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賈珩:師太,裝睡呢?
寧國府
一輛簪瓔流蘇頂丶兩馬齊驅的馬車,緩緩停在寧府西角門之前,也將照耀的通明如水的青石板路遮上一道暗影。【,無錯章節閱讀】
這邊廂,賈珩吩咐著隨行的錦衣府扈從回去,而後翻身下馬,走到馬車車簾前,低聲道:「大姐姐,到家了。」
元春丶抱琴以及一個年歲在三十出頭兒,麵皮白淨的吳姓女醫官,一同攙扶著下了馬車,與賈珩向著裡間而去。
一行過了儀門,行走在抄手遊廊上,漆著綠漆的畫廊,廊柱上懸掛的紅色燈籠隨風搖曳,二月早春的寒意也隨著晚風襲來,望著衣領丶袖口裡鑽。
賈珩看向一旁外罩披風,內著淡黃色襖裙的元春,輕聲道:「大姐姐,先去後院小廳一同用過飯菜,然後再回西府不遲。」
元春立在原地,盈盈轉眸看向賈珩,柔聲問道:「珩弟是要領著吳讚善去為妙玉師父診治吧?」
「嗯,是先去看看妙玉,風寒之症不好拖延。」賈珩點了點頭說道。
妙玉受了風寒,又諱疾忌醫,他跟著去,在一旁勸勸道,終究會好一些。
元春道:「那珩弟一會兒還過來吃飯吧?」
「回去的,不過你們不用等我。」賈珩輕聲說著,然後抬眸看向背著一個暗紅色藥箱子的吳姓女官,聲音溫和幾分,說道:「吳讚善,隨我來。」
吳姓女醫官不敢怠慢,神態恭敬應了一聲。
元春目送著二人遠去一直到見不到燈籠火光,這才看向一旁的抱琴,聲音輕輕柔柔道:「咱們過去。」
卻說妙玉所在宅院,東邊廂房,內裡燭火還亮著,青紗帳幔內,一方繡榻上,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著月白色僧袍,不戴僧帽,發髻甚至未梳著,隻是隨意以青繩係著,這會兒背靠著褐色引枕,蓋著秋香色被褥,手中正拿著一本書,就著燈火觀瞧。
「咳咳……」
妙玉拿起手帕咳嗽了一聲,清冷如玉的臉蛋兒多少見著蒼白。
其實,在半晌午時,邢岫煙與迎春丶惜春已探望過一回,因妙玉在病中,也不好多作打擾。
就在這時,紮著雙丫髻丶著翠色掐牙襖子的小丫頭素素,雙手端著一個盛滿熱氣騰騰米粥的瓷碗,近得前來,糯聲道:「姑娘,吃些粥罷。」
妙玉從牟尼院中過來,身邊兒尚有兩個嬤嬤以及一個小丫頭服侍。
妙玉放下手中的一卷《金剛經》,揚起清素丶秀雅的臉蛋兒,因為病氣纏身,往日鋒刻的眉眼見著柔弱,隻是聲音仍是清冷如冰,道:「這會兒不大有胃口。」
小丫頭素素,向來知道妙玉的脾氣,也不敢勸,將粥碗放在一旁的高腳茶幾上,道:「那我先放這兒,等姑娘待會兒想吃了再吃。」
妙玉將一雙明眸向窗外望去,隻見窗扉處似搖晃著外間的紅色燈籠,不禁幽幽歎了一口氣。
明天就是她母親的祭日,許是因為此故,她心緒不寧,以致這兩天都沒有睡好覺,昨晚才開了軒窗受著風來。
而在妙玉思緒起伏時,裡廂之外的小廳依稀傳來嬤嬤的聲音,進入廂房,說道:「姑娘,珩大爺過來了。」
妙玉心頭不由一驚,暗道:「他過來做什麽?」
心念一轉,情知是惜春將自己生病的事情透露了過去,念及此處,再次輕輕一歎。
他倒是有心了,隻是如今她這副病容,也不好相見了,開口道:「就說我歇著了,病氣不吉,仔細衝撞了大爺,明日再見了。」
嬤嬤又道:「姑娘,珩大爺請了郎中,說要給姑娘診治。」
「我……我不看郎中。」妙玉這下倏然色變,連忙說著,旋即放下枕頭,將被子一蒙,道:「就說我睡了。」
嬤嬤:「……」
正在主仆二人說話的空當,屏風上已經倒映著一道黑影,不,是兩道,漸漸由長到短,進入裡廂。
隨著腳步聲次第傳來,賈珩就讓吳讚善先在小廳等著,然後繞過屏風,進入裡廂。
「珩大爺。」嬤嬤輕喚一聲。
賈珩點了點頭,不由壓低了聲音,皺了皺眉,問道:「妙玉呢?」
許是見賈珩皺眉,那嬤嬤心頭下意識怯了下,沒有多想就道:「姑娘剛剛說她睡了。」
賈珩:「……」
妙玉正在被窩兒中,聞聽此言,隻覺實在……頂不住。
賈珩默然片刻,問道:「師太,裝睡呢?」
妙玉:「???」
妙玉一手掀開被子,嗔怒地看向那少年,道:「珩大爺,貧尼正在病中,不好招待,還望見諒。」
賈珩點了點頭,看著秀發披散,臉蛋兒病弱丶憔悴的妙玉,比起往日,臉上的傲氣再強撐著,也無往日的冷冽,問道:「師太還好吧?」
妙玉玉容蒼白如紙,凝眸看向蟒服少年,聲音清清冷冷說道:「勞珩大爺費心了,並無大礙。」
賈珩就前尋個椅子,落座下來,看向床榻上坐起的妙玉,麵色平靜,輕聲道:「四妹妹說你受了些風寒,身子不太爽利,讓你請郎中伱還不願,我就過來看看你,順便給你請了個女郎中,幫你瞧瞧。」
見妙玉狀態不太好,也不好如往日一般戲弄。
妙玉聽完賈珩所言,玉容微頓,眸光閃了閃,顰了顰眉,詫異道:「什麼女郎中?」
「長公主府上的讚善女官。」賈珩解釋了一句,出言喚道:「吳太夫,進來看看病人。」
「你……」妙玉櫻唇翕動,想要出言阻止,但見著那麵容清雋的少年,眉眼間的一絲不容拒絕,心頭幽幽歎了一口氣,倒也什麽都沒說。
不多時,就見著一個著女官服飾的婦人,近得前來,打量著坐在床榻上的妙玉,問道:「這位小姐,身子可還好?」
妙玉看著果是女郎中,隻是身著宮廷裝飾,抿了抿略有幾分蒼白的唇,轉眸看向那少年,一時間不知說什麽才好,隻得回道:「我隻是昨晚受了一些風,受了涼,早上咳嗽,有些頭暈,四肢無力,休養兩天就好了。」
昨天晚上,她睡不著,隻著裡衣站在窗前吹了會兒風,今天早上就頭昏沉沉。
賈珩解釋道:「吳讚善,我們家妙玉不僅於禪理精深,也通醫理,吳讚善診斷也能輕便許多。」
妙玉聞聽「我們家妙玉」之語,芳心不由一跳,在被中的手攥了攥,偷瞧了一眼那少年,垂下清眸,並沒有反駁這話。
她在寧府寄居,也算他家的罷?
隻是這般自我說服著自己,仍是心頭砰砰直跳。
吳讚善笑道:「既妙玉師父通著醫理,那就好說了,先號脈罷,如無大礙,等會兒開兩服安神去熱的藥,煎服著,仔細彆起了熱才是。」
說著,近前,就給妙玉搭手號脈。
妙玉心結就是因著男醫師,說來其師不僅精研先天易數,也是杏林好手,平時有個頭疼腦熱,都是其師幫著看治。
妙玉從小體弱多病,後來平安長大,就是因其師之故。
過了一會兒,賈珩問道:「吳讚善,怎麽樣?」
吳讚善迎著賈珩與妙玉的目光,輕聲道:「並無大礙,我開幾服藥。」
說著,接過小丫頭遞來的紙筆,賈珩從小幾上拿了一盞燭台,就近給照著明。
隨著手腕轉動,娟秀的字跡在淡黃色紙張上現出。
妙玉坐在床榻上看著少年執燭,眸光流轉,心頭微顫。
「賈大人,照方抓藥,一日兩劑,大約吃兩三天,應無大礙了。」吳讚善停了筆,轉過臉去,恭敬遞了過去。
賈珩放下燭台,接過藥方,連忙起身,道:「多謝吳讚善,今日天色晚了,不妨明日再回公主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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