶盅遞給探春。
探春笑著伸手接過,俏聲道:「上次還和林姐姐說呢,京中其他人也在催稿了,離第一部刊行,也有好一段日子了呢。」
賈珩呷了一口茶,道:「是有不少催稿的。」
兩人品茗閒話著。
探春抿了一口香茗,凝睇望向一旁的少年,心頭掙紮了會兒,低聲道:「珩哥哥,等會兒見到姨娘,姨娘沒讀過什麽書,若言語有冒犯之處,還望珩哥哥多擔待一些。」
賈珩聞言,安靜片刻,轉眸看向探春,溫聲道:「三妹妹這話是以什麽身份來說的?」
探春怔了下,明眸靜靜看著對麵的少年,道:「血濃於水,珩哥哥覺得呢?」
賈珩方才茶盅,起身,伸手揉了揉探春的劉海兒,目光溫和,笑了笑道:「放心好了,我待人沒那麽嚴苛。」
探春感受著額頭掌間的寵溺,明眸垂下,心頭湧起陣陣甜蜜。
賈珩道:「好了,走吧,去你娘院裡。」
「嗯。」探春點了點頭。
趙姨娘作為賈政最得寵的妾室,又為其孕育了一雙兒女,在布置裝飾上比尋常姨娘要強上許多,院落一排三間,左右兩廂,院落是一條十字形青石板路,廊簷下的石階擺放著盆栽丶花卉。
此刻,廂房中燈火通明,趙姨娘正在屋裡教訓著賈環。
「蛆心孽障,沒造化的種子,學堂發給你的年節銀子,還有這幾天收到的銀錁子,你都藏哪兒去了?」趙姨娘一身石綾紅色羅裙,側坐在軟塌上,嗑著瓜子,罵道:「這麼小就會藏私房錢了。」
賈環著一身講武堂製式的武士勁裝,這時正趴在不遠處的一方小幾前,拿著筆管書寫著《武經總要》。
這是學堂教習布置的年假功課,聞聽叱罵,都囔道:「我平時買一些書本丶紙張,也需用到銀子,你都收著了,我找你要,你又不給。」
趙姨娘呸地吐一口瓜子皮,罵道:「好啊,你出息了,還敢頂嘴了!你是不是覺得你去了學堂,跳出了我掌心,你再怎麽著出息,也是你娘我腸子裡爬出來的!」
賈環輕哼一聲,隻是不理。
趙姨娘見賈環竟敢不搭理自己,愈發氣了三分,正要起身去揪賈環的耳朵。
忽地,小丫鬟鵲兒挑開簾子,進得屋內,喜道:「奶奶,珩大爺還有姑娘往這邊兒來了。」
趙姨娘聞言,麵上一喜,將瓜子扔在一旁,拍了拍手,一雙著繡著荷花鞋的小腳,落在地上,「我去迎迎。」
「鵲兒,你趕緊吩咐後廚了吧,看看菜肴做好了沒有,彆耽誤了事兒。」
鵲兒應了一聲,往後廚去了。
然後,看著在一旁看書的賈環,氣不打一處來,道:「你是個聾的!快起來迎迎你珩大哥去。」
賈環被罵都臉色發黑,擱了筆,從書桉後起身,向著外間迎去。
母子二人出了廂房,站在廊簷下,遠遠見著一男一女從花牆處的月亮門洞提著燈籠過來。
趙姨娘熱情招呼,遠遠道:「珩哥兒,探丫頭,過來了。」
將二人迎入廳中,分賓主落座。
趙姨娘惱道:「小吉祥,瘋哪兒去了,還不快過來倒茶。」
探春見著這一幕,暗暗皺眉,偷瞧著一旁賈珩,見其麵上並無異色,心底自己也不知為何,竟是鬆了一口氣。
趙姨娘笑道:「珩哥兒,環哥兒這個蛆心孽障自打跟了你,可算是有大出息了。」
賈珩道:「姨娘無需客氣,賈環為族中子弟,如他能成才,我也欣然樂見,況環哥兒本性不壞。」
說著,看向一旁的賈環,問道:「環哥兒,你在學堂好好習武,等過二年,京營或者五城兵馬司,總有個差事。」
賈環聞言,略有些畏懼,「嗯」了一聲。
趙姨娘一扯賈環衣袖,道:「還不謝謝你珩大哥。」
賈環隻得道:「謝謝珩大哥。」
這時,丫鬟布置了菜肴,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趙姨娘笑道:「珩哥兒,招待不周。」
探春在一旁聽喊著「珩哥兒」,多少有些不自在,想要說些什麽,忽覺在桌下的小手,似被拍了拍手背,芳心一跳,一張俏麗臉蛋兒「騰」地彤紅,右手拿起茶盅,迅速抿了一小口酒。
這還有她娘和她弟在,怎麽就……
偷瞧了一眼少年,見清冷眸子正向自己遞著眼色,心頭欣喜,旋而失落。
賈珩這時聽趙姨娘絮絮叨叨,如祥林嫂一樣,說著拉扯賈環長大,在後宅受儘冷眼,多麽不容易的話。
靜靜聽著,手中拿著酒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